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霜真的就這麼離開了!拋下一園子的修士,義無反顧地走了。她的話雖然沒有說出來,但是她的舉動已經分明表現出,她不屑與這些人爲伍。一個區區初晉入元嬰期的小女子,面對這麼多同階甚至修爲更甚一籌的修士,居然敢表現得如此狂妄?這讓諸人一時都震驚無語起來,竟好一會兒無人出聲。
犧牲那些在這些元嬰修士眼中的螻蟻性命,消耗對方的實力,保存實力做最後致命一擊,看起來是一條妙計,其實其中的私心這些活了數百年的修士誰看不出來,不過大多數人都揣着明白裝糊塗而已。先不說這條計策最終能否建功,就說即便建功,四島說不定已經渺無人煙,天元大陸亦所餘下的大抵不過滿目蒼夷,除了這些元嬰修士極他們的親友弟子,最終能活下來的能有幾個?到那時的天元大陸,還是天元大陸嗎?恐怕再過上數千年,亦不能恢復今日之舊觀。
修煉數百年,大部分在場的修士血已冷。但是如今有這麼一個小女子跳了出來,不顧他們的臉面,硬生生扯掉了他們的遮羞布,一時之間倒頗有些人有些羞愧起來。不過這種情形卻是轉瞬即逝,隨機便有人道:“此女子不顧大局,諸位不必理會她。我等所作所爲,原是爲了保存咱們天元大陸最終一點火種,這一點後世自有公論。”
他話音未落,之前那粗豪大漢卻放聲大笑起來:“好好好,是非自有公論。某卻及不上這麼個小姑娘。罷了,還在這裡囉嗦作甚?走了,走了!”
這粗豪大漢說罷,轉身大踏步離開。隨着這一舉動,漸漸地有修士面上現出掙扎之色。半響。又有三人分別離了人羣,朝着衆人一禮,安靜地轉身離去。
這幾人離開後,便沒了動靜。半響,衆人終於可以確定不會再有人離去了,有人似乎緩緩吐出一口氣來。雖然只是離開了數人,但是整個園子的氣氛卻是全然不同了。而上官世面上雖然平靜無波,實則心中已經惱怒。在他看來,秦霜就算想要去送死,也大可聽從他的安排。之後申請進入巡查隊中,而不是這樣不管不顧地離去。發生這樣的事情,尤其還是在衆目睽睽之下。他這個盟主的臉面已經丟得差不多了。他目光陰沉了一會,很快揚起笑容:“還有其他道友想要主動請纓前去無邊島兩島巡查的嗎?”
無人響應。
天元大陸大半的元嬰以上修士盡皆在此了,若出去巡查,可謂孤立無援,隕落的可能性太大了。這些修士雖然爲了修爲身家不得不與正道共存亡。又有幾個不是趨吉避凶,想要活到最後?也就是說,包括秦霜在內,真正願意去巡查的元嬰修士不過之前離去的區區五人而已。這個數目其實應當不在上官世的意料之外,不過若換做之前,他自然有法子說動一些人蔘與巡查。做個樣子,日後尋個機會回來,再另外補償罷了。如今這樣。卻是不必了。
秦霜離了那裡,一路回到宿處,略微收拾一下,靜靜在坐在房中。
她千里迢迢趕赴此地,卻沒有想到遇見這樣一個局面。她秦霜一界外人。本可在古傳送陣的幫助下置身事外,卻依舊義無反顧地留下來。而天元大陸本土修士。卻是在這樣的天災面前一再退讓。已經有兩島化爲死地,還要犧牲剩下的兩島。對於那些元嬰修士來說,這些被犧牲的低階修士和凡人不過螻蟻甚至不過是數字,但是秦霜卻做不到此點。這些人既然打定主意龜縮在此,顯然也不必指望他們主動去收集魔修高層的資料,尋找破局的關鍵。既然如此,這所謂的除魔盟對於秦霜來說根本毫無幫助,秦霜自然也沒有必要委曲求全,聽從那上官世的安排。只是她一人一身,卻是分身乏術,只怕要好好計劃一下如何行事了。
她正沉思時,房門禁制被觸動。
秦霜目光一閃,雙手一分,那房門悄無聲息地洞開。
一名粗豪大漢邁了進來:“秦道友,某與你結伴上路可好?”
秦霜微微一笑:“諾!甚幸,敢不從命?”
粗豪大漢張天賜,聽起來名字與樣貌並不相稱。他修爲已是元嬰中期,看起來比秦霜要強得多了。只是一人計短,二人計長,既然有盟友可以相互照應,誰也不願意在這種時候孤身上路。因此離了那謫仙谷,他便追着秦霜而來。
秦霜兩人預備出發時,亦碰見了之後出來的三名元嬰修士,似乎故意在等待他們。這三人竟是師兄弟,皆是出身於綺韻島的大型宗派未央宮。這師兄弟三人,爲首的卻是看起來最是年輕的金池道人,居然已是元嬰後期修爲。而凌虛道人以及嶽秀道人看起來年紀較大,都是元嬰中期修爲。這三人多年來配合默契,合擊之術不凡,倒是一個現成的小隊。只是再等待半日,終究無人再來。可想而知,真正想要去解決無邊島等兩島困境的,居然只有這無人而已。既是如此,衆人通了姓名,就此分道揚鑣。
無邊島和綺韻島之間距離不短,根本無法兼顧,因此這區區五人,也不得不分別行事。而那三名元嬰修士本就出身綺韻島,自然選擇了回到綺韻島,與綺韻島共存亡。表面上看來,這三人小隊的力量可比秦霜兩人要強盛得多,只是這也是無法之事。若金池道人三人分開,合擊威能大減,從長遠看,並非上策。況且這三人彼此之間信任,若是拆開來,其他人一時也難以融入。
兩隊單薄的人馬雖則第一次相識,不過都爲了同一個目標奮鬥,自然感覺親近不少。此去艱險,不知有無再見之日,因此如今分頭上路,只互相道了一聲珍重而已。來這天元大陸,已經耽誤了他們不少時間,如今既然決定回去,自然是越快越好了。
秦霜等兩人離得遠了,那粗豪大漢忽然停住,望向那天際已成一片黑點的青帝城。
“張道友還有事未了?”秦霜主動問道。
張天賜搖了搖頭,卻露出一絲冷笑:“這些人自以爲龜縮城中就不會有事,至少能活到最後。只是以魔修如今勢態,必然已經暗中經營多年。焉知我方沒有化神修士,魔修一方亦不會有?如今這些人都躲在一處,若是魔修一方有化神修士,正好一網打盡。到時候我天元大陸,連元嬰修士都不剩幾個,無論如何也難以力挽狂瀾,只怕將要永墜沉淪。”
秦霜心中一驚:“這等消息,難道都沒有探查清楚麼?”
張天賜嘲諷一笑:“探查清楚?誰人願往?若是有心,早該安插人手盡力打入魔修內部,獲取一些信息。如今不過都將腦袋一縮,等着這天降災禍自動結束罷了。”
秦霜心中長嘆。這個任務自然是危險至極,以之前那些元嬰修士的表現,恐怕真沒有幾個人願往的。是以對於此事,那上官世根本提也不提,只坐在青帝城之中憑着想象制定所謂戰術,如何能不敗?而大多數人,更將希望都寄託在飄渺的天演之術上。要知道,這些可都是幾乎站在天元大陸最頂端的存在,居然遇到大事時會如此不濟,若非親眼目睹,委實令人不敢相信。
便有一線生機,如何經得起這般蹉跎?
秦霜心底,一陣刻骨的悲哀。她隱隱已經猜到,她的犧牲和她的停留,恐怕於這天元大陸根本於事無補。在如此大勢之下,若無奇蹟發生,正如張天賜所說,天元大陸很可能永墜沉淪。只是,在天道的刻意推動之下,又有什麼奇蹟,能夠挽救這即將沉淪的大陸?雖然已有不好的預感,只是事到如今,她已經沒有退路,唯有向前而已。
倒是這張天賜,聽他這一番分析,也並非表面上那樣粗豪,實則還是粗中有細的。又有共同的目標,看起來,之後的一段時間兩人應當能配合默契。
兩人沉默地看了一會那青帝城,終於轉身毫不猶豫地離去。
“正式認識一下,在下張天賜,原本一介散修,元嬰之後投入逍遙谷。如今逍遙谷避世,我無牽無掛,正好能做些想做之事。在下精通金系三門小道,皆可算是鋒芒畢露,銳不可當。就如我的脾氣一般,臭不可聞,百折不回。”
“在下秦霜,原本亦是散修,元嬰之後掛名於萬幽谷。萬幽谷亦已經避世,我出世的理由與張道友相似。在下土屬性大道圓滿,空間之道亦有小成。只是限於修爲,空間之道對於元嬰後期修士的作用有所減弱。”
“噗通!”張天賜身爲元嬰中期真人,不知道飛行過多少次,聽了秦霜刻意隱瞞後的神通亦是驚得兩腿發軟,險些栽落雲端。好在他反應敏捷,不一會兒便打着旋兒回到秦霜身側,只是看秦霜的眼神,再不與之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