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旭坐了下來，臉色陰沉：“柳門主，如今你可滿意了？”
身子猛而一凜，柳門門主柳泰行連聲道：“不敢，不敢！”
“天牌之下，還有你不敢的事情麼！”自己的身份被揭露，楊旭頗有些不依不饒的意味。
柳泰行臉色複雜，身爲柳門門主，他自然是清楚，今天的事情自然是說大可大，說小可小。天殿中人在外，向來緊要行事，絕不不可能是拎着天牌出來遊山玩水。也難怪楊旭身份未揭露之前那般緊張，一旦追究起來，這裡的人誰都脫不了干係。
五大門就算在荒古大陸根深蒂固，可依舊遠遠無法同天殿相比，那可是連三府都要聽命的大陸主宰啊。
猛地一轉頭，柳泰行喝道：“弘兒，還不快向兩位公子賠罪！”
萬般無奈，柳弘也知道自己今天惹了大麻煩，只好是低着頭走過來，忍氣吞聲的欠了欠身：“兩位公子恕罪！”
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王通慢騰騰的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柳公子，當初咱可不是這麼說的啊。”
身形驀地一僵，柳弘臉色難看，一側的柳門門主柳泰行卻是沉聲道：“弘兒，說到就要做到，按當初誓言去做。”
猶豫了半晌，柳弘差一點兒將滿口的鋼牙咬碎，終於是悶悶的跪了下來，磕了一個頭，聲音沙啞：“請兩位公子恕罪！”
那大殿角落之中的柳紅綾見得王通已經沒有危險，悄然鬆了一口氣，美眸盯着王通怔怔看了一會兒，而後起身翩然離去。
楊旭同王通對望一眼，皆是滿意的點點頭，能夠讓柳弘如此吃癟，兩個人心頭都是出了一口惡氣，雖然對於楊旭而言，所付出的代價着實大了一點兒。
“柳門主，還有吩咐麼？”楊旭得了便宜賣乖，斜着眼睛問道。
“沒了，兩位公子請便。”柳泰行連忙道，心下略微有些釋然，看楊旭的意思，似乎並不打算深究，這是最好不過。
點了點頭，楊旭伸手一拍王通的肩膀，而後將巨劍縛在了身後：“師弟，咱走吧，莫要耽誤柳門主處理正事了。”
“哦。”王通應了一聲，收了無鋒重劍。兩個人大搖大擺的向外行去。王通不着痕跡的向着主殿角落裡看過去，那抹倩影已然不在，心下竟然不自覺的有些失望。
腳下忽而一頓，楊旭陡然言道：“柳門主，今天的事情......”
柳門門主柳泰行臉色一變，急忙回道：“楊公子放心，柳門上下，守口如瓶。”
“嗯，柳門主說話，我放心。”說着，楊旭便同王通一前一後的出大殿而去了。
柳泰行緩了一口氣，而後目光掃過整片大殿，沉聲道：“今日所發生的事情，絕對不能同外界透露一絲一毫，如有泄漏，殺無赦！聽明白了麼！”
“謹遵門主吩咐！”
輕輕點頭，柳門門主柳泰行盯在了柳弘身上，言語間滿是怒意：“都是你乾的好事！差一點兒讓柳門惹禍上身！禁足三月，閉門思過！”
話音落下，柳泰行一甩袍袖，憤而離去。
“是。”柳弘低低的應了一聲，緊緊咬着牙，滿臉憤恨。而一邊的柳方早就是縮了脖子，整張臉都綠了，他已經有了一絲預感，今天恐怕要面臨有生以來最爲嚴厲的一次責罰了。
一
時多事，惹禍上身啊。
兩個人有些不着邊際的走在柳門的小路之上，楊旭瞥了王通一眼，故作漫不經心的道：“那個令牌......”
看到王通充耳不聞，楊旭微微頓了一下，才吞吞吐吐的道：“其實是我撿來的。”
毫不猶豫的翻了一個白眼兒，王通臉上是毫不掩飾的鄙夷之色。這麼拙劣的藉口，也真虧楊旭想得出來，當本公子是傻子麼？
“哦。”過了好一會兒，王通才應下一聲，一副興趣缺缺的模樣。
懊惱的撓了撓頭，楊旭恨恨的咬了咬牙，一副豁出去了架勢：“實話跟你說了吧，我是被派到柳門來保護一個人。”
“哦？”王通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變化，腳下頓住，盯着楊旭問：“是誰？”
看到王通終於起了興趣，楊旭心下也有些小小的得意，挫敗感一掃而空：“不能說。”
嗤了一聲，王通挑着眉毛道：“別鬧了行不？你楊旭說話，有幾句是真的？還真以爲我會信？”
“你不用激將我，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不能說就是不能說。”楊旭臉色肅然，而後歪了歪嘴：“還有你別這麼陰陽怪氣的行不行？不管怎麼說也是我救了你一命吧？要不是看在你姐的份兒上......”
雙手環在胸前，王通上下打量楊旭一番：“不能說？那你這麼半天嘟嚷什麼呢？”
楊旭身子一滯，王通已經是越過他而去，伸出手來衝着後方擺了擺：“還有，別老打我姐的主意，蘇晴不會是你的人。”
盯着王通背影，楊旭不忿的嘖了一聲：“你怎麼就知道她不是我的人呢？”
“哦，我姐已經有男人了。”
“什麼！晴兒有男人了？”楊旭暴跳如來，一把扯住王通，“給我說清楚，那個小子是誰？我弄死他！”
偏過頭來，視線在楊旭臉上劃過，兩個人大眼兒瞪小眼好一會兒，王通才一臉鄭重的道：“我是不會告訴你的，不能說就是不能說。”
剛剛自己的一句話被王通反着丟了回來，楊旭瞬間噎在那裡，待得喘出一口悶氣，王通已經走得遠了。
“小子！你等等我！告訴我是哪個混蛋搶了晴兒！”楊旭追上去大呼小叫，“師弟！師弟！”
兩個人一路打着嘴仗回了住處，王通進了自己房間，將門關進，脊背靠在門上終於是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低聲喃喃：“好險啊。”
低着頭走到榻前，王通渾身無力的倒在牀上，感覺自己都要虛脫了。
眼睛骨碌碌轉了一圈，王通自然是少不了琢磨一番，在心裡默默的盤算。楊旭說他奉命來柳門保護一個人，這話倒還有幾分可信，只不過保護的是誰呢？什麼身份的人物會值得天殿出手？
難道是......
眼底涌起一抹莫名的意味，王通伸手揉了揉太陽穴：“真是越來越亂了啊。”
“小子，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啊。”九玄空間之中，妖靈飄出了這麼一句話。
苦笑一聲，王通聲音之中頗多無奈：“沒想到楊旭還有那樣的一重身份，這次上界還真是遇到了貴人，跟着他借了不少光。”
“這個楊旭看着挺挫，絕對不是一個簡單角色，你還是要多加小心。天殿對待小世界的態度太明顯不過了，如果
讓他知道了你的真實身份，會如何行事誰都沒有把握。雖然劍宗向來不同意煉化小世界，可這楊旭畢竟有着天殿的身份，直接翻臉的可能性最少也要佔到七成以上。”
“還有，你今天讓柳弘吃了那麼大的虧，以他睚眥必報的性情，絕對不會善罷甘休。惹不得楊旭，很有可能就會衝你來了，多注意一些。上界比不得小世界，可不是神涅境就能走天下的地方。”
“明白，我會多注意。”王通輕輕點頭，嘴角驀地泛起一抹冷笑，“柳弘麼？最近正好手癢，他若是主動湊上來讓我打臉，那就最好不過了。”
妖靈愕然：“你的意思不會是......要呆在柳門吧？”
“至少要隨楊旭待一陣子。”王通沉聲道，“剛剛上界，先要將情況摸清楚。尤其是這個楊旭，既然有着天殿的身份，就此放棄豈不可惜？雖然我也着急，可這個時候貿然闖去焚門，非但救不了父親和爺爺，還容易引火燒身，得不償失。”
“嗯，也有道理，隨你吧。”妖靈話音落下，再不言語。
王通穩下心神，盤膝坐於榻上，心神合一，進入了修煉狀態。
自己太弱，這是王通進入上界之後的最大感受，原本在小世界那一絲沾沾自喜此刻已經是蕩然無存，倘若實力足夠，今天又何至於受制於人？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藉助荒古濃郁的天地靈氣和大地氣運，迅速提升實力。
時間緩緩流逝，直到夜深人靜，王通才忽而睜開雙眼，沉默了半晌，臉上帶着幾分悵然之色。
起身下榻，王通來至門前，將房門吱呀一聲打開，盯着門外那道翩然麗影，一時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不請我進去麼？”
“嗯、”點了點頭，王通讓在了一邊。
蓮步輕移，踏入屋子裡，王通在其後關嚴房門，旋即用神識封鎖了整片空間。
修長的青蔥指觸摸着桌案，柳紅綾在桌子邊坐下來，伸出玉手將一縷髮絲拂到耳後，隨即取下了遮住面容的那層薄紗，露出其下毫無瑕疵的精緻面容，衝着王通莞爾一笑：“真沒想到，會在此時此地再次相見。”
站在門邊，王通身形沒有移動，盯着那既熟悉又陌生的絕美容貌。同當年的赤陽小城相比，柳紅綾也已經完全褪去了稚嫩，越發清麗脫俗，引人迷戀，然而王通倒是寧願回到赤陽城，回到那懵懂，渾然不知愁苦的時光。
心下微微一動，王通情不自禁的問：“爲什麼？”
黛眉微微一蹙，柳紅綾沒有聽明白：“什麼？”
“爲什麼要帶面紗？”王通這一次問出了完整的問題。
低下頭沉默了片刻，而後緩緩擡起，柳紅綾的美目之中蘊着淡淡的悽苦，眉心舒展開，嘴角卻是揚起一抹淡淡的嫣然笑意：“爲了你。”
“美麼？”伸手輕撫着臉頰，柳紅綾言語間滿是苦澀意味，“爲了不讓除你之外的第二個男人看到。”
宛如被一道驚雷劈中，王通脊背僵直，呆愣在了那裡。
許久之後，才緩步移到桌邊坐下，神色黯然，低頭不語。
靜默卻絲毫不覺得尷尬，兩個人彷彿都沉在了自己的世界之中。過了好一會兒，柳紅綾才斂眉輕聲問道：“你......還在怪我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