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華本來是想來個不請自到,弄張儉之一個措手不及。不想到了通元道觀後,張儉之顯得沒有絲毫的意外,只是開門的時候讓自己稍等了一會功夫。但一見面後,張儉之馬上顯得非常的從容,也沒有任何見怪的意思,好像自己的到來,早就在張儉之的預料之中一樣。官場上的這份老道和從容可不是一般人能修煉到的。
喝完茶,張儉之並沒有讓王清華直接離開,而是帶王清華在道觀中到處看了看,一邊看,還一邊饒有興致地給王清華各處介紹。
王清華就想起了十殿閻羅的問題,問張秘書長:“爲什麼在道觀中修建閻羅殿呢?在其他地方好像很少見。”
張儉之笑了笑道:“按照我們中國的風俗,閻羅王屬於凶神,一般地方是不去供奉的。要供奉也是作爲副神和其他神一起供奉的。主神一般是玉皇大帝,這樣主神就可以鎮住副神。像通元觀這樣作爲主神修堂供奉的,還確實是少數。”
王清華插問一句:“爲什麼閻羅王不能作爲主神供奉呢?”
張儉之道:“因爲凶神防主,會給主人帶來不好的運氣。閻羅王作爲死神,更會吧死亡帶給大家,誰會原因整天和死神打交道呢。”
王清華問:“那爲什麼通元觀要把閻羅王單獨供奉呢?”
這時一起跟來的王真人似乎想插嘴,用眼睛瞟了張儉之一眼。張儉之沒有相讓的意思,只好又退到一邊去了。
張儉之道:“據道觀中的史書記載,這座道觀修建的時候,並不是道士修建的,而是一位和尚所建。和尚法號通元,是元末明初的一位大師。通元法師來到此處後,覺得此處風水奇異,有平地臥龍之像,於是想在此處修個寺廟。可是每當寺廟修到一半的時候,就會天降暴雨,將修了一半的寺廟沖毀。反覆幾次後,通元法師就覺得十分怪異了。”
“於是在別人的提議下,通元法師就請了一位風水先生前來觀測風水。結果這位風水先生告訴通元法師,此處乃是閻羅王通關之路,雖有異相,卻不適合修建寺廟。可是通元法師的修廟的材料已經準備好了。要是不修,那些材料就糟蹋了。後來通元法師突發奇想,乾脆就在此處修建了一個十殿閻羅殿,索性作爲閻羅王歇腳的地方。”
“這次修建卻非常順暢,連逢一月好天氣,閻羅殿順利落成。這就是那十殿閻羅的來歷。後來通元法師離開此地,漸漸成了道士們的落腳地方。明朝中期,朝廷崇信道士。這裡也就慢慢建起了一座道觀。爲了紀念通元法師,取名通元道觀。”
張儉之娓娓道來,如數家珍,足見對通元道觀十分了解。張儉之講完之後,看着王清華,問王清華:“你對我剛纔講的內容有什麼感想。”
感想?王清華突然有種發懵的感覺。這不過是個普通的典故而已,能有什麼感想呢?不過王清華馬上就開始意識到張儉之的用意了。
王清華頓了頓道:“我覺得這位通元法師很了不起。”
王清華說完之後,一直用眼睛看着張儉之。他想從張儉之的表情中探測一下,自己說的是否跟張儉之想的一樣。
果然張儉之的眼睛馬上亮了一下,看來王清華跟張儉之想到一塊了。張儉之問:“你倒是說說這位通元法師是怎麼個了不起?”
一般的問題,只要跟領導的思路一致了,什麼事情都好辦了。其實這也是一個策略問題。張儉之說了半天也就是說了一個通元法師如何建閻羅殿的事情,要說有什麼感想,肯定也就是對通元法師的感想了。
王清華道:“我覺得這位通元法師,首先一點是敢於打破常規。一般佛道不同路,讓和尚修建閻羅殿,那是一般人做不到的。因爲佛教有地藏王菩薩,閻羅王在佛教根本就是個不入流的小角色,別說是給他修殿供奉了,就是給他個站的位置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
“而閻羅王在道教中,卻是個非常重要的角色。雖然一般不入正殿,但他的地位也是不容忽視的。通元法師,能按照道教的禮法給閻羅王修殿堂,並不是說這位通元法師修爲不高,不懂規矩,而悄悄說明這位通元法師的修爲已經到了無所爲又無所不能爲的境界。這是其一。”
“其二,我感覺給閻羅王修殿供奉並沒有什麼錯。閻羅王雖然是凶神,但他也是諸神中不可或缺的一位。試想一下,如果沒有這位凶神,人間將會有多少窮兇極惡之徒胡作非爲,正是因爲我們頭頂時刻有這位凶神在提醒我們,我們心中才會有恐懼,做事纔會注意分寸。如果失去了這位凶神,天下非要亂套不可。”
王清華娓娓道來,張儉之聽的連連點頭。
張儉之接着說:“這就好比在現實中做人一樣,要兼容幷包,要懂得容忍別人,懂得理解別人,懂得尊重別人。只有這樣,我們的生存空間纔會越來越大。當然,我們的頭頂時刻也要懸起一把像閻羅王這樣的利劍,要知道怕。只有知道怕了,我們才知道什麼事情可爲,什麼事情不可爲。這也是我在心煩意亂的時候,總想到通元觀來的原因。”
王真人在一旁聽了張儉之的話,急忙笑臉補充了一句“對對對,張秘書長經常到我們觀中指導工作。”不過這個馬匹好像並沒有拍對地方。張儉之臉上似有不悅。
和張儉之聊了半天,似乎說的都是些佛道之類的事情,可王清華總感覺,張儉之是想要告訴自己一些什麼東西,。只是這些東西,要麼是跟自己尚不熟悉,心存戒備的原因,要麼是並不願意直言。
出了閻羅殿,張儉之又帶王清華去看了其它的一些殿堂。張真人和張儉之的秘書一直跟着。張儉之的秘書很聽話,也很懂規矩,一直遠遠地跟着,並不到張儉之跟前來。
王清華覺得那年輕人挺不錯的,就指了一下問張儉之:“您的秘書怎麼稱呼?”本來問領導秘書的事情是很不合適的事情。但對目前的於王清華而言,現在已絕不能把張儉之看成自己的領導,如果那樣的話,無形中就拉遠了他們之間的關係。王清華和張儉之,現在最準確的說,應該是合作關係,或者是互相利用的關係。
張儉之也看了一下後面的秘書。秘書馬上跑了過來,跟在張儉之後面,也不說話,應該是等待張儉之的命令。
張儉之給王清華介紹道:“你叫他小高吧。我一個還是一個秘書,哪兒陪帶秘書呢。”張儉之說的當然是一句玩笑話。張儉之是秘書長,副省長級別的高級幹部,跟秘書是絕對八竿子打不着的。這就跟書記這個名稱一樣。書記以前是書記官的意思,並沒有什麼職位,到了現在就成了黨政一把手了。只是大家習慣那樣叫了。另外當然也存在一些分工問題。
王清華急忙拉過高秘書的手道:“高處長好!”副省級幹部的秘書起碼是個處級幹部了,相當於我們說的縣長這個級別。即便現在還沒有到了那個級別,那也應該那樣稱呼,是一種起碼的禮節和尊重,說通俗一點,也可以是說是潛規則。只是職位特殊一些罷了。
王清華現在X市檢察院檢察長,充其量也就是個處級幹部。因爲有檢察長韓舒靜在前面壓着呢。韓舒靜是檢察長,也就是個副廳級幹部。到了王清華這裡也只能是正處級了,算是跟高秘書平級。
張儉之又給高秘書道:“這是咱們省X市的王副市長。以後你們交往的……”
王副市長?王清華感覺張儉之是不是有什麼地方搞錯了。自己這個副市長僅僅是個提名而已,就是這個提名,現在還在哪兒懸着呢。省裡馬上要組織人下來調查。到時候一查自己的檔案,再通過別的途徑一查,自己的底兒馬上就漏了。別說是副市長了,就是這個副檢察長能不能幹成,還在兩頭放着呢。
王清華想給張儉之校正一下,可又感覺張儉之並不像那種能隨便叫錯人稱謂的人。
高秘書也叫了一聲:“王市長好!”當然叫王市長只是一個習慣問題,一般沒有人稱呼一個副職幹部的時候,總是把那個副字加上。這樣叫着拗口,被叫者心裡也彆扭。
王清華勉強點了點頭道:“以後還請高秘書多多指教。高秘書一表人才,一看就知道深得張秘書長的器重。”
張儉之急忙搖了搖手笑道:“以後我們之間,這種奉承的話就不要說了。”
無形中,張儉之又給了王清華一個訊號:王清華是他張儉之的自己人了。換一種說法,就是說,王清華以後要跟着張秘書長混了。張秘書長說東,王清華就得打東,張秘書長說西,王清華就必須打西。這就是所謂的裙帶關係吧。王清華能這麼快成爲張秘書長的裙帶,也是非常不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