這天兩個人吃過晚飯正湊在一起看碟, 嚴傲的電話忽然響了,來電顯示卻讓兩個人都愣住了,是嚴傲家裡的座機號碼。
這些日子都是兩個人輪番兒給家裡打電話, 沒有例外, 嚴傲捱罵紀心海得到的只是沉默, 現在忽然接到家裡打過來的電話, 嚴傲看了看紀心海按下了接聽鍵:“媽——”
嚴傲那句媽還沒喊清楚呢, 那邊就傳來曉顏熟悉的獅吼功:“你們兩個死小子!都多久沒回來過了啊!是不是這輩子都不打算進這個家門了?!”
紀心海剛趴過去想聽聽曉顏說些什麼,就被這一連串的聲音震得捂着耳朵躲到一邊,生怕曉顏一氣之下從電話那頭扔枚炸彈過來把他倆毀屍滅跡了。
嚴傲舉着電話掏掏飽受摧殘的耳朵:“不是, 老媽不是我倆不回去啊,這不是怕您和爸還沒消氣呢嗎, 回頭見到我倆再更生氣, 氣壞了身子就麻煩了。”
“混小子甭跟我貧, 明天都給我滾回來吃飯!”曉顏說完“啪”地掛了電話。
就好像一陣狂風颳過,卷着一陣飛沙走石呼嘯而去, 半點兒痕跡也沒留下,嚴傲哭笑不得地瞅着手裡的電話,心說他老媽這又是唱得哪齣兒啊?
紀心海湊過去捅捅發呆的嚴傲:“乾媽打電話來幹嘛?”
“不知道,就說讓咱倆明天回去吃飯。”
“回去吃飯?難道乾媽不生咱倆氣了?”
“誰知道,不過我媽那脾氣你也知道, 整個一晴雨表, 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的, 估摸着, 是想我們了吧, 畢竟好久沒回去了。”
紀心海聽了很是愧疚:“其實我們應該明白的,從小到大無論闖了什麼禍乾媽都沒真和咱倆生過氣, 這事是咱們辦糊塗了小傲,不應該只打電話,早就該回去看看的,乾媽這麼多年被咱倆鬧慣了,咱們不回去,她一定很寂寞的。”
嚴傲捏捏紀心海的耳朵把他摟進懷裡,知道他媳婦又開始習慣性地自我檢討了,唉,嚴傲在心裡暗暗感嘆,老媽你就偷着樂去吧,這年頭往哪兒找這麼貼心孝順的兒媳婦去。
雖然一直盼着能得到曉顏地諒解和接納,但等到真要面對了,紀心海還是覺得很緊張,一整天都有些魂不守舍,總是頻頻地看錶,最後連自己都鬧不清到底是希望時間過得快些還是慢些。
程遠看他那坐立不安的樣子就覺得好笑:“我說,你又不是什麼第一次見婆婆的新媳婦,嚴傲他媽打你出孃胎就看着你,估計連你屁股上有幾顆痣都一清二楚,你還瞎緊張個什麼勁兒啊。”
紀心海不屑地瞥瞥他,心說話說的那麼粗俗幹嘛?說我是新媳婦?想諷刺我啊?你不也一樣是被壓的那個。
下班之後,嚴傲到事務所去接紀心海,程遠很是悶騷地倚在門上衝兩個人揮了揮小手絹:“別緊張哈紀小受,醜媳婦總要見公婆的,反正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祝你好運!”
還沒等紀心海發火,程遠就被方諾一把拽了進去:“行了,快別給我這兒丟人現眼了。”
程遠不依不饒地追在方諾身後上躥下跳,紀心海和嚴傲進了電梯去地下停車場取車,嚴傲見紀心海表情很是僵硬好笑地說:“小海,你可以適當放鬆一下面部神經,我們是回家吃飯,不是送你上刑場。”
紀心海進了車子往嚴傲肩膀上一趴:“怎麼辦?我也想不那麼緊張,可是這都僵一天了,實在放鬆不下來。”
嚴傲難得見他媳婦主動撒嬌,這會兒趴在他身上跟個小孩兒似的樣子實在很可愛:“你不用擔心,這事老媽要怪也是怪我,他一向最疼你,可捨不得怪你,她一直認爲是我把你帶壞了,帶你上了彎路,你對她感到內疚,其實說白了她對你還覺得挺內疚呢。”
“啊?那我可更沒臉見乾媽了。”紀心海直起身子覺得越發不安了,“小傲,我們要不要買些東西回去?”
“不用。”嚴傲整個人到很輕鬆,熟練地發動車子駛出停車場,“不用做的這麼刻意,反而顯得生分了,老媽這是給了我們一個臺階下,我們就自然地下,不然他們也會覺得彆扭。”
紀心海點點頭,覺得他家小攻真是越來越有成熟男人的睿智和擔當了,歪着頭讚賞地看了愛人半天,紀心海忍不住扭過頭去偷偷樂。
嚴傲忍着笑暗暗搖了搖頭,他媳婦的小動作總是自以爲掩飾的很好,可在自己這兒根本半點兒藏不住。
站在自己家的大門外,嚴傲先按了門鈴,又回身輕輕拍了拍紀心海的臉:“親愛的,記得放鬆啊,來,深呼吸,好麼臉色可真夠嚇人的,不知道的還以爲你這兒上門尋仇呢。”
曉顏把門打開,看到笑嘻嘻的嚴傲,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又看了看紀心海,奇怪地問:“小海你是不是生病了?怎麼臉色都青了?”
“還不是被您給嚇得。”嚴傲的厚臉皮功這會兒到發揮了作用,沒事人似地拉着紀心海進了屋。
“你老媽我有這麼嚇人嗎?”曉顏不樂意了,這混小子好久不回來,一回來就惹她生氣。
“乾媽。”紀心海有些侷促不安地看着曉顏,雖然曉顏並沒有給他臉色看,彷彿前些日子的不愉快根本就沒發生過,但紀心海是從心裡覺得特別對不起曉顏,對着曉顏畢恭畢敬地鞠了個躬,“對不起,您就別生我和小傲的氣了。”
這麼正式地道歉方式把曉顏和嚴傲嚇了一跳,嚴傲沒憋住哧地一聲笑了出來,臊了紀心海個大紅臉,曉顏瞪了沒輕沒重的嚴傲一眼,過去摸了摸紀心海的頭,嘆了口氣:“算了,你們呀也都大了,我們管不了了,罵也罵了打也打了,你們就認準了這條路走到黑,日後無論發生什麼事多難多委屈都得自己扛下嚥了,別反過來埋怨我們做家長的就好。”
嚴傲見紀心海那表情簡直比哭還難看,趕忙拉了拉曉顏:“媽,瞧您這話說得,小海什麼性子您不知道啊?這麼綿裡藏針地說話您兒子我皮糙肉厚沒關係,小海聽了可得難受好幾天了。”
“行了行了,不用這麼迫不及待地護短,我可沒怪小海的意思,你甭擱這兒挑撥離間。”曉顏拍拍紀心海的胳膊,“小海,跟我到廚房幫忙。”
嚴傲有些不放心地想跟過去,被紀心海一個眼神制止了,畢竟這不是在兩個人的小家,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還是得懂得適可而止。
“小海,乾媽剛纔說得話你別多心,別聽小傲那混小子胡說。”曉顏見紀心海一直小心翼翼的樣子,覺得挺心疼,畢竟是自己一手帶大的,這孩子從小聰明聽話識大體,心軟卻又敏感,自己對着他,是怎麼都怪不起來的。
“我知道,這事是我們不對。”
曉顏擺擺手:“現在就別說什麼對不對了,你們要是真覺得不對早就散了。”
紀心海覺得挺窘迫,平日裡在法庭上的好口才這會兒半點兒發揮不出來,總覺得怎麼說怎麼錯。
曉顏也有點兒爲難,自己把紀心海叫進來是想和這個孩子好好交交心,沒想到紀心海因爲愧疚而造成的過度緊張讓自己也不知道怎麼說纔不會讓他不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