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想到蕭聽風腳下一絆,兩人齊齊倒在地上,林晚兒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卻發現此時已然被蕭聽風抱了個滿懷。
林晚兒顧不得嬌羞,擡頭將他從頭看到腳,可當她目光落在他腳下的鐵鏈時,霎時,一股熱氣模糊了雙眼。
“晚兒,別哭。”
蕭聽風擡眼含笑的看着她,眸若星子,綻若芳華,並沒有一絲被囚禁的慌亂,嘴角含着絲絲笑意。
林晚兒聽了他的話,眸子裡的霧氣更甚,彼時正是落淚三分,如梨花帶雨,海棠留露。蕭聽風瞧着她的模樣,心中一疼,緩緩伸手,接起她眼中落下的晶瑩淚珠。
她猛地甩掉眼中霧氣,紅脣抿起一縷昳麗迤邐,貝齒咬着紅脣,低頭看着他腳腕上的鐵鏈,恨恨道:
“他們竟然將你囚禁在這裡!”
蕭聽風輕嘆一聲,收緊了手臂,將她埋進懷裡,用下巴蹭了蹭她頭頂的青絲,柔聲安慰道:“放心,晚兒,他們只是怕我逃走,誰讓我武功好呢?”
林晚兒擡眸迎上他的眼,眸子黯黯,卻泛着不容忽視的堅決,她沉聲道:“我會證明你的清白的,聽風,你相信我。”
蕭聽風低頭對她崔然一笑,眼中情意漸深,忽而,他擡起眸子,眼中噙着一抹狠厲,沉下聲道:“晚兒,我相信你,可事情不會向你想象那般容易,恐怕這背後的勢力不會簡單。”
林晚兒直起身子,看着他,略略沉吟片刻,道:“你懷疑設局的人會是臥龍王,還是清貴妃?”
蕭聽風也直起身子,微眯了眯雙眼,目光銳利道:“也許,是皇帝。”
林晚兒微微皺眉,想起方纔皇帝那深邃一眼,覺得不寒而慄,她凜起眉眼,冷聲道:“不管是誰,我都不會讓他得逞的。”
蕭聽風脣角淺淺的笑意氤氳了幾分柔情,他伸手撫上林晚兒嬌膩的粉腮,將額頭抵在她額頭上,嘆息的低語道:“晚兒,你不該來的。”
林晚兒感覺他溫熱的掌心,那麼真實,脣角不禁泛起一抹的笑靨,掩蓋了眸子裡的擔憂,她淡淡道:“我放不下你。”
蕭聽風身子一顫,似乎千萬無語都抵不過這一句我放不下你,他攬她入懷,似乎只有把她抱在懷裡,他才覺得此時她是真實的。
“晚兒,我蕭聽風何其有幸,得你愛慕,今生,我絕不負你。”
林晚兒聞言心中瀰漫了一抹難以言喻的甜蜜酸楚,似乎人間五味都在她心中聚攏,一對好看的星眸中,也隱隱約約的多了層朦朧的水霧,那清冷的眸子深處,有着一抹淡淡的柔軟在涌動着,她依在他懷裡,感覺他懷中灼熱的溫度,脣角淡淡綻開,輕輕嗯了一聲。
蕭聽風心中萬喜,忽然感覺此刻什麼都不重要了,皇權也罷,爭鬥也好,什麼都沒在他懷中的女人重要,一直冰冷的心彷彿也泛起了一抹漣漪,脣角的笑容,愈發的輕柔。
他垂眸看着懷中嬌小的女人,眼中騰起一片憂慮,那是不安,害怕,還是什麼,轉瞬之間便被隱匿下去,蕭聽風收緊手臂,索性閉上眼睛,嘆息道:“晚兒,身在其位,往往會做出一些逼不得已的事,你還是離開此處,這件事我會安排解決,朝堂的水深算計會濁人心,我已然如此了,便更不想把你拉進來。”
林晚兒輕輕擡起頭,怔怔地看着他,隨即,林晚兒輕輕綻顏一笑,那一笑,蕭聽風覺百媚叢生,世間所有芳華絕代的花色都比不過她,林晚兒輕輕的將螓首靠在蕭聽風肩頭上,低聲道:“你是爲你父親抱不平吧?”
蕭聽風身子一震,狹長的挑花眼晃過一絲冰冷,狠狠地道:“不錯,自古以來,哪裡有皇帝駕崩王爺陪葬之說,那老黃帝,他見我父親功高蓋主,手握兵權,便想爲他兒子鋪路,哼,臥龍王也想趁機害我,攪亂朝堂,覬覦皇位,他們未免也太小看了我蕭聽風,欠我我的,我都會一點一點的拿回來,我不好過,也不讓他們好過!”
林晚兒瞧着他眼中的噬血的狠厲,心頭一慌,她不喜歡他這樣的神色。
她仰起頭,緩緩伸出白皙的素手輕輕蒙上他的眼,想要抹去他眼中的狠厲,蕭聽風立刻回過神,伸手握住她的手,垂眸看着她明亮的眼,桃花眼中隱隱騰起不安,竟是心慌的道:“晚兒,我,我怕……”
林晚兒不知他話中深意,垂下眼,只以爲他在擔心她,俏臉輕輕揚起,似片片粉雲染紅了桃腮,杏眼迷離水霧濛濛,如碧波盪漾般惹人憐愛,她輕輕道:“你放心,我不會成爲你的軟肋,讓他們威脅到你,我寧可死……”
蕭聽風突然沉下身子,吻掉她的話,林晚兒感覺他溫熱的脣落在她的脣上,臉頰立刻蔓上一層薄薄的,嫣紅中透着粉白。
須臾,蕭聽風擡起頭,低頭看着林晚兒竟是神情懊怒,俊臉半嗔,眼中怒潮狂涌道:“我不許你這麼說,我寧可,寧可你離開我,也不要失去你,我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爭鬥,算計,做戲,設局……你就像一縷春風,那般明豔,有你在,我彷彿感覺我還有那麼一分真心,你若不在……,晚兒答應我,往後無論何時遇到何事,哪怕,哪怕我們所有人都背叛了你,你也不要輕言生死,好麼?”
蕭聽風的桃花眼緩緩黯淡下來,在她粉臉上停滯良久,輕柔的祈求中透着無助,傷感,慌亂,是那般無奈,彷彿在微寒地春風中,被吹寒的小草,那般的淒涼。
林晚兒從來沒有見過他如此脆弱的一面,美眸立刻晶亮一片,淚珠隱隱浮動,她也不知道原來,她竟也是個愛哭的人,林晚兒點了點頭,低頭埋在他懷裡,輕輕道:“你放心,我不會輕言生死,如今我有了牽掛,父親,姐姐,還有你……”
蕭聽風抿起脣,眼中痛苦糾結,須臾,他閉上眼抱緊她,不再言語。
屋內立刻靜謐下來,只有二人的呼吸交錯,蕭聽風期望萬籟俱寂,屋外的清風不再舞弄,竹葉不再顫動,蟬鳴不再嗚咽,所有的一切都安靜下來,好讓他與她得來不易的甜蜜的美夢可以安然續完,不在醒來。
——
林晚兒還是離開了宮陵,蕭聽風現在門口看了好久,似乎是看的癡呆了,鼻翼微動,好像風中還帶有她的氣息。
直到孟長翁出現在他身旁,他纔回過神,卻依然沒有轉過身。
“放手吧,你們之間不可能的。你放不下皇權,她也放不下……”
孟長翁沒有說完,可蕭聽風知道他想說什麼。
他閉上眼,臉上蒙上一層痛苦之色,須臾,他緩緩睜開眼,桃花眼中朦朧的迷茫,情深都已不見,只有濃烈的陰鷙,和狠厲。
“誰都阻擋不了我,她……也不能。”
孟長翁走到他身旁,看着門外和煦的夏風,似乎也在一瞬間冷了下去,他忘了一眼身旁的蕭聽風,嘴脣幾度開合,卻是沒有言語。
他略略嘆息,擡腿離開,突然,他停下腳步,回身定定的看着他,開口問道:“若你失去她,可會後悔?”
蕭聽風身子一顫,眼中的冰冷瞬間打碎,卻又漸漸凝固起來,紅脣微抿,他輕輕道:“只要她活着,就好。”
孟長翁搖了搖頭,轉身離去。
——
林晚兒從宮陵出來,一路上心裡都在思慮該如何進入京府驗屍,京家祠堂被保護的如此周密,只有京吟風的妻子柳香兒可以進入,其他人根本無法靠近。
林晚兒突然停下步子,眼中騰起一抹光亮,對了,柳香兒,也許,她可以在她身上找到突破。
林晚兒脣角掀起芳華,腳下步子繼續,不經意擡眼間,發現宮陵一側的竹林裡一抹紫色身影一閃而過。
是般若。
林晚兒蹙起娥眉,眸光微微流轉,擡腿便走進了竹林裡。
竹林裡竹枝杆修長,亭亭玉立,婀娜多姿,有風吹過,葉子顫顫作響。
林晚兒鼻尖微動,風中一抹幽香傳入鼻端,林晚兒嘴角微翹,擡眼看着竹枝上一抹紫色綽約的身影,不禁綻起脣角,道:“好久不見,沒想到你也來了京城?”
般若身子瀟灑一轉,盈盈落在地上,走到林晚兒身旁輕輕笑了笑,道:“晚兒,最近可還好?”
林晚兒目光如水波般流轉,顧盼生姿,淺淺道:“還好。”
般若輕輕看着她,看她眼中來不及掩去的愛意纏綿,眼中流轉出一抹哀慼,她垂眸想了想,還是道:“晚兒,你離開吧,不要在查下去了,蕭聽風不像你想象那般,只怕是所託非人。”
林晚兒水潤的眼眸不由的一緊,秀眉一軒,看着她眸色凜了幾分,道:“你跟蹤我。”
般若搖了搖頭,急切道:“晚兒,你相信我,姐姐是爲了你好。”
林晚兒輕輕垂眸,壓下心中涌起的感動,忽而,她擡頭看着般若,眼中猛地騰起一絲冷冽,一字一句道:“我問你,此事是不是臥龍王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