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得此地,秦霜已不再將此事放在心上。不能管也管了,加上將來也許還要將木流渝和木錦祈和他們兩人掠來的一干爐鼎都順手捎走,這一次進入木乙族,收穫不小,要帶走的人可也不少了。不過最最重要的東西還未到手,不得不繼續打起精神來。
見證之事,倒是沒有出什麼問題。木錦壁請來的凝丹期修士大多都是曾與他交好過的,年紀已經不小。木錦祈和木流渝都是新進凝丹期修士,與這些人並無什麼來往,不過走了個過場,之後大家交流了一下修煉心得便各自散去。因着木錦壁之前的事情,這些人並未伸出援手,雖然這樣的順水人情是做得的,但是免不了尷尬,早早散去也自在些。
木錦壁對秦霜和飄雲依然是客客氣氣的,畢竟這不是拜師收徒,而是各取所需。他分別交給兩人兩隻玉簡,要求他們先將其中的東西熟悉起來。
要學煉丹,自然要先了解基礎的東西。但是瞭解之後,卻不是馬上就能煉丹的。材料珍貴,自然是要看熟了才能上手。不過木錦壁只道自己現在煉丹的機會不多,兩人既有煉器的基礎,想必火候一類的基礎是不差的,但是煉丹和煉器之間還有不少差別,這個熟悉的過程就需要兩人自己完成了。這真正是純粹的放羊吃草。
秦霜和飄雲事後看了,只是一樣煉丹概論和靈草辨析而已,這麼兩樣東西幾乎木乙族隨處可見,就連真正的木流渝和木錦祈的儲物袋中的說不定也與這不相伯仲。只是那木錦壁卻是要他們打好基礎,之後看他們在方面的靈性和悟性如何再因材施教,說得冠冕堂皇,兩人卻也無法。秦霜和飄雲對於煉丹真正是一竅不通,就連木錦壁以爲他們很精通的火候問題其實也是半點不精通。這要從頭學起,卻不知要耽誤到何時了。
只是輪迴之法卻是看不到木錦壁將丹方藏在何處,就連想動手也是不能。秦霜也就歇了心事,打算真正學一學這煉丹之術了。說起來秦霜的師傅中,倒有一位丹道大師,只是當年秦霜去靈山因爲打算要接飄雲出開靈池的緣故,統共不過待了一年有餘,能在陣法上入門已經是秦霜資質不錯,公冶錦教授也得法的緣故。哪裡還有精力兼修煉丹之術?況且低階修士服用的丹藥出了築基丹那種比較特別的,別的雖然不說唾手可得。但是確實也不難買到。現下到了凝丹期,縱然秦霜有一些信仰之力的輔助,畢竟未成氣候。進步速度在其他修士眼中依然驚人,其實也慢下來不少。而到了凝丹期之後,修煉所需的丹藥已經不容易買到了,若是還想保持很快的修煉速度,似乎也只有自己學習煉丹這一條路可走。
薺子世界中靈草靈花的生長速度都要比外界快上許多。她原本已經打算慢慢利用起來,若是能在煉丹上學有所成,倒是相得益彰了。唯一所慮的,不過就是壽元問題了。分心兼修,若是煉丹上其實她並無天分,反而會耽誤她的修煉速度。
不過眼下卻是不得不學,秦霜也就打算在玄天節後開始閉關,認真鑽研一下煉丹之道。
第二日清晨。秦霜從修煉中睜眼,便看到雪丘臥在自己腿上,肚皮朝天,睡得昏天黑地的樣子。也不知這高階靈獸的警惕心都去了哪裡。說來雪丘跟着秦霜也有一陣子了,除了吃就是睡。就沒見他修煉過。秦霜估計他不是睡覺就能增長實力;就是修爲達到一個瓶頸,徹底無法增長了。估計還是後者居多。
她搖了搖頭。輕輕將雪丘推開,出了門去。
飄雲早就醒了,秦霜一出門,他飄逸俊秀的臉龐就出現在她面前,似乎已經等了一陣子。秦霜好奇地問道:“怎麼這麼早?”
“等你一起出門。”
秦霜點頭,這才注意到他身上的衣着。
玄天節是木乙族重大的節日,自然人人盛裝。而且這服裝都有定數,凡人穿什麼,練氣期修士穿什麼,築基期修士穿什麼,甚至凝丹期修士和元嬰期修士穿什麼也不能例外,都有族規。凝丹期修士都是紅衣,爲了避免有人不能徹底沐浴在雨中,都是尋常的衣服,並非法寶靈器之流。飄雲此刻還未變化容貌,一襲大紅衣袍,袖口和領口都細細鑲了一圈精緻的皮毛,越發顯得脣紅齒白,英氣逼人。秦霜也難得見飄雲如此打扮,忍不住多瞧了好一會兒。心內卻在嘀咕:“反正等下要被淋得溼漉漉的,再好看也沒用。也不知這玄天節是什麼來由,偏偏定了個這麼古怪的習俗。”
飄雲的臉被她瞧得越來越紅,這纔不自在地說道:“還不去換衣裳?”
秦霜正要回房,飄雲又攔住她:“去別的房間。”
秦霜有些奇怪,很快反應過來這是在防着雪丘,不禁失笑。
這玄天節年年要過,木流渝自然是有這專用的服飾的。不過秦霜自然不願意穿他的衣服,早早就讓人做過了。反正不過是尋常衣服,不值得什麼。不過木流渝身材矮胖,秦霜費力調整了半天,又在其中多加了許多層,這才氣喘吁吁出門來。
她秀美絕倫的臉龐,配着這身形,實在有點慘不忍睹的感覺。雪丘不知道何時也起來了,一見秦霜這幅模樣,抱着肚皮在地上笑得打跌。秦霜沒好氣地看它一眼,也不等他了,拉着飄雲就出門了。就在離開秦霜佈下的禁制那一瞬間,兩人齊齊心念一動,已是換做了木錦祈和木流渝的樣子。
整個木乙族,已經變成了色彩的河流。秦霜剛一出門,就覺眼前一亮。這般打扮起來,就連木乙族大部分平凡的臉龐都覺得生動起來。所有人都朝着石像的腳下也就是之前臨時坊市的地方走去,其中自然是凡人的金色居多。木乙族自凡人到元嬰期修士,分別是金色,青色,藍色,紅色和深潢色。這一日不分身份,甚至凡人所穿金色纔是尋常意義上的貴族色,也是體現木乙族對凡人的看重的意思。秦霜慢慢也體悟出了一點木乙族當年立下這規矩的良苦用心了。每年過這個節日,紀念只是一個名頭,卻是能大大增進木乙族人的凝聚力。
秦霜和飄雲順着人流往前走。人雖多,但是並沒有什麼聲音,所有人的臉龐是欣喜的,態度卻是虔誠寧靜的。
兩人是凝丹期修士,位置自然是極其靠近石像腳下的。一波波人流來到自己該呆的地方,井然有序地站好。秦霜和飄雲一直朝前走着,遠遠地就看到新近搭起的一座近人高的高臺正中兩個黃點。這應該就是木乙族在族中公開的兩名元嬰期長老了,倒是來得好早。秦霜在輪迴之法中見過木錦祈和木流渝受命的那一幕,自然知道遠不止於此兩人,不過這也只有凝丹期以上修士也真正知道元嬰期長老有幾人了。那兩位長老雖然並肩而坐,其中一個卻自然而然地略微偏了一些,正中央的就是如今木乙族的族長,也是親口給木流渝和木錦祈交代任務,讓秦霜印象最深刻的那一位。不過回到族長覆命時只聞其聲不見其人,這還是第一次見到。
秦霜和飄雲知道玄天節近在眼前,自然費心瞭解過自己的位置。因此此時排在一衆凝丹期修士身後,按秩序登上了高臺,在兩位元嬰期修士身後尋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木乙族人丁還算興旺,因此這高臺的後半部分竟也被坐得慢慢噹噹。
人很快便到齊了。
天色剛剛還是明亮至極,現在也不知不覺陰暗下來,風沙四起,卻沒有人去躲閃。雖然明知該是開啓了陣法的緣故,秦霜不知爲何,竟然覺得有些陰冷。那族長站了起來,自然是要對家族輝煌歷史做個回顧,再提一提先輩的神通以勵後人,秦霜卻是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她的眼中,那族長的身影越來越恍惚,聲音也模糊得彷彿在天邊。這種場合不能帶靈獸上臺,只有飄雲在她身邊,已是感覺到了她的不對。他連連傳音,秦霜卻是恍若未聞。飄雲心中焦急,只是卻不知她究竟是怎麼了。臺上又有衆多元嬰期和凝丹期的修士在附近,不好探查。好在秦霜並不是完全無知無覺,否則一直持續用來變幻容貌的靈力早已維繫不了。
隨着閃電劃過天空,這雨,終於下了起來。
就見那高臺下,所有人都伏下來,接受這雨水的沐浴。
就是這高臺之上,所有高階修士都盤腿坐好,口中吟誦祈雨咒。唯有秦霜卻是呆住不動,昂起頭,直愣愣地望着天空。
飄雲大急,卻是不敢亂碰秦霜。這祈雨咒也是臨時學過,若用來裝模作樣還是足夠的,只是他擔心秦霜出事,目光也是不敢稍離,自然也懶得再裝模作樣了。
好在臺下之人都跪伏着,無人看到秦霜此時的樣子。只是這變故卻瞞不過臺上的高階修士。飄雲的耳中,忽然傳來一道傳音:“所有凝丹修士聽令,將木流渝身邊的地方空出來。”
那些凝丹期修士停了下來,目光怪異地看了一眼秦霜所扮的木流渝,齊齊起身退後了一些,高臺之上生生空出來一小塊地方,只有秦霜孤零零地留在原地。
秦霜卻是無知無覺,依然坐在原地不動,她的眼,始終注視着那一片陰暗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