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說呢?”王清華沉默了一會,“我現在的情況你不是不知道,很尷尬!可以說是上不來下不去。吊在這裡也挺難受的。我正好有個朋友的外公在中央,我想過去活動活動。或許能會有個結果吧。”
王清華的口氣顯得有些無奈。這些日子,王清華也確實挺無奈的。X市的問題查來查去,查不出個所以然來,而且有些人的矛頭時不時會對準自己。就拿羅榮天來講,也許是不同意自己查譚明月的問題,竟然要把自己下放到鳥不拉屎的地方當鄉鎮長。並不說鳥不拉屎的地方自己就不能去,而是這種明顯的打壓態勢,讓自己總感覺心裡不爽。
這是一種社會的無奈,王清華不得不尋求更好的解決辦法。
“路上小心點!”蘭英像大姐姐一樣叮囑了一句,下面沒有再說什麼。沒有說什麼,不等於就徹底沒有話說了,而是一種等待,等待王清華能給自己說什麼。
“你放心好了,我又不是三歲孩子。”王清華想故意把氣氛緩和下來,但是今天的情況好像有些特殊,自己無論怎麼努力,都無法緩和兩個人緊繃的神經。這也許就是人們常說的兩個人的心靈感應吧。
“你要是三歲的孩子該如多好啊!”蘭英莫名其妙地發了一句感慨。也許她更希望王清華能留在自己身邊,就像在清水鎮一樣,王清華所有的一切都屬於自己的。在那個小鎮上,自己是鎮長,是天王老子,沒有人有資格跟自己爭,也沒有人敢跟自己爭。
“我要是吃奶的孩子纔好呢。”王清華又挑逗了一句,說完自顧自地笑了兩聲。笑完了,卻發現蘭英並沒有笑,也沒有像往常一樣給自己傳遞一些亂七八糟的信號。
“首都不比X市,官場有句話,說是在首都上個廁所就能碰到兩個副廳級。你還是凡事小心爲好,不要着了別人的道兒。你已經吃過一次虧了,不要再吃第二次虧了。也許在官場混,就是給別人當槍使,但是給別人當槍使,如果別人不不把自己當槍使了,自己反而會沒有希望了。但是,畢竟……風險太大。我不希望你出事。”蘭英好像真的動了情。
“我知道了。謝謝你!”王清華心裡感覺怪怪的。如果蘭英能真的像剛開始一樣,只顧自己的話,自己或許慢慢就會放棄,會重新選擇。然而蘭英本身是善良的,是賢惠的,蘭英的一切是一個男人發自從內心的需要。
她愛,會真心實意的愛;她瘋狂,會全心投入的瘋狂;她哭,會流下傷心的淚水……她是一個女人,是一個完完全全真實的女人。她不因爲自己的身份和地位而改變,也不會因爲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去改變別人。
王清華突然感覺喉嚨裡有種很堵的感覺,心好像被什麼東西揪了一下,一種說不出來的難受。
如果把王清華所有的身份都去除的話。王清華跟一個打工仔,其實沒有什麼區別。所有的依靠都來自別人對自己的利用。如果這種利用消失了,依靠也會隨之消失。羅榮天就是一個最好的證明。需要自己查案的時候,將自己提在了前面,不需要自己的時候,卻要把自己發配到溝水鎮當鎮長。
然而,每一個非官二代的人,都是這樣一步一步混出來的。如果說官場有什麼潛規則的話,這就是最大的潛規則。你給別人創造利益的同時,別人纔會給你牟取進取的機會。若不然,你就只能像老胡一樣,守着一個副處級幹部的身份,在機關裡呆上一輩子。
飛機瞬間起飛,直插雲霄,程豔嬌不由嘔了一下。王清華急忙從靠背袋裡取出一個塑料袋遞了過去。
程豔嬌擺了擺手,沒有接塑料袋:“沒辦法,每次都這樣。一會升空之後就好了。你……給我錘錘背吧。這樣會好點。”
王清華正要給程豔嬌捶背,又想起了蘭英,手停在半空,半天沒有落下。
“怎麼了?”蘭英捂着嘴問道,“是不是你也不舒服。把腰彎下來,腰彎下來,用手壓住肚子就會好一些。”
王清華確實是頭一次乘飛機,卻也沒有那種重力加速度帶來的麻煩。王清華笑了一下道:“我沒事,我是在考慮……你這麼瘦弱的脊背,我該用多大的力氣呢?”王清華說着故意調皮地笑了一下。
程豔嬌並沒有看出來王清華的異常,說了一句“討厭”,順手在王清華的胸前擂了一拳。
飛機在空中盤旋兩圈,很快進入道,平穩飛行,窗外的雲霧擦着飛機呼嘯而過。程豔嬌也明顯好多了,依偎在王清華肩膀上,閉目養神。
“現在能告訴我,你外公到底是個什麼樣的神秘人物了吧。”王清華想提前瞭解一下程豔嬌外公的情況,以免見面之後不知所措。
“你見了不就知道了嗎?”程豔嬌懶懶地道,隨之扭動了一身身體,抱住王清華的胳膊,將臉儘量貼在王清華的胳膊上,“我外公,人挺好的,就是有點兇。不過那也是對我們兇。對那些幹部一點都不兇。我上次在電話裡說到你的時候,他還說,你跟他年輕時候有點像呢。”
“怎麼像了?”王清華動了動身體,感覺跟程豔嬌這樣,實在有些彆扭,“長的像?”王清華明知故問。
“你胡說什麼啊。你怎麼可能跟我外公長的像呢?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兒。他是說,你跟他的脾氣有點像,都是一個德性——倔!”程豔嬌說着,一副很自豪的樣子。
然而所有的變數,都發生在我們毫無準備的情況之下。就連王清華自己也想不到,這次首都之行的結果竟然會是那樣的一種結局。
不管你是否準備好了,命運都會在你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地捉弄你一把。這種捉弄有時候帶來的是驚喜,有時候帶來的是悲傷。到底是驚喜,還是悲傷,你根本就無法預料。因爲它是命運,是人走過之後才能留下的東西。
如果程豔嬌知道這次去首都會是這樣的結果,程豔嬌說什麼也不會帶王清華去。他寧願永遠矇在鼓裡。讓那個本來該屬於歷史的謎團,永遠沉睡在歷史的長河中,永遠不要醒來,更不要擺在自己的面前。
飛機在機場降落之後,一輛黑色的奔馳轎車,很快出現在王清華和程豔嬌的面前。程豔嬌上去很熟練地將車門拉開,做了一個請的動作。王清華愣了一下,程豔嬌微笑着,拉着王清華往車裡請推了一下道:“上車吧!”王清華這才鑽了進去。
“小姐,我們去福山還是去中海。”程豔嬌上車後,司機略微偏了一下頭問道。司機看樣子已經有五十多歲了,顯得老成持重,話也不多。
“先去……”程豔嬌略微想了想,又看了一下王清華,“先去福山吧。”說完對王清華抿嘴笑了一下,問:“沒意見吧?”
王清華說:“我有什麼意見呢?”對於王清華而言,福山和中海只是兩個地名而已,根本沒有什麼區別。不過中海這個名字讓王清華還是感覺有一種特殊的感覺。不過程豔嬌家住在中海也沒有什麼稀奇的。
程豔嬌好像忽然想起了王清華是第一次來首都一樣,哦了一聲道:“忘了給你說了,福山是我爸媽住的地方,我爺爺住中海。我想先去家裡看看。”
王清華道:“隨便你吧。只要不耽誤跟你爺爺見面就是了。”
汽車繞進環城路,七拐八拐,王清華只顧欣賞沿途風景了,也沒有太注意地形。大約四十多分鐘,汽車在一個別墅區停了下來。
程豔嬌下車後,對裡面的司機說了一聲:“謝謝胡叔叔。”就拉着王清華往裡走。
首都福山高薪住宅區。映入王清華眼簾的首先是別墅區門口的大牌子上寫的幾個字。這裡的環境很優雅,沒有任何都市喧囂的氣息,倒有一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你父母是做什麼的,這好像不是一般的住宅區啊。”王清華往四周看了看,足有四五米高的圍牆,圍牆上面好像布了電絲網。
“當然不是一般的住宅區了。”程豔嬌邊走邊道,“這裡是軍管區。裡面住的都是國家各個領域的高級軍事人才。只不過爲了遮人耳目,纔在門口掛了一個高薪住宅區的老土牌子。但是對於大多數人來,這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國家這樣做,也不知道處於什麼目的。很怪。”
不用問,程豔嬌的父母肯定至少有一個是國家高級軍事人才。要不然不會住在這種地方。
“請出示證件!”站崗的哨兵面無表情,甚至臉都沒有轉。
程豔嬌從手包裡拿出一個紅色的本子,在哨兵面前展示了一下,重新裝進包裡,又對王清華道:“你的證件呢?”
王清華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問:“這是你家,我哪兒來的什麼證件。”
程豔嬌就親暱地在王清華的腦袋上指了一下道:“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糊塗了呢。你的工作證不是證件嗎?”
王清華這才從口袋將自己的副市長工作證拿出來,遞給軍官。軍官驗看了至少兩三分鐘,又拿到裡面好像給什麼人彙報去了,又過了兩三分鐘的樣子,纔出來重新將證件遞給王清華,同時給王清華敬了一個標準的軍禮,一板一眼道:“對不起,耽誤您的時間了。你們可以進去了。”
王清華都有些不耐煩了,而一向脾氣有些火爆的程豔嬌卻顯得很耐心。進門後,程豔嬌給王清華解釋道:“這裡就是這個樣子,一般人是不能隨便進出的。我已經習慣了。所以從上學到現在一直沒有朋友到過我家,你是第一個。”
程豔嬌說着,臉上嬌紅地笑了一下,也許是馬上就要自己的父母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