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胸中的一口濁氣緩緩吐淨，王通的眸光之中也終於是帶上了三分狠色：“前輩請講，晚輩謹受教！”
這一句話說出來，就好似抽乾了身上所有的力量。
兩位老者對視一眼，眸底盡是涌起了一絲暖意。
緩緩撫平袍袖上的褶皺，白無涯一臉莊重，聲音低沉：“老夫先從荒古大陸說起吧。”
接下來白無涯的敘述，都圍繞着荒古大陸而起。在這之前，王通也曾聽妖靈談起過，在玄陽大陸之上還有一片廣袤的空間，繁榮程度甚至要遠遠超過玄陽，今天在白無涯這裡終於是得到了完完全全的證實。
那傳聞之中的上界，便是荒古大陸！
白無涯所提及的荒古大陸，其面積要數十倍於玄陽，百川入海，仙山無數，宗派林立，百族紛爭。無論是人口總數，還是武道修爲，都要遠遠超過玄陽。在玄陽大陸足以成爲一方主宰的神虛境強者，在廣袤的荒古大陸，簡直不值一提。
“荒古大陸的位面形成時間早已經不可考，不過玄陽大陸卻是在百萬年前成形，爲了同前者相區別，又稱之爲小世界！”白無涯講到此處，輕輕嘆了一口氣，“而上古大戰，也正是由此而起。”
一邊的駱錦陽臉上帶着悵然之色，情不自禁的接口道：“對於立足巔峰的上界修者，其本身修爲早已經超越了我們所能想象的範疇，已經沒有什麼能夠真正打動他們了。想要引發如此一場驚世大戰，談何容易。”
心頭狠狠一跳，王通小心翼翼的問道：“上古大戰究竟是在爭什麼？”
“呵呵，就是......”白無涯單手平伸，而後獨指向下一點，“它！”
眼底是濃濃的迷惑，王通顯然是並不清楚白無涯口中所指的“它”是什麼東西，不過僅僅是片刻之後，迷惘便被濃重的駭然所取代。以王通的心思之聰敏，自然已經想到了答案。
張了張嘴，費了好大的力氣，王通才聲音乾澀的道：“難道是......玄陽大陸？”
心底涌動的驚愕無以復加，連聲音都徹底變了腔調。
“沒錯。”白無涯微微點頭，“上古一戰，所爭的便是這方小世界。”
“爲......爲什麼？”遲愣了好半天，王通才問出聲來。
“這就要說起小世界的來歷了。”白無涯嘆了口氣，繼續道：“在百萬年前，空間位面唯有荒古大陸，當中自然不乏大能者。據說當初出了一位驚才絕豔之輩，一身修爲與天同齊，敢同日月爭輝。其修爲已經到了可以開天闢地的駭然地步，也正是他，親手締造了玄陽大陸這方小世界。”
王通只覺得呼吸都急促了起來，一己之力，開天闢地，締造了一方世界，這般神通已經是造物之主的級別了，世上當真會有這般恐怖的存在麼？
駱錦陽蒼老的臉上陡然涌起了莫名其妙的笑容，看着王通聲音有些嘶啞：“現在你應該也大概明白了吧，上界之修想要得到的究竟是什麼東西。隨着修爲高深，對空間之力的領悟也越發深厚，開闢一個小空間並不是什麼難事，可要是說起創造一個世界，卻能讓荒古大陸的所有修者望而卻步。
維護一個世界的穩定所需要的能量，即便是荒古大陸的巔峰主宰，也沒有這份驚天修爲。”
無視王通已經僵掉的面色，白無涯自顧自的說道：“創造世界，長久以來無數修煉者想都不敢想，卻被傳言中的開天之主做到了。而且是在百萬年前，你可能覺得這個時間很長，可在那些上界之修的眼中，百萬年光陰不過是白駒過隙，不值一提。換言之，假如你一直都認爲做不到的事情，被一個後起之秀在你眼皮底下輕鬆做到了，你還會無動於衷麼？”
靜靜的聽着白無涯和駱錦陽相互交替的敘述，王通滿是驚愕的面容已經逐漸麻木掉了。
小世界創造出來之後，因爲有開天之主的震懾，故而維持了幾十萬年的和平局面，玄陽大陸也越發繁榮穩定。但是在距今幾十萬年之前，隨着開天之主的突然離去，上界之修的心思便活泛開了，能夠創造世界的力量，足以使得任何心性沉穩之輩爲之瘋狂。
修爲通天的上界之修堅信，只要將小世界煉化，就能夠獲得傳說之中的造化之力，開天闢地！
而與此對應的代價，便是小世界辛辛苦苦繁衍起來的億萬生靈，整方天地，都將徹底毀滅！
許是因爲呆在兩界之間太過索然無味，開天之主遨遊星河，一走便了無聲息，也給了上界之修極大的機會，由此發動了上古大戰。
之所以劃定上古戰場，主要便是因爲小世界的結構還並不十分穩固，所有修者都擔心此一戰會打碎整個世界，使得一切盡歸塵埃。
而這一切，便是上古大戰的來由，上界之修想要煉化下界，而玄陽大陸的強者被迫應戰，爲的僅僅是守護。
僅僅數十萬年的積澱，玄陽大陸自然遠遠無法同上界相抗衡，這一戰足足持續了數百年之久，極度慘烈，幾乎將玄陽大陸的所有底蘊全部掏空了。這也使得原本就弱小的玄陽大陸就此一蹶不振，即便直到今天，能夠拿得出手的絕頂強者也是寥寥無幾。
白無涯的言語之間盡是一片凝重：“當時那一戰爲人族和妖族的合力而戰，人族強者的領軍人物便是我們的師父，吳崖子。而妖族則是一代妖族皇者，落桑。這兩位皆是玄陽大陸的巔峰強者，卻盡皆敗在了上界之修的手中。最後被逼無奈之下，無數蓋世強者以身化劫，引玄陽大陸數十萬年氣運，打開了開天之主臨走時遺留下來的護界封印，這纔有瞭如今玄陽大陸三十三萬年的安然穩定。”
“不過由於那一戰耗光了小世界的氣運，也使得玄陽大陸的修煉者修行極其困難，進入神涅境之後，修爲幾乎就處於了停滯狀態。同上界修煉者的距離只能是越拉越遠，遠遠的被甩在了後面。”
往事重提，駱錦陽滿臉沉痛之色：“師父隕落之前，吩咐我二人守護玄陽。三十三萬年的歲月悄然而過，我二人謹記師命，在九通城的高塔之上足足守了三十三萬年，未曾行下一步！”
“啊？”王通陡然從剛剛的愕然之態中回過神來，望着面前的兩位老者張口結舌。
“呵呵。”白無涯輕輕一笑，“小子，你現在所見的，不過是我二人的元神罷了。真身一直在九通城高塔之頂，當真有三
十三萬年未曾踏足一寸地面了。”
“僅僅是......一道元神？”王通瞬間目瞪口呆。
見到王通這副樣子，那駱錦陽臉色也和緩下來，頗有些調笑的道：“你這小傢伙還真是少見多怪，進入神涅境之後，便會有初步元陽跡象。等到晉入第三重天，元神便會化作元陽，到那時的元神就已經足以媲美真身了。”
鬆了一口氣，王通暗自安慰自己，當初也不是沒有見過妖王的元神，沒什麼可驚愕的，沒什麼可驚愕的......
不過也難怪王通如此愕然，這樣的事情當真是匪夷所思。同白無涯和駱錦陽二人談了這麼久，卻被告知並不是真身，無論是誰也不能保持淡然。
喝了一口茶，王通緩緩平復下了心境，向着兩位老者歉意一笑：“晚輩確實是鼠目寸光了，剛剛冒犯了兩位前輩，在此告罪了。”
“呵呵，你沒有達到這份修爲，如此驚愕也是難免。”白無涯滿不在意的一笑，而後眼底緩緩深沉了起來：“關於上古戰場，該告訴你的都已經說了。小傢伙，你也應該清楚，以你現在的修爲，不過是九牛一毛，滄海一粟。”
“我明白。”王通沉沉點頭，“我還是太弱了。”
“豈止是你。”駱錦陽自嘲的一笑，“便是我同白老頭兩人，在上界之修面前也是不值一提。不過現下有些事情，卻非要你去做不可。”
“嗯？”王通眉梢微微一挑，心裡已經隱隱有了一絲預感，如果不是有大事，兩位老者完全沒有必要同自己一個神虛境說這麼多廢話。
眸光微微一凜，王通言語恭敬：“兩位前輩請講，若是王通能夠做到，不敢不從。”
微微頷首，白無涯伸出手指縷着頜下白髯：“說起來，這事情有着極大的風險，卻是非你不可。不過在此之前，還有一些題外話要告訴你。”
說着，白無涯目光炯炯的盯着王通：“小傢伙，我同駱老鬼一生之中共收了四位弟子，你可猜得到是哪四位麼？”
眉頭微微一蹙，王通隨口答道：“南風，蘇晴，鄭屠......”
只有三個？王通心裡陡然一震，他隱隱能夠感覺到，那最後一位弟子，纔是關鍵所在。
駱錦陽臉龐之上情不自禁的帶了一抹羞愧：“四人之中，三人你都說對了。還有一個，他的名字叫做，東方鴻亮！”
瘦削身形猛然一顫，王通猛地擡起頭來，一臉的不可思議：“東方鴻亮？東方鴻亮是你們的弟子？”
“唉。”嘆息一聲，白無涯言語間也滿是無奈，“東方鴻亮是我們最大的弟子，南風三人都要在他之後，我二人也是沒有想到......”
話還沒有說完，王通陡然抽身後退，一躍而出幾米開外，眸光冷冽的盯着兩位老者，渾身爆發起一股濃烈的危險氣息，聲音艱澀，一字一頓。
“東方鴻亮，是你們的弟子。”
互相對視，盡皆是浮起一抹苦笑。
這道危險的氣勢足足持續了數秒，才驀地收斂，王通的臉色也趨於平靜，向前行了兩步，衝着兩位老者恭敬一禮：“是晚輩太沖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