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並沒有出現太大的傷亡與騷動,人們依舊正常的上班。
唯一稱得上大新聞的,是有恐怖分子昨夜在城東南的紫月大教堂引燃了具有高熱量的炸彈,雖然將整個廣場融化,但並沒有人員死亡,算是不幸中的萬幸。
站在廣場邊緣的索克伸手摸了摸這被融化的泥土,閃爍着深邃神光的眼睛中,帶着崇敬和敬畏。
“以此爲契機,我將獻上我的一切命數。”說完,悄然離去。
融化的廣場吸引了大量不知所云神秘者的注意。
因爲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這遠遠超出了人類極限的手段。
什麼是人類的極限?那是不論是大賢者,支配者等級別的神秘者都無法達到的層次。
同時泥土上殘留的那種撲面而來的星之氣息,以及讓人內心感覺顫抖的狂氣。都充分說明了,昨天晚上,很有可能有一位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存在降臨了此地。
廢墟開放的時間並不長,早上九點鐘,聖血教會的神罰者部隊來到之後,將整個現場封鎖,驅逐了所有閒雜人。
在教會已經開始處理善後工作的時候,蘇格託着疲憊的身體終於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失去了一切神秘,沒有了晚鐘,沒有了黑袍斗篷的幫助,他變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普通人。
從城東走到這裡,就算正常走也需要兩個小時。
然而因爲黑夜以及失去了神秘手段,蘇格走着走着居然迷路了!
左繞右繞的,足足用了一夜,十個小時才找到了自己家門。
此時的蘇格有些狼狽,頭髮溼漉漉的同時滿是灰塵,衣服上也滿是髒兮兮的污漬,漆黑的皮鞋已經被灰塵覆蓋,變成了灰色,黑色的褲子上,滿是各種白色的絨毛和泥土,天知道他昨夜經歷了什麼。
現在蘇格並沒有戴帽子和麪具,晚鐘教會的帽子,衣服和麪具都讓他隨手扔在了垃圾桶裡,畢竟那身行頭太引人注目。
此時此刻,他就是作爲一個普通人,穿越了大半個都城,回到家中。
雖然身體十分疲憊,雖然自身已經變成了徹頭徹尾的普通人,但蘇格並沒有慌張,也沒有害怕。
他此時似乎陷入了一種古怪的沉思,給人一種無法形容的寧靜與深邃。
不等敲響房門,貝蒂就急匆匆打開門,神態震驚的道:“大人,您這是怎麼了?”
蘇格從沉思中回過神,蒼白乾癟的嘴脣帶着一絲平和的笑容:“沒什麼。”
說着,兩眼一閉撲倒在了貝蒂的身體上。
他已經困的不行了。
“大人!”將貝蒂抱住蘇格失聲叫了起來,這種場景然她無法想象。
聞聲趕來的柏妮絲兩步並一步的跑上來,當靠近蘇格之後,柏妮絲臉色慘白,不可思議的說道:“怎麼變成了這個樣子!?”
“把他送到盥洗室。”在兩個女孩舉足無措的時候,穿着粉色睡衣的雪莉爾走過來。
兩個小女孩將擡起蘇格走向盥洗室。
雪莉爾挽起袖子跟過去,看着臉色慘白,身體虛弱的普通人蘇格,喃喃道:“終於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
“看來和情報上說的基本一致。”某個街道管教的垃圾桶旁,勞裡看着地面上滿是污漬的無袖風衣,紋有精緻紋章的帽子,以及詭異面具。
他們已經對在場的所有任職人員進行了詢問,結果都一模一樣,西涅神父帶着那一個人拯救了所有人。
之後那一個人好像將那一位恐怖的神祇送回了星界,而自己卻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以人類之軀擊退神祇,自然要付出不可思議的代價。
從神職人員的零散語言中,勞裡分析出,蘇格的代價就是失去了一切神秘,變成了普通人。
而現在,當看到蘇格這已經拋棄的行頭,勞裡更加篤定的認同了這一點。
因爲這些伴隨蘇格很長時間的裝備上,已經沒有任何的神秘波動,變成了完全普通的衣服。
“他居然做到了這種地步?”一旁的薩魯大主教眉頭微走,有些不可思議。
勞裡沒有說話,蘇格如今所表現出來的行動,確實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所有預計。
爲了保護敵對教會的人,拋棄了自己的一切神秘,這簡直不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事情。
“必須抓住這個機會將他掌握在手中。就算神秘不在,他腦子有關於外神的知識也是我們必須要掌握的。”薩魯大主教捏緊拳頭說。
勞裡回過神點點頭,轉頭看着初升的太陽說:“黃衣之王確實被某個存在給重傷,如今躲在了某個地方。”
“使徒大人怎麼說?”勞裡轉頭問。
薩魯主教說道:“使徒大人說,蘇格·索托斯依然是關鍵。”
勞裡沉默的點點頭轉身離開。
步伐中帶着果決,背影中帶着堅定。
“貫徹大義的時候已經來到!”
…………
“和爲歸一?”夢境中,蘇格陷入了沉思。
那種恐怖的力量摧毀了蘇格一切與神秘,知識相關的通道和關係。
此時的蘇格甚至都無法回到神國,他只能以這種十分難受的方式,躲藏在自己的意識深處進行着最爲笨拙的思考。
失去了神軀的思維,蘇格動用自己全部的思緒都想不明白這個歸一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今他畢竟是普通人,自身擁有意識之後肉體即將甦醒,意識是無法單獨進行思考的。
很快,蘇格就從夢中甦醒過來。
睜開眼睛,看到了熟悉的天花板。
隨後,他就感覺到全身的痠疼,尤其是腳底板上,不斷傳來了刺痛。
“你腳掌上漲了好幾個水泡,已經挑破了。以你這脆弱的身體,現在不建議你下牀。”一旁傳來雪莉爾的聲音。
蘇格沒有說話,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髒兮兮的衣服已經沒了,換上了清爽的絲綢睡衣。
慢慢從牀上坐起來,蘇格眯着眼睛看了看窗外明媚的陽光,問:“祂走了麼?”
“走了,也還沒走。”雪莉爾回答。
蘇格大概知道這其中的意思:“哈斯塔的意志已經被我驅逐了,剩下的僅僅是一位失去哈斯塔神力支撐,不完成的黃衣之王,還在貪婪的霸佔了麥拉的身軀。”
雪莉爾看着此刻無比虛弱的蘇格,突然說:“我現在殺了你,就像殺死一隻蟲子。”
“我知道。”蘇格平靜的點頭。
“以你現在的實力,你也無法在繼續保護我了。”雪莉爾合上手中的小說,站起身體。
蘇格轉頭看向她,聲音平和的問:“要走了麼?”
雪莉爾點點頭,表情上帶着一種蘇格看不懂的特殊意味。
“有什麼打算?”蘇格並沒有阻止。
雪莉爾坐在牀邊:“你雖然廢了,但是容器還在。我會繼續幫你尋找聖盃。”
“你認爲我廢了?”蘇格笑着問。
雪莉爾嘴角微微翹起:“怎麼?不服麼?”
蘇格笑着伸手拉住雪莉爾的手,兩個人突然陷入沉默,都不在說話。
寧靜的時光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格問:“你知道世界之心,對吧?”
“知道。”雪莉爾直白的說。
蘇格又問:“是什麼?”
雪莉爾伸出手白皙的手指,撥開蘇格的胸前的睡衣,輕輕摸了摸蘇格左胸那冰藍色的心臟,沒有說話。
此刻,蘇格似乎知道了什麼,笑了笑:“那你知道祂們的計劃麼?”
雪莉爾眉頭微皺,搖了搖頭:“祂們是誰?”
蘇格想要張嘴,卻發現完全說不出那些存在。
雪莉爾沒有追問:“現在時機差不多了。她把舊王叫了出來,我也該開始行動了。”
“是艾達喚醒的舊王?”蘇格聽到這一愣。
能讓雪莉爾稱之爲她的人,只有艾達一人。
雪莉爾有些不情願的點點頭:“我準備前往北風高原,順便也叫醒一個小東西,這方面我可不想被她落下。”
蘇格聽到這話笑出聲來,握住雪莉爾的手說:“要注意安全,還有你真的沒有必要對艾達抱有那麼大的敵意。”
雪莉爾沉默一下,說了一句:“你不懂。”
隨後,兩個人又進入了祥和的沉默中。
兩個人的手掌在握着的時候不斷輕撫對面的皮膚。
逐漸的,蘇格的手有些不老實,順着雪莉爾白皙的手臂,摸進了她的胸襟。
無聲中,兩個人纏綿在一起,向對方所取自己所需要的。
這臨別的一次,蘇格拼盡了全部。
而雪莉爾則十分滿足的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成功榨乾了蘇格。
兩個人平息時,時間已經來到了傍晚。
蘇格雙目有些恍惚的看着天花板,他不知道這幾個小時是怎麼過來的,因爲失去一切神秘的他完全沉浸在了這巫山雲雨中。
他感覺自己這幾個小時在接連不斷的刺激中度過的。
趴在他身旁的雪莉爾看着蘇格的臉,此時他的皮膚有些白,不知道是因爲昨天晚上的問題,還是因爲慘遭她的榨乾,有一種不自然的白。
“接下來你有什麼計劃?你現在就是一個廢物。”雪莉爾起身穿上衣服,語氣十分不客氣的說。
蘇格回過神,聲音中並沒有多少畏懼:“哪怕沒有神秘,我依然是我,沒有人會影響我的存在,更沒有人可以斷絕我的因果。”
這話說的十分有自信,就好像蘇格此時不僅僅沒有丟失神秘,甚至更上一層了一般。
雪莉爾將漆黑的頭髮梳起,大部分盤在頭髮,只留下一縷散落在背後,眨眼間從絕美妖豔的女神,變成了一位宛如熟透誘人的美麗婦人。
蘇格看到這一愣,這種髮型只有成婚的女子纔會梳,這是他見雪莉爾第一次梳這種髮型。
“好看麼?”梳好後,雪莉爾身體轉動一圈,嘴角帶着傾國的笑容的問。
蘇格用力的點頭:“好看,是我見過最好看,最美麗,最迷人的女人。”
雪莉爾笑容難得的再一次擴大,她隨手一招,無數的黑暗翻涌,形成了一件誘人得體的黑色大裙子,覆蓋在了她的身體上。
這裝束,和第一次在迷霧中與蘇格見面時一模一樣。
“這就走麼?”蘇格內心有些不捨。
雪莉爾眼睛中帶着一種複雜的神色:“現在是最好的時機,錯過的話,我就永遠的無法離開了。無論你我,現在皆是最強的時刻,在這種難得的平衡中,你我都不可以有任何猶豫。”
這話說的很矛盾,因爲蘇格現在屁都不是。
蘇格坐起來,轉身走到行李箱邊上,摸了半天拿出一枚十分破舊的金鐲子。
雖然破舊,但這依然是純金,且分量十足,價格至少值200郎克。
轉身戴在了雪莉爾的手腕上:“這是我家的傳家之物,父母偷偷藏起來,打算給我取妻子用。”
說帶着,蘇格笑了笑:“現在已經用不上了。”
雪莉爾擡起手腕,看着這和自己完全不搭,土氣破舊的金鐲子,晃動兩下如天鵝翅膀般的手腕,滿意的點頭:“我很喜歡。”
隨手一招,一面和晚鐘教會的白色鬼神面具一模一樣的面具出現在她的手中。
“答應了你的追求,從今以後,我也是晚鐘教會的人。”說着,將面具戴在臉上,雪莉爾化作一團黑暗,消失不見。
蘇格伸出手想要抓一下那些黑暗,卻什麼都沒抓住。
陡然之間,臥室裡空空如也,如果不是腳底的水泡在隱隱作疼,他還以爲這是一場夢。
“去的去,走的走。世界萬物皆是如此,循環往復。”蘇格說着,坐回牀上,透過窗戶看着窗外的月亮。
砰!
樓下突然傳來了一聲悶響。
蘇格急忙穿上衣服走下去:“怎麼了?”
柏妮絲手掌上帶着一絲血跡的說:“遇到三個人面鼠和一隻食屍鬼,被處理了。”
蘇格轉頭看去,發現什麼都看不到。
被剝奪的不僅僅是知識,還有他所有靈視。
也就是說,他的現在靈視,是0!
蘇格瞭然的點頭,步履蹣跚的走進盥洗室,打算在洗漱一下。
此時此刻,他是一個遠離神秘的純粹之人。
看着蘇格的背影,柏妮絲感覺到一陣心疼,拳頭慢慢捏緊,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刻,蘇格已與神秘沒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