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連佑四處張望了一會,卻沒有再發現什麼了。很顯然,這就是他那堆靈果的交換品了。只是這樣的東西,就算此地有一些固魂修士能拿得出來,也是吃力的,又如何會來交還他這堆不怎麼值錢的靈果呢?更何況此人連姓名也不留,此舉究竟是什麼用意?這樣的東西來換取他的靈果,是絕對談不上什麼公平交易的。若硬要說公平,恐怕只有數目上來算是公平的吧。至於價值,根本不可同日而語。可是以自己的修爲地位,又有什麼可給圖謀的?
他疑惑地想了半天,終究咬了咬牙伸手將儲物袋拿起來。反正不偷不搶,是對方自己送來的。這裡面的東西對他來說用處太大了,即便用不上的,拿去交換,也足夠他修煉很久了,甚至很可能達到固魂期。在此地挖礦,這麼多年來,他所賺取的靈石還不及這儲物袋中的十之一二。這樣的誘惑,幾乎沒有人能拒絕。
雖然憑空得了一注橫財,他依然依着往日的慣性想去挖礦修煉,只是那儲物袋無法帶入礦洞中,放在他那簡陋的房間中很不安全。往日裡溫馨的小屋此時彷彿怎麼看都不安全。糾結了半天,他才頹然坐下。今天並非沐休日,一日不挖礦,這一日就要自己將最低限額的靈石補出來。這也是家族長輩爲了長遠計所做的規定。否則來到此地的修士只等需要靈石修煉時才進洞挖礦,平日裡想不去就不去,想閉關就閉關,天長日久,這靈石礦的挖掘何時才能結束?對於這個規定他原本沒有什麼異議,只是此時卻覺心煩。這規定壓迫着他們在此地哪裡也不能去,不是憑空斷了他們的前途嗎?此時他卻再記不起。此地這些挖礦者都是自覺再難寸進才自願來此的。有了此地的每日的靈石輔助,纔有了那麼一線機會。
今日狀況不佳,即便進洞挖礦也是心不在焉,因此他也打消了這個念頭。只是有這儲物袋中的東西在,之後他該如何?總不能在此一直守着此物修煉不去挖礦吧?一天兩天還罷了,天長日久也是極大的數目了。那麼走?離開此地?
他想到此念,眼中一亮,隨即又黯淡下來。因爲保密的緣故,他早早在家族立下約定,未滿一定的年頭。是不能離開此地的。此靈石礦對於家族是很重要的,因此不可能有人冒着風險讓他出去。
想到此處,他猛然站起身。困獸一般在屋內轉來轉去。左思右想,也想不出有什麼辦法可以脫離眼前的困境。陸連佑固然資質不好,可是心中哪裡會沒有過晉升固魂期的美夢?一旦入了固魂期,不僅身份地位不同了,就連壽元也將猛增。哪有修士不想如此,反而願意魂飛魄散的?
可是,如今機會就擺在眼前,他卻束手無策。現在的他,連閉關苦修的自由都沒有。
良久,他忽然安靜下來。他只想着眼前該如何。急於離開此地覓地潛修。其實想來此事也不是全無風險的。留書者想必魂齡不大,不諳世事。但是身邊必定有長輩在側,很可能就有看守礦洞的那些煉魂頂峰修士。此類修士自然不願與挖礦的修士混居。都是另在遠處開闢洞府的,也有將親近的子侄帶來的。在他看來,留書者恐怕就是這幾名煉魂頂峰修士的子侄了,否則也不可能如此天真又如此闊綽。
如今他以這麼多寶物換了自己的靈果,這些東西雖然對於煉魂頂峰修士不算什麼。卻也絕不算完全無足輕重,甚至很可能認爲自己哄騙這孩童纔得到這些寶物的。一個不好。可能便是殺身之禍。陸家雖然不似其他家族中人那般冷酷無情,但是對於一個品行不端者,也絕不會姑息放縱。就算能查清真相,儲物袋恐怕也要交還。
若是此事發生在別人身上,他也許還能清高地說一句:此物本非你應得,自然是要物歸原主的。只是如今此事發生在自己身上,對於窮怕了的他來說,要將此物再交出去,無異於剔肉。
他盤算了半天,心中便有一個計劃漸漸成型。
他這麼多年努力挖礦,也發現了兩個靈石品質不低又集中的地方。這靈石礦縱橫極廣,靈石也會極大地干擾修士的神識擴散,隨意尋一個地方鑽進去苦修再不出來,若是不大力查探,也許就給他矇混過關了呢?躲在那麼一個地方,修煉有用之不竭的靈石輔助,儲物袋中的靈器又都是頂尖貨色,足足可以換取一大批上好丹藥供他使用。雙管齊下,固魂期根本不在話下。當然,若是還能更進一步達到煉魂期,自然更有把握離開了。一個煉魂期修士,也算有了點地位,家族就算惱怒,也會留他一命的。當然,若想達到這個地步,以他的資質,僅僅有用之不竭的靈石也是不夠的,離不開無數珍貴丹藥的輔助,因此還須謀劃一番。
至於家族背後的宗門,他其實並不在意。一個小小礦工的失蹤,想必還驚動不了這樣的大勢力。在想到自己的父母家人時,他心中忍不住猶豫了一下,隨即又堅定了決心。家人恐怕是要吃點苦頭的,但是家族也不至於將他們都殺了。等他功力大成出關,這些都是有回報的,父母弟妹都能沾光,都會因自己而驕傲的。
說起來,每日裡看着無數珍貴的靈石在眼前來來去去,他也不是沒有動過念頭的。只是背叛的代價太大,而他實力也太低微,看守礦洞者隨隨便便就能將他摁死,自然不可能下定決心。這個珍貴的儲物袋便是一根引線,點燃了他深埋心中的渴望。
其實他之前想了那麼多,不過是安慰自己。他的實力還是低微,若是煉魂修士下定決心追查,是決計不可能逃脫的,他所要賭的,只是那一線生機而已。不過是寶物動人心,壯了他的膽氣而已。
決議已定,他泰然地去坊市,先將一部分不怎麼扎眼的寶物分批出手。爲了安全計,他不敢在一家店出手太多,但是此時礦洞外修士不多,因此坊市許多店鋪尚未開張,這便耗費了他不少時間。而極品靈器太過扎眼,此地都是陸家人,各自情況心中都有些盤算,況且被圈在此地,能有多少收入購置這些東西?他若是拿出這麼多極品靈器,當場就會引來懷疑。因此他自己留了兩樣,待日後慢慢祭煉用來防身,其餘的預備在一個頗有些聲名狼藉的修士那裡偷偷出手。
無論哪個家族都會有這樣的人,替他人將一些見不得光的寶物處理掉,從中賺取一筆大差價。在家族中此人已經有些混不下去,因此來到了此地。此地油水雖然不多,總算有個立足之處。陸連佑雖然未曾結交過此人,但是也曾有所耳聞。雖然這樣會損失許多收益,只是此時此刻,他卻沒有其他法子可想。將所有事情都在心中盤算好了,自覺沒有什麼疏漏,便朝着那人的住處走去。陸家子弟雖然提起此人多是鄙夷,卻仍是忍不住一而再,再而三提起此人,蓋因此人雖然聲名狼藉,卻也藉此將自己混成了固魂修士,以此人的資質而言,可想而知其中利潤有多大了。陸連佑也是因此知道了此人的住所。
陸連佑也不擔心此人仗着修爲對自己下殺手,畢竟此地還是陸家的範圍,又有天羅地網在外,殺了自己是絕對逃不過煉魂頂峰修士的追捕的,到時候此人真就無處容身了,說不定還要給自己陪葬。只要過了今日,日後自己再出來時,還怕他不成?
路過昨日那酒肆時,他忽然站定了。
能做酒肆的跑堂,都是機靈人物。即便他只昨日來過一次,也嫺熟地打招呼對他道:“道友,進來坐啊。今日又有上好的靈酒…….”
陸連佑猶豫了一會問道:“昨日的靈果還有嗎?”
那人恍然笑道:“有有有,道友裡邊請。不是我說,不光靈酒,便是這下酒的果子,也是我來儀居最是齊全了。”說着便熱情地將他讓道里間。此時大部分修士還在礦洞之內,酒肆中清淨得很。陸連佑隨意尋了個地方坐下,點了一壺靈酒。此刻他已非昨日的囊中羞澀,手頭不僅有了大批丹藥靈石,很快幾件極品靈器出手後,更可稱得上腰纏萬貫,因此點了一壺平日裡決計捨不得喝的美味靈酒,細細品着那滋味。不出意外,很長時間內,他是再無法享受到這樣的人間煙火了。將自己封在礦洞內,縱有萬般好處,吃食卻是沒處尋覓的,只能以斷魂丹來度日了。此物滋味比起斷魂湯還要不如,只是效果要略強一些,也容易存放,是閉關的冥界低階修士的不二之選。喝到有些微醺了,將要離開之前,他才問起了那批靈果。
這批靈果其實數目不多,也是酒肆主人無意中收來的。此果雖然美味,但是效用不強,並非每個修士都捨得因這口腹之慾購買此靈果的,有此靈石,還不如買一些丹藥划算。因此還有一些剩餘。他毫不猶豫地將所有靈果買下,出了酒肆,天色已經有些暗下來了,正合陸連佑心意,藉着這夜色,他便急匆匆朝着那人的住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