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秦霜本是聽到關於此地的傳言。爲了替袁紫珊續命而來。她自己摸索着來到此處,極寒之地的不少關鍵之處卻由於時間倉促沒有打聽得很清楚,只知道極寒之地其中有死亡禁地,若能得過,必得異寶。至於這個消息是否確實,就無法考證了。畢竟若真的無人能進,這個消息從何而來呢?異寶秦霜倒不敢肖想,畢竟寶物乃有緣者居之,但是爲了增強實力和提袁紫珊續命,此地卻是不能不來。未聽聞此事,卻少了這份畏懼之心,正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若是她打探得清楚了這極寒之地的內情,恐怕也會另作準備,最不濟也要多籌劃一陣子了。
但是即便如此,秦霜兩人也絲毫不敢掉以輕心。比較起來,雪丘顯然悠閒得有些可恥了。它後背朝天,蜷成一團,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不時還發出輕微的呼嚕聲,絲毫沒有作爲此地土生土長的靈獸要進一些忠言,給一點提示的意思。不過秦霜倒也根本沒指望雪丘能提供什麼有建設性的意見。畢竟即便是生長在此地的靈獸。沒事也不會來這死亡禁地瞎晃悠的。
秦霜已經看出,這裡沒有任何人工陣法的痕跡,純粹是鍾天地靈秀所化的一個絕地。以她現在的陣法修爲,即便是高階陣法,無法破解,也是能發現一點眉目的。她單手虛空一抓,抓起一個雪團,遠遠地擲了出去。那雪團飛了幾丈遠,忽然遇見了什麼阻滯,在空中懸停不動,漸漸由鬆軟變得凝實,體積快速縮小,終至消失不見。
秦霜皺了皺眉頭,蹲下身來凝目前望。看得半天,毫無所獲,忍不住將靈力運至雙目。如果此地並非人工所爲,那麼空氣之中的靈氣詭異應當有一些端倪可循。她的輪迴大法已經達到第四層修爲,距離大圓滿也相去不遠了,早已經可以看穿靈氣波動的本質,當日在拍賣會上連靈草之上的細微瑕疵也看得清清楚楚,這一眼便看出了一些端倪。在懸崖的空中,明顯分爲了幾個層次。由上而下分別是白色,粉色,青灰色。白色的那一層,彷彿籠罩着一層霧氣一般,看不真切。粉色那一層,似乎由無數細小的粉色顆粒構成。粒粒圓實飽滿,遠遠看去竟而似乎也能感受到每一個結晶之上有着不同於尋常的微弱收縮波動,而青灰色那一層,似乎漫無邊際,不停地膨脹蔓延着。
秦霜心中一驚,捂住了胸口。這粉色的一層,竟然讓她聯想到袁紫珊意識海中的那個大繭,滿飲了鮮血,纔出現這奇詭的色澤。她回頭示意飄雲再扔一個雪球,自己則仔細觀看着。就見到雪球遠遠拋起,落下之時,遇見白色的那一層,便迅速開始縮小,很快步上了第一個雪球的後層。接連試探了幾次,都是如此。秦霜搖了搖頭,卻發覺自己有一種熟悉的不安感。這種感覺來的玄妙,但是卻能被清晰地感受到,證明眼前的景象確實大有古怪,甚至是她這些年來都不曾遇見過的。而這種感覺,只在與自己親近的人有危險的時候纔會出現。她的親人不多,父母仍在天南大陸。生死不知,不可能出現在此處。而唯一在身邊,也只有飄雲了。
“飄雲,你先進薺子世界吧!”秦霜站起身來,溫和地對着也學着她皺眉思索的飄雲道。
自從上次她重傷醒來,飄雲的模樣就從少年變成了二十許的青年模樣,飄雲只說是運用天賦神通過度造成的,她也沒有懷疑。畢竟飄雲變成什麼樣,依然是飄雲,對她來說影響不大。此時站起身來,忽然發覺他已經比她高出多半個頭,眉宇之間也有了一些沉穩的氣度。她心中忽然一跳,又安慰自己說,想是飄雲凝丹成功,氣息有了變化的緣故。
飄雲對她說的話有些不解:";我已經凝丹成功,在你身邊也不至於成爲拖累,爲什麼要我進去?”
秦霜心中有些煩亂,那種不安的感覺越來越明顯,只是卻不好對飄雲明言的。只是執意道:";你剛凝丹成功,境界也不是很穩固,還是進去再參悟一下比較好。此地有些詭異,不是參悟的好地方。若是我尋着了頭緒,再喚你出來。”
飄雲看着秦霜的面龐,秀美絕倫的臉上有一些倦意,心中一軟,不願再與她爭持。況且秦霜自來不會隱瞞他什麼,他卻沒有多想。否則,他應該可以感受到秦霜那不善於掩飾的情緒,明顯有一些慌亂。
待飄雲進了薺子世界。秦霜重又在懸崖邊上坐下,只是她此刻心神不寧,根本無法靜心思考眼前的詭異之處。
“傻女孩,怎麼了?若是不行,便下山去吧,剛纔吃的那些零食早就消化乾淨了,我又有些饞了。”雪丘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醒了,從長毛中竭力撐開一條細縫,紅眼睡意惺忪地望着她。
秦霜心煩意亂地捏着手中的雪團,擡眼望它:";我有些不祥的感覺,真有點不想進去了。不知道爲什麼,雖然雪團落不到那層粉紅色靈光之上,我卻感覺那層靈光似乎能吞噬血肉。”
雪丘的眼忽然瞪圓了:";你能看到那靈光是分層的?”
秦霜點了點頭,她這才意識到,她能看得那三層靈光是拜輪迴大法的功效所致,尋常修士來此想必是看不見的。但是聽雪丘的口氣,顯然也是知道這三層靈光的存在的。她期盼地看着雪丘,此刻倒有些希望它能給出一點建議,哪怕是安慰安慰她也好。
從來沒有一刻,她是如此脆弱,當初見到她以爲早已身隕的父母沒有,被五宗追的整個天南大陸無處容身時沒有,甚至以爲她的身體被動奪舍了沈靈的身體時也沒有。因爲。她的心裡,一直都有着希望,知道飄雲會一直在她身後,無論她變成什麼樣,都會不離不棄。而飄雲的壽元與她共享,她也不必常常擔心飄雲離開她。但是,如果飄雲真的出事,她的世界恐怕要崩塌了。共享壽元,並不等於只要她不死,飄雲就不會因意外而隕落。
可是,修道以來。她也知道,天意便是天意,不知從何而來,卻也不是他們這樣有了一些所謂的神通的修士能隨便相抗的。恐怕只要成了仙人,纔有可能掌握自己的命運,甚至改變他人的命運。逆天改命,絕不是說起來這麼輕鬆。上一次在晉國求雨,等於已經送了她一條性命。若不是天龍族能請動龍島的人出手,她的墓草早拱。她也知道,這種命定就是說即便她此刻帶着飄雲離開此地,再也不來了,恐怕某一天,也會被某種神秘的力量牽引到此,迎接註定的命運。就像她,生於天南大陸,卻依然被神秘的力量牽引着,來到她前世所在的天元大陸。因此,她雖然感覺到了危險,卻根本不知該如何防範。但是她隱隱感覺,這種感覺應當同懸崖之上那層粉紅色的靈光有莫大的關聯。
可惜在她期盼的目光中,雪丘的眼睛又立刻合上了,口中幽幽嘆了一句:";天意如刀,該來的總是會來的。碧雲山矗立於此地的時間,比起現在的天元大陸的歷史還要久遠,你還只是第三個能看見靈光斷層的人。”
秦霜很想知道之前的兩人是誰,又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雪丘閉目裝死,絲毫不動。她心中一急,也顧不得許多了,揪住雪丘身上某一簇皮毛,大聲道:";你接着說呀,你若是說了,每日的靈酒靈果隨你吃,我便是去偷去搶也不會斷你的口糧。”
這個條件顯然很有誘惑力,雪丘艱難地權衡一下,終究還是繼續合目裝睡。它活得太久,漸漸也知道了。少開口才是最好的。更何況,這樣的事情,提前知道了也對她沒有任何益處,徒然讓她痛苦罷了。它跟着秦霜,只不過想再聽到那個人的消息,縱然時光是如此無情,似乎只是南柯一夢,夢醒來卻已是萬年身。以天元大陸現在微薄的靈氣,數千年內甚至萬年內恐怕也不會出現飛昇成仙的修士。而它自從離開了那人,修煉的進度已經緩慢了許多,想要飛昇成仙希望也是渺茫。想要得到那人的消息,只有留在秦霜身邊,看看能否見到替秦霜和飄雲締結生死血契的人。它知道,仙界中人要與人界聯通,也是需要媒介的,秦霜必定不知道怎麼聯繫到此人。它也不知道此人的身份,不過無妨,它只要知道,他可能有那人的消息就是了。而爲此無論會被要求付出什麼代價,它也心甘情願。提前泄露天機,卻完全於事無補,反倒可能折損它的壽元和修爲,這樣既不利人也不利己的事情他是不會做的。
萬年了,如此漫長的等待足以讓一隻擁有幾乎無盡壽元的洪荒異獸心境也變得蒼涼。他早已褪去了曾經的好勝爭狠,長久的沉默讓它出關後似乎成爲了一隻呱噪,饞嘴的靈獸了。他所遺憾的,唯有徹底失去了那人的消息而已。
只是,她被牽引來此,所面對的情形顯然比前兩人又要惡劣得多。那一場意外的雪崩,已經抹去了之前所有的痕跡,讓她根本無從琢磨起。
天意如刀,果真是天意如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