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海果然又被羅榮天痛斥了一頓。羅榮天回答招待所的時候,程大海竟然跟招待所的幾個女服務員湊在一塊打撲克,臉上還貼滿了花花綠綠的紙條。
“2!”程大海對打撲克好像情有獨鍾,狠狠地往桌子上摔了一張牌,接着哈哈笑了起來。
“小王!”另一位女服務員毫不客氣,直接管上,同時嫵媚地在程大海的老臉上看了一眼,好像在程大海的臉上尋覓什麼一樣。
那女服務員少說也有三十多歲了,長的雖說還算白淨,可眼角的皺紋和略顯粗糙的雙手早將他的年齡出賣了。寒冬天氣,招待所的暖氣卻燒的非常熱,在室內有種春意盎然的感覺。服務員穿的很少,幾乎是一件薄薄的單衣,裡面套一件低領的保暖內衣。那女服務員更是將外衣也脫了,只穿一件黑色的保暖,一道深深的溝壑露在胸前。給人一種春光(注:不是夕陽,那女服務員還沒有到夕陽的份上)無限好,只是近黃昏的感覺。
“大王!哈哈哈”程大海又摔出一張牌,“這回沒招了吧。我可只剩一張牌了,認輸吧!”
另一個女服務員,手裡拿了滿手的牌,卻一根木頭一樣,端坐在那裡,不出牌也不說話。出小王的女服務員就急了,一把將她的牌拉到自己眼前問:“你沒有炸彈嗎?炸他啊!”
那女服務員一時沒有拿好牌,呼啦一聲,一手牌掉了一桌子,正好裡面有個9炸。出小王的女服務員好像突然抓到了救命稻草,馬上興奮道:“炸彈,管上!”
程大海卻不幹了:“不行,個人出個人的牌,你一家看兩家的牌,你這叫耍懶。”
出小王的女服務員哦了一聲,好像突然明白了什麼,一臉神秘道:“我說你們兩個剛纔怎麼眉來眼去、鬼鬼祟祟的,原來你們兩個……哈哈哈……”出小王的女服務員浪聲大笑了起來。
就在這時,羅榮天推門而入,面對這種情景,本來就火氣十足的羅榮天實在難以壓抑心中的憤怒,快步走到桌子跟前,譁一聲將桌子掀了個四腳朝天,拂袖而去。
作爲中紀委委員,羅榮天算是有風度的了,從來都是不溫不火。然而對程大海,羅榮天卻再也保持不了自己的風度了。他甚至都有些後悔自己當初下來的時候爲什麼要帶上這麼一個人。
這種殘局也只有馬長河收拾了。羅榮天走了之後,馬長河急忙跑到程大海跟前,將今天的情況大致給程大海說了一下,同時用委婉的口氣問程大海爲什麼還沒有調查李市長自殺的事情。
程大海雖說只是一個廳級幹部,調查組副組長,也是在中紀委混了幾十年的老油條了,被羅榮天這麼一鬧,臉上還有掛不住,用帶着川南家鄉口音的話沒好氣道:“老子想調查就調查,不想調查就不調查,哪個管得着。”程大海說着,在剛纔羅榮天掀翻的桌子上又使勁踹了兩腳,以示對羅榮天的不滿。
脫了外罩的女服務員就湊到程大海跟前,將幾近露骨的身體貼在程大海身上討好道:“程組長彆氣壞了身體。”木頭一樣的女服務員用眼睛狠狠地瞪了同伴一眼,卻也沒有說什麼。
馬長河在一旁也看出了些門道,繼續留在這裡就非常不好了,說了一句客氣話,轉身離開了。
馬長河剛出門,就聽程大海在裡面怒氣沖天地罵道:“媽的,什麼東西,掀老子的桌子!老子明天就回首都。”
程大海就是那種爛泥扶不上牆的把式。羅榮天這次帶他下來,其實是費了很大勁的。中紀委相關領導並不同意,羅榮天帶程大海下來。因爲大家心裡都清楚程大海的爲人,這麼重要的案子讓程大海協助調查,肯定會出亂子。
羅榮天卻認爲,有自己帶着,程大海不可能出什麼問題,畢竟是幾十年的老紀委幹部了,就算是腦袋不夠靈光,經驗也應該非常豐富,萬一有什麼差池,還有自己在。另外羅榮天一直以來想讓程大海再往前走一步,五十多歲的人了,如果不能再往前走一步,恐怕就只有等退休的份了。
羅榮天本想,等這次調查結束之後,回到京城,就給中央有關領導建議一下,讓程大海去那個省幹個副省長。如果程大海乾的好了,再往省長的位置上走,也不是沒有可能。即便是乾的一般,從副省長的位置上退下來,也要比現在這樣好的多。
羅榮天想不到,程大海出問題的地方,正好是自己想象不到的地方。一個五十多歲的人了,這方面愛好卻勁頭十足,而且弄了兩個女人爭風吃醋。這種事情發生在王清華身上還情有可原,畢竟王清華年齡還小,還沒有結婚,就算是市長,找女孩子也屬於正常範圍之內的事情。但是發生在程大海身上,就怎麼也說不過去了。
馬長河小心翼翼地推開羅榮天的房門。羅榮天正氣呼呼地坐在沙發上發愣。
“羅委員,”馬長河叫了一聲,算是一個詢問、請示的意思。看羅榮天有沒有什麼事情吩咐。
“哦,是長河啊,你進來。”羅榮天臉色雖然還是不好看,但口氣已經不是那麼生硬了。
馬長河這才輕手輕腳地進來,將房門重新關好,畢恭畢敬地站在離羅榮天兩三米遠的地方。
“長河,我今天做的是不是有些過分了。程大海也是老同志了,我這樣做,是不是有些太不給他面子了?”發火歸發火,發完火,羅榮天就開始自我反省。這是一個好乾部,非常難能可貴的品質。
“這個……”這樣的問題,讓馬長河回答起來有些爲難,“羅委員,爲了案子的事情,我知道你心裡非常着急。但是你也不要過分着急了。現在案情基本已經有了眉目,只要打開劉紅這個缺口,一切很快都會水落石出的。”
羅榮天嘆了一口氣道:“並非我不想打開劉紅這個缺口。你要知道,一旦劉紅將問題交代清楚了,就難免將譚明月扯進來。譚明月可是省部級領導,關係到黨和國家的體面,我們必須慎之再慎。再說了,如果要查譚明月,我們必須向中央有關領導請示。這樣以來事情就更加複雜了。你恐怕也清楚,譚明月是裘元博,裘老一手提拔起來的。如果我們將譚明月查辦了,那不是等於打裘老的臉嗎。”
馬長河聽完,謹慎道:“可是上次,王清華,王市長在調查原慕雲的時候,原慕雲已經非常清楚地交代,在你房間裡安裝監視器的並不是譚明月,而是裘學敏裘副市長嗎?”
羅榮天道:“這就是問題的癥結所在。我們暫且拋開裘學敏跟裘老的關係不說。單從原慕雲交代的問題來說,因爲他說的每一句話都沒有任何的佐證,我們根本無法確定他說的話是真是假。另外,即便他說的話,全部是真話。誰敢保證譚明月沒有給我的房間裝監視器,就沒有幹別的違法亂紀的事情呢。關鍵問題是,要看他的問題的大小。如果是小問題,我們還好解決,一旦出了大問題。事情恐怕就變的複雜了。”
“長河啊,有件事情還得麻煩你去辦。”羅榮天忽然話鋒一轉道。
“什麼事情,你儘管吩咐。我一定辦好。”聽羅榮天說又事情要讓自己辦,馬長河不免有些激動和興奮。
“也許是我跟清華同志年齡存在差距的原因,我總感覺我們之間有代溝,不好交流。”羅榮天停頓了一下,點了一支菸,抽了一口,煙霧很快在屋裡開始瀰漫,“我想,如果有機會的話,你多跟他接觸接觸。這位同志工作能力很強,也很有辦法,就是偶爾有些匪氣。你可以跟他交流交流,然後把他的想法告訴我。這樣也可以避免發生一些不必要的矛盾。”
到目前爲止,羅榮天不得不將工作的重頭戲,放在王清華身上了。程大海的懶散、不負責任的行爲已經讓羅榮天徹底失望了。
“是,我一定盡力跟王市長溝通好。不過……”馬長河似有什麼話要說,卻欲言又止。
“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吧。我給你說過很多次了,在我跟前不要吞吞吐吐的。這一點你就不如清華同志。清華同志雖然有些匪氣,但有什麼說什麼,從來不藏着掖着。這樣很好,我們的工作是光明正大的,沒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幹嘛要顧慮那麼多呢。”
羅榮天見馬長河說話不痛快的毛病又犯了,就說了兩句,又把馬長河跟王清華做了比較。比較的結果是,馬長河比如王清華。然而,羅榮天的話,讓馬長河更加不敢多言了。
因爲馬長河接下來的話,是針對王清華的,而且並不是誇讚王清華的。
“有什麼事情就說吧。我不會怪你的。”羅榮天又給馬長河吃了一顆定心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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