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琦的出生使得範堯心愛的妻子難產而死,不知道是誰從那個時候開始,把範琦叫做怪物,侏儒,人猴。種種不堪的字眼兒伴隨着他的出生,成爲了他另外的一個名字。
範琦出生的那一刻就註定了整個人生就要遭受來自於家族和外人的白眼。於是這個其貌不揚,下巴上滿是剔不盡的細碎胡茬,蒜頭一樣的鼻子下面,肥厚的嘴脣總讓人感覺他說話漏風一樣。
其貌不揚,甚至可以說是醜陋的樣貌,彎曲的羅圈腿,加上本就矮小又有些佝僂的腰背。範琦從出生就不被家族看好,沒有朋友的他卻從小喜歡看書。
小時候的範琦最想做的就是跟隨着範家的一個熱愛旅行的表哥一起,走南闖北,領略大陸風光,走別人不敢走的路,趟別人不敢過的河水,翻別人翻不過去的山峰。然後在有生之年,尋找到五十多年前家族遺失的那把傳家寶劍——“嘯光”。
正因爲範琦從小學貫古今,少年又四處遊歷,久而久之,範琦就不像別的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一樣對於這世間諸多玄妙的事情一無所知。
異火,範琦之前從未見過有人在自己的面前施展異火。
可是如今,那赫連燎原一條火鞭甩過,沒有在聶秋的身上留下任何的瘡疤,反倒是將空氣點燃,升騰的烈火瞬間將聶秋牢牢包裹。
這火玄妙無比,火焰呈暗淡的幽綠色,猶如鬼火一樣,閃爍不定,但卻殺傷力十足
一個活人瞬間便被火焰吞噬,範琦吞嚥了一口口水,卻也難以緩解過度緊張之後沙啞乾燥的喉嚨,他只能端起手邊桌子上的酒杯,喝了一口酒,勉強潤了潤喉嚨。
“可惜了,年少成名,卻難以遮掩鋒芒。”範琦嘆了一口氣,眼神閃爍不定。
朔州城的百姓還在跪拜那赫連燎原施展的一手,在他們看來堪稱神蹟的絕妙術法!
“聶秋,我這九幽之火,乃是幽州九黎之祝融火神之火,天地諸多異火之中象徵皇權與至高!你吞服了靈參不打緊,我將你煉成丹藥服下,效果與那吞食靈參的效果無二!哈哈哈!”
赫連燎原一連串爽朗笑聲響起,手中的古樸的青銅燈籠,甩動起來,當真是熱浪滾滾,漫天幽綠色的異火燃燒着空氣,聶秋好似被困在樊籠之中一般。
範琦眯起眼睛,看着那幽綠色的火焰,想着這異火如果燒到自己的身上。他範琦絕對不會掙扎,而是當場給自己一個痛快的。如果有一天,自己必死無疑,而這個世界上有一萬種死法,他範琦也絕對不會選擇被異火活活的燒死!
要知道這異火本就是天地之間獨一無二的火焰,而這九幽之火,本就是一路更爲弔詭的異火。
早些年的時候他範琦就在一本《幽州九黎年鑑》之中見到過,那九幽祝融部族供奉火神的異火,便是這綠幽幽的九幽之火!
這不比其他的異火那般剛猛霸道,而是一路極爲陰柔的火焰,被焚者最先被灼傷的是經脈,而後是骨骼。最終毒煙進入身體,卻不足以致命,灼燒肺部,最終讓人活活的嗆死!
“這是得有多的大仇?”範琦眯起眼睛,搖了搖頭,看着那火焰燃燒的噼啪亂響,他就覺得樊籠之中的聶秋此時此刻就好像是被燒乾的劈柴一樣,人肉下面的筋骨皮膜,在火焰的燒灼之下,正在急速的扭曲變形!
而與此同時,朔州城的另外一地,
術老看着那天空之上盤旋着的三頭白雕,站在涼亭之內,負手而立,他眉頭緊鎖,像是南方梅雨季的愁雲一般無法舒展開來。
“術老,你要是不放心,便去幫那小子一把嘛。”徐晚給自己倒了一杯桂花棗茶,放在嘴邊,輕盈粉嫩的紅脣微啓,卻也只是抿了着一小口。
徐晚看着茶盞,皺了一下眉頭,似乎對於那遠在朔州城另外一邊的那場搏命廝殺,對於她來說遠不及手中這一盞茶水重要。
“太甜了。”徐晚搖了搖頭,似乎不喜歡食甜,但卻並沒有浪費掉,而是乾乾淨淨的將那一杯桂花棗茶緩緩的送進了口中。
“小主,聶秋這個小子,真的同我之前見到的那些少年有些不同。”術老還在念叨,同時躍躍欲試,摩拳擦掌。但很可惜,冷靜下來之後,這老頭的眉宇之間便流露出來了濃重的失望和無奈的神色。
赫連燎原的名望他是聽說過的,這等人物,也絕非是他一個築基期的修士能夠相提並論的!
別說是他,整個朔州城的修士一擁而上,怕也不是那赫連燎原的對手!
沒辦法,實實在在的境界壓制着自己,築基距日遊雖然只有一境,但差別卻如同雲泥一般。
“術老,人各有命,說不定這本就是聶秋的命,就算是天才,也註定早夭隕落,你何必關心一個只見過幾面,勉強算談得來的年輕人?”被叫做小主的徐晚搖了搖頭,道。
術老人活一世,早已成精。卻也知道,倘若自家小主說一句話,那聶秋估計還能夠保住一番性命。畢竟,小主的家族勢力在這裡放着,赫連燎原修爲就算如何出神入化,卻也難免不會忌憚小主家身後的勢力。
只是如今
術老雖然沒說出這番話來,但那徐晚卻也是玲瓏聰慧的女子,眼觀心便也能夠猜得到,這從小便護在自己身邊的老奴,心裡究竟想的是什麼。
術老在家族之內也算是三代老奴,從祖父輩便效力徐家,一直到如今。未娶妻,更沒有後代子嗣。當下一把年歲,一身修爲絕學無人繼承,這纔是這老人心裡感到最悲涼的地方。
徐晚知道術老心中所想,便微微一笑,取了一杯新茶放在手中,徐徐喝了一小口,說道:“術老,若是這小子能活下來,被這異火燒過筋脈骨髓,怕也是廢了。更說不定,那赫連燎原本就沒有殺他的心,讓他生不如死纔是赫連燎原心中所想的吧?
赫連燎原此時此刻萬分得意,九幽之火是他三十歲那年領悟的天地異火,同時也是那赫連家族血脈之中傳承的家族異火。是世間極爲罕見的一脈異火。
傳說是萬年之前九黎火神祝融恩賜予赫連家族,從此便如同印記一般烙印在了赫連家族的血脈之中,生生不息!
噼啪!
一團幽綠色的火星炸開,濺射起來,火焰橫豎交織,形成的巨大樊籠之中,只能看到聶秋模糊的影子閃爍跳動。誰也不知道,那九幽之火的樊籠之中,此時此刻的聶秋正在被這異火反覆的燃燒着自己的身體。
這九幽之火果然是一種極爲陰柔的火焰,一旦碰到可以燃燒的一切東西,都好似跗骨之蛆一般,恨不得燒掉皮肉,將骨髓燃燒的蒸發掉。
“摩尼寶珠,取之不盡,有種不竭,隨心所願,無不滿足!”
聶秋口中默唸龍象般若訣的心法口訣,心中卻好似翻江倒海一
般。
“唔...”
突然那異火侵入身體,氣血被異火一燒,聶秋陡然覺得自己頭疼欲裂。那識海中的金色舍利,好似要爆開了一般,讓聶秋在那火焰的樊籠之中,痛苦不堪!
這異火的樊籠本就是赫連燎原操控,聽到聶秋這般痛苦,他當即連連大笑,道:“聶秋,我這樊籠,便是爲你準備的!你吞了我的靈參,今日便要讓你給我吐出來!”
赫連燎原白眉張揚,手腕一翻,卻又家了一把武火。
然而就在這時候,聶秋突然覺察到自己腦海深處,一股力量,猶如噴薄的火山一般,轟然衝出自己的靈竅識海,一團熊熊炙熱的烈火升騰而起!
卻是那舍利子好似爲聶秋敞開了一扇大門一般,一道金光瞬間將聶秋的身體籠罩起來!
那侵入聶秋身體之中的異火,和聶秋身體之中本來就存在的炎陽之火,兩種異火交織碰撞。好似兩頭猛虎惡蛟一般,廝殺在一起,難解難分。
聶秋端坐樊籠之中,繼續口中默唸那龍象般若訣的內功心法,卻好似感覺到渾身上下力量翻涌!
兩股力量衝撞在一起,一遍又一遍,如同浪花拍案一般,衝擊着聶秋的臟腑經脈!
那九幽之火如同毒藥一般灌入自己的身體,之後炎陽之火便如同雕琢璞玉的刻刀一般再將自己的身體重鑄!
反反覆覆,聶秋渾身上下好似被數萬螞蟻啃咬一般,疼痛和刺麻的感覺,讓聶秋感覺着自己的臟腑幾乎碎裂掉了一樣!
整整一個時辰過去,樊籠之外,赫連燎原嘴角終於露出了一抹笑意。
“這九黎之火的樊籠,囚過有名的高手二十多人,單是那築基期的九幽十幾人!我就不信不能將你這黃口小兒吞下的靈參娃娃,給我吐出來!”
赫連燎原擦了擦掌心,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卻是手腕一抖,那異火樊籠一共七門,七門之中鬆開了一門,火焰陡然在粗如同惡蛟一般,退縮進了那赫連燎原的手中的燈籠裡面!
轟隆!
沖天的火焰褪去,濃黑的煙霧經久不散。
範琦緊張的又喝了一口酒水,突然,他的瞳孔微縮,陡然那肥碩漏風的嘴脣劇烈的顫抖了起來!
“嗚哇!”
赫連燎原聽得真真切切,卻是大驚失色,陡然擡起頭,頭頂的三頭白雕不知爲何突然變得躁動不安了起來!
再看那灰燼散去,一條模糊的影子進入到了所有人的眼睛之中。
只是那影子絕非是一個人的影子,而更像是一隻大鳥!一隻展開雙翅,兩雙翅膀猶如雨雲一般,遮天蔽日。
“哇!”
一聲刺耳的聲音響起,陡然之間,那灰燼中的影子高高躍起,展開的雙翼遮天蔽日,嚇退了赫連燎原精心飼養的三頭白雕。連那赫連燎原,也是後退數步,饒是他一代宗師,卻也難掩此時此刻見到鬼一般的一臉驚容
“嘶...”
不遠處,酒樓上面的範琦倒抽了一口涼氣,再看那灰燼中央,聶秋手持鉤沉大劍。身後卻展開了一雙豐滿赤紅色的羽翼!
“這小子...怎麼...真沒有死!”範琦言罷此話,看着那灰燼中央的影子,那影子分明正是聶秋!饒是城府極深,一直善於掩飾自己內心情感的範琦,看到此刻這一幕嘴角也不由得勾起一抹似有非有的微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