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春雨愁煞人!
上林湖的雨似乎沒有了停止的意思,整整又下了兩天,可還是一幅精力很旺盛的樣子,徐碩看着上林湖總感覺這湖好像每天都在長大一點,好像如果這雨再不停的話就能長成大海。
徐碩看着這雨忍不住心裡也想罵上幾句賊老天才順暢,徐碩最近總感覺自己好像少做了些什麼事情,當手觸碰到褲子口袋那硬硬的一角的時候,這纔想到自己好像忘了這玩意能打個電話給夏墨。
徐碩趕緊掏出電話按下了熟悉的那幾個號碼,過了一會電話那邊傳來了冷冰冰的一句:“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徐碩有點悵然若失,機會果然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自己忘記了一點事情,果然是要付出一點代價的,比如自己忘記了電話的這個功能便喪失了一次和夏墨聯繫的機會。
一件事情沒有做成功之後的那點時間自然是最鬱悶的,是那種淡淡的憂傷再加上一種難以言說的失落,正是這種情緒才讓人心裡愈加難受。
曹勝軍,這個名字有那麼一點俗氣,但是如果瞭解到老曹家幾代人的背景之後,那麼起這個名字倒也是一點都不出奇,反倒是如果起了其他的名字那就出奇了,爺爺輩的是抗日、解放、抗美援朝一個沒落下,叔伯輩的在那場並不爲歷史所記錄的自衛反擊戰中也被家裡的老爺子送到了前線歷練,等到了曹勝軍這輩,世界一片和平,雖然有局部戰爭可是也打不到咱們這塊,老爺子心裡有些鬱悶,曹勝軍心裡卻是樂開了花,他原本就不怎麼喜歡那種部隊高度軍事化的集體生活,雖然作爲軍人世家天生就有那麼一點軍人榮譽感,但是總歸是新時代,曹勝軍並不想按照家裡給他安排的先去國防科技大學深造,然後去某乙種部隊掛職歷練,增長資歷,在去往總參深造鍍金一下,出來的時候剛好三十歲左右,能跟上國家對團級幹部的年齡要求。
曹勝軍心裡所想的說出來就是家裡那位老爺子所最不齒的一件事,那就是經商,做一個商人,而且是一個成功的商人,按照曹家的背景來說如果曹勝軍想要在這種政治體制下成爲成功的商人,甚至是某些國有壟斷資源私有化都是可以的,但偏生曹家老爺子不這麼認爲,好男兒麼,自然是要送到部隊上去的,而且自己的孫子好像生下來就是要接自己班的,怎麼說也要把家裡的這個傳統給繼承下去。曹勝軍心裡不這麼認爲,曹勝軍也是愛國的,受了這麼多年的家族薰陶甚至還有一點小憤青,他想的是現如今再怎麼說都是和平和發展世界主題,在這個大的主題下,近期是不會有大的戰爭的,所以正是商業運作的最好時機,也只有商業上才能真正的兵不血刃的制衡某一國家,當某一國家的經濟命脈被你掌握的時候那該是怎麼一種景象,部隊說到底,還是要人給經費才能夠運作的。
曹勝軍是個好孩子,甚至還有點哲學家的意思,有時候不經意憋出來的一句話,絕對的能讓人在心裡琢磨上半天,但是這些都是曹家老爺子不喜歡的,他不希望自己家的小犢子們身上少了那種匪氣,沒了那個進取的精神氣,書卷氣好是好,但是終歸是有些軟綿綿的味道。
還是北京那個翰若居書館,兩杯拿鐵,一邊是一個優點雍容華貴味道的婦人,另外一邊坐着的正端着咖啡往嘴裡送的是一個相貌平平的年輕人,男人穿的有點刻板,或者說是老氣橫秋的,總歸到一點就是這個年輕人身上沒有那種年輕人該有的活力和熱力。女人喝了口咖啡,看着對面的年輕男人道:“軍子,你不要恨阿姨和小墨。”
年輕男人搖了搖頭,放下手裡端着的杯子,雙手交叉,道:“這麼些年了,我都習慣了,她就是把我當成一個小弟弟看,既然是小弟弟哪裡又能把姐姐娶回家裡,我早就想好了被她拒絕的準備。”
年輕男人話說的淡,但是還是能聽得出來裡面的全是苦澀,雙手揉捏了一下,年輕男人頭往窗外看去:“小時候挺好的,墨墨姐比我大點,那時候我個子小,大院裡的孩子都欺負我,是墨墨姐牽着我的手一個個的欺負回去的,後來你們搬出大院了,大院裡的小孩也都聽我的管教了,我記得臨走的時候,我跟在墨墨姐屁股後面,看着她提着那麼大個木箱子,蹬着自行車,我就躲在牆角里,不敢看,臨到墨墨姐都要看不見了,我纔出來大哭了一場,心裡面準備了好久想要說的話都沒說出來,現在有這事,還是怨我自己,怪不得阿姨和墨墨姐。”
夏萱冰嘆了口氣,擡起頭推了推眼鏡,問道:“你家裡面的那位老爺子沒說什麼吧?”
年輕男人搖了搖頭:“沒有。”
夏萱冰無奈道:“老爺子不生氣就好,我就怕他生氣了,說實話小墨這孩子也不容易,選個徐碩也行,只要她自己滿意就行了,軍子你也別怨徐碩,要怨就怨你阿姨,是你阿姨沒用。”
夏萱冰說着說着竟然垂下頭,眼角流下了幾滴淚,年輕男人從口袋裡掏出來一張紙巾遞了過去,溫聲道:“阿姨,我說了,我誰都不怨,是我自己沒這個命,怨不得別人,怨天艾人總歸也不是辦法。不過那個徐碩我也看了,沒什麼靠山,一個從福利院裡出來的孩子能到現在這一步也不容易,在北京這座大池子裡隨說沒有折騰起大浪花,可是也戳弄出來幾個小漣漪,也挺不簡單的。”
“再怎麼樣不也是做個小生意的,撐破天了也不會有多大能耐。”
年輕男人有點不以爲然:“阿姨,這點你倒是說錯了,咱們家往上數三輩不也都是泥腿子,這偌大的江山還不是家裡面那羣老一輩光着手掙出來的。”
夏萱冰愣了一下,她沒有想到這個叫軍子的男人會爲徐碩辯解,端起杯子喝了一口,微微笑了一下。
這時候軍子看着夏萱冰很認真的說道:“阿姨,我得盯着這徐碩,要是他敢對墨墨姐有一丁點的不好,我不把他的兩條腿打折了,我就不姓曹!”
若是曹家老爺子現在聽到曹勝軍的這句話,一定會感覺自己這個孫子現在終於是有了點男人味,說話辦事有了點這個雷厲風行的味道。
夏萱冰聽着軍子這句有點兒小孩子氣的話,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那個年輕人總感覺有點苦笑不得,卻接不上話,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這時候旁邊低低的傳來了一句話,聲音微細,但是溫和:“小軍子,估計你是沒有那個機會了。”
曹勝軍剛剛端起杯子的手,一聽到這話,頓時顫抖了起來,輕輕的放下杯子,轉過頭,盯着聲音傳過來的地方溫聲道:“要是真沒有一點機會,那我就最安心不過。”
走過來的年輕女孩兒看着面前的年輕人伸出手道:“小軍子,好久不見。”
曹勝軍沒有去握住女孩兒的手,而是揉了揉頭髮,低聲嘟囔了一句:“姐,你要是一直不來,我還能接着裝下去,等阿姨走了我就想法子去找徐碩那小子的麻煩,可現在你來了,你讓我等會怎麼辦?”
女孩兒笑了笑,伸出手在曹勝軍的腦袋上敲了一記,“這幾年沒怎麼收拾你,怎麼就不老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