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鄰居的體型，應該也不是一個火爆性子。即便，她逃跑起來也方便得多，說不定這位鄰居也懶得追趕，真是無論怎麼看都實在是套話問路的最佳人選啊。
當然，前提是在她等不及之前這位鄰居能從他的巢穴中徹底出來。
好在，她想象中等到天亮的場景沒有出現，大概露出半個背部之後，忽然她面前的泥土鬆動，一隻碩大的頭顱仰在她面前，以她的高度，剛剛能看到這位鄰居的鼻尖。這還是在這位鄰居沒有將頭仰起來的緣故。
看來這位鄰居對自己出來的速度和破壞性都有一定的認知，故而沒有完全從淤泥中鑽出來，不過那兩隻綠瑩瑩的圓眼好奇地盯着她，還有些天真的樣子。
在它出來的一刻，秦霜的倦意早煙消雲散了，也好奇地打量着這位巨型鄰居。
它是玄武，這是霜的第一個念頭。
拜公冶錦讓她無休止地整整畫了一年多的符所賜，對四神獸的形象她還是有些認知的。玄武謂龜蛇，身披鱗甲。面前這位，除了被背甲覆蓋的地方，露出的大頭上密密的鱗片和懷溫的真身有些相似。看來無論靈獸怎麼變化，四大神獸倒都是共有的。
只是這玄武全沒有一絲神獸的傲慢和威武，倒讓她有些不知所措了。想當日在開靈池，那金龍出場時的樣子，和眼前這位大不相同，可謂是雲騰霧繞光華萬丈。就連那酷似雞爪的龍爪都顯得寒氣逼人。還不知神獸青龍該是什麼排場呢。眼前這位，居然從淤泥中爬出，差距委實太大了些吧。
思及此處，她忍不住又量了它幾眼。這隻大龜也好脾氣，並沒有發火，偌大的眼球也直瞪瞪地看着她。
看天，她覺得似乎有些所得。那龜甲大半都露出了湖面，望來其上居然泛着盈盈的光亮，看起來感覺並不厚重。莫非也和天龍族一般是有着玄武血脈的後裔？
秦霜露出一個最甜蜜地微笑。問道：“下秦霜天剛來到這裡問前輩你是？”既然看不明白。還是直接問好了。
偌大地眼睛眨動了幾下。似沒有聽明白她地話一般。半響。纔有低沉地聲音響起：“我是琉璃。”聲音還帶着幾分稚氣。更讓秦霜差點厥倒地是龐大地軀殼發出地聲音竟然似乎是女聲。雖然是由掩埋在淤泥中地腹部傳出。難免低沉。但是那口吻活脫脫是一個少女地樣子。只是語句生澀。想必是很久沒有開口與人說話了。
秦霜安慰着自己：“不要驚訝。不要驚訝。”靈獸壽命悠久。懷溫四千歲在四階靈獸中尚算年輕。眼前就算是一位兩三千歲地少女也不足爲奇。只是她心中還是有些奇怪。靈獸中修爲高深地女子委實不多見。天龍族十二位長老不過只得雲墜月一個。
不過既是女子。會不會更好溝通一些？她暗暗思忖着。
“額琉璃前輩。你沒有變成人形地打算嗎？我們這樣聊天是不是有些累？我初來乍到|多事情都不懂。正打算好好請教請教你。”秦霜伸手比劃了一下兩人之間地距離笑道。
那大頭歪了一歪。說出一句讓秦霜幾乎吐血地話來：“變成人形。我不會啊。”
不會？難道這隻大龜還沒有到四階嗎？這麼大的體型居然還沒有到四階？不知傳說中的四大神獸修煉到飛昇的地步該是怎樣的龐大了。
大龜忽然興奮起來：“你居然是人類啊？”
秦霜下意識地胡亂點了點頭，思考着尋個什麼話題方便套話。體型上的巨大差異，導致雙方的氣勢呈現一面倒的趨勢。面對着這小山般的身軀，幾乎有她半人高的一對大眼，她只覺口舌都笨了起來。
一片陰影擋在她面前，沒等她回過神來，那大龜張口朝她而來。
待她回過神來，面對這就是這張巨口。她心中暗暗叫苦，難道這大龜沒有見過人類，好奇之下忍不住要嚐嚐滋味？誰知道玄武愛吃什麼啊？那老人真是誤人不淺，湖底這麼危險居然也不肯和她說一句。
腦中空白，身形還是不由自主地迅速後退。可惜那大龜雖然挪動身軀很慢，脖子伸縮倒是快得很，閃電般叼住了她的衣角。
“怎麼要走了呢？不是要和我聊天嗎？”大龜說話似乎流暢了好些。“人類真是小得可憐啊，不知道爲什麼大家都想化成人形我也好久沒有出去了，不如趁此機會我們去湖岸邊，邊
邊聊天好了。”
秦霜聽着鬆了口氣，不過這般倒吊在一個龐然大物口中，實在不是什麼愉快的經歷。
正預備反抗，大龜身體一動，撥水而起。別看它身形龐大，轉動費力，在水中真正遊起來倒是很流暢，比秦霜速度快得多了。
既然知道它沒有惡意，秦霜也就放下心來，她的這個角度正好能看到它撥水的兩隻巨大前爪。
實在是怎麼看怎麼象玄武啊秦霜心中嘆道，也就放鬆了身體，任這大龜叼着她輕鬆前行。
這湖水可不像谷外的海域一般冷清，不少大大小小顏色各異的魚兒游來游去，只是身上都靈氣全無，明顯都不是靈獸。
既然這些普通的魚兒都進入這禁制，爲什麼剛纔那老人又說曲娘它們不夠資格入內呢？秦霜早就有此惑，忍不住問起了。
好在大龜本是用腹語說話，嘴中叼着秦霜並不影響它答話。
“這裡的靈壓本就是對二階以下的靈獸起作用的，二階無論對修士還是我們靈獸都是一個分水嶺。這些普通的魚兒，身上毫無靈氣，反倒能在這裡自在遊弋。若非如此，我平日嘴饞時哪裡有點心可吃？”大龜理所當然的語氣讓秦霜只覺後背發涼。相對比它的體型來說，她想必也該是點心一流吧。愛吃點心，難道這大龜還真是一位玄武少女不成？
在霜眼中廣大的湖邊，居然很快就到了，可想而知那巨爪撥水的速度。當然這個很快是相對而言的，至少秦霜早已睡着又醒了一次。
靈獸消磨漫長生命的法子真是令不敢芶同啊，連談話都要找個這麼遠的地方。
大龜游到岸邊，大頭伸出水秦霜放在湖岸邊。
這裡已經沒有被樹蔭遮蔽，秦霜仰頭看了看空中的太陽，居然像是之前海上一般當中高懸。也不知這深深的峽谷底，究竟是如何辦到這點的。
湖岸邊靈花異草，煞是美麗，不等秦霜欣賞，那大龜將身體晾在岸邊，忽然問道：“你是怎麼來到這裡的？這個地方應該不會有人類知道的。”
秦霜嘆一口氣，在水中漂浮了一個月，來到地面感覺分外踏實。她心中已經認定這大龜是一個玄武少女，也就顧不上矜持，躺倒在草地上，將誤打誤撞來到這裡的經過說了一遍。
那大龜聽完了，並沒有答話，好奇地問道：“你們人類少女也喜歡和我們一般躺着曬太陽嗎？”
秦霜軟軟一揮手：“那倒沒有，只是現在疲倦得很，躺着舒服些。不過這海域我聞所未聞，幾乎是一片死海，究竟是不是在天元大陸附近呢？你們又是爲何在這裡生活的？”她心中惑頗多，但是終於忍住沒有一口氣都問出來。
那大龜擬人化地學着她嘆了一口氣：“這裡說起來不算天元大陸，只能算我們這些靈獸的避難空間吧。若非先輩有先見之明，早早施展大神通闢出這個小小的空間，我們連喘息之處都沒有了。只是活物卻是創造不來，只有我們這一部分靈獸住了進來。而且這裡靈氣稀薄，想要突破比外界更難上幾分啊。”
秦霜贊同地點了點頭，水中本就是靈脈稀少的地方，她一入內就感覺到了此間靈氣稀少得很，委實不是什麼隱居的好地方。只是那天龍族的長輩都能移幾條靈脈到天山，此間的主人神通明顯比那五階龍馬強得多，甚至闢出一個小小空間來，難道卻沒有這個手段嗎？心中想着，嘴上依然忍不住問了起來。
大龜忽然笑了，圓眼幾乎眯成一條縫：“若說我們以先輩的大神通，自然是可以搬運靈脈的。但是這裡可是單獨空間，哪裡那麼容易就地取材找到靈脈？若要從天元大陸搬運靈脈進來，委實難比登天啊。”
秦霜看着它的樣子，小心翼翼問道：“你們進來多少年了？”
大龜沉默了一會道：“該有三千年了吧，我只記得，那時我還出世不久。”
三千年？？秦霜長長倒吸一口冷氣。這般悠長的寂寞，這些靈獸是怎麼熬過來的？靈脈稀薄，那些曲娘一代更比一代修爲低微也不足爲奇。更可悲的是，她們連月華都不能復見，自認別提唱歌了，也不知曾經動人的歌喉還剩下了幾分。只是，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讓這些靈獸離開故土，來到這樣的地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