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墨安靜的跪坐着草蓆上,平心靜氣的等待着,他雙目微合,彷彿入寐。但是當案几上的沙鍾將近漏完的時候,紀墨的雙眼陡然擡起。
授課時間爲一個時辰,也就是沙鐘漏完的時間。沙鐘漏盡,也未見自己的‘女’學生錢翠蓮前來上課。
身不由己的紀墨緩緩站起身來,身體、思想全都在動,但紀墨卻又感覺自己是遊離在外的,只是被動的走了出去。
庭院裡依稀傳來了少‘女’銀鈴般的笑聲,紀墨便信步走去,忽然一個紙鳶跌跌撞撞掉落下來,剛好落在了紀墨的腳邊。
紀墨俯下身去,卻見是個白絹自制的“八卦”型紙鳶,很粗糙,也很簡單,素得連點兒顏‘色’都沒有。他伸手撿了起來,這時一個妙齡少‘女’跑了過來,調皮的眼神把紀墨打量一眼,鼓着小腮幫子道:“紙鳶還我!”
“這也叫紙鳶?”紀墨呵呵一笑,臉上帶着一絲不屑。
少‘女’頓時漲紅了臉,叫道:“這不是紙鳶是什麼?還當人家先生呢!”
“既然是紙鳶,爲何不往天上飛,卻跌落人腳邊?”紀墨笑問,他發誓他自己絕不是想這麼說的,但就是這麼說了。
“我怎麼知道……”少‘女’很懊惱,她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讓紀墨一句話就給打臉了。
“跟我來,我讓看看什麼叫紙鳶。”紀墨雖然是先生,但並沒有責罵逃課的學生的意思,而是和藹的招呼着少‘女’,轉身往課室裡去了。
少‘女’皺着眉頭,一跺繡‘花’鞋,跟在後面去了。
待到了課室裡,紀墨尋一把剪子,用鋒刃小心翼翼的把紙鳶的竹篾削薄。
少‘女’在旁邊看着,好奇的問道:“先生,之前飛不到天上,是因爲竹篾太粗重嗎?”
紀墨微微一笑,不答反問:“喜歡紙鳶?”
“喜歡啊!”少‘女’道。
“爲什麼?”
“因爲啊,我好想能像鳥兒一樣飛到天上,然後看看下面,一定很有趣。可惜我上不去,只好讓紙鳶替我了。”少‘女’說着,眼神中滿滿的惋惜。
紀墨便又去磨墨,用‘毛’筆飽蘸了墨汁,將在磨墨時便已經構思好的圖案一揮而就,在少‘女’目瞪口呆中速度極快的就畫好在了那“八卦”上。
“這不是……我嗎?”少‘女’又驚又喜,拿過銅鏡來,照着鏡子再一對比紀墨的畫,她難以置信的看着紀墨:“簡直一模一樣啊!”
“呵呵,來。”紀墨拿起紙鳶,帶着少‘女’又回到了庭院裡,然後少‘女’拉着線,紀墨給她把紙鳶高高的舉起來,藉着一陣風,這紙鳶便高高的飛上了天。
“哇!它飛起來了!”少‘女’雀躍着,她雖然是個千金小姐,倒是很活潑好動的‘性’子。
“呵呵,是飛起來了。”紀墨微笑道。
“真的呀……”少‘女’一看那紙鳶上跟自己一模一樣的畫像,豈不真是像自己飛起來了一樣?
不知不覺,少‘女’的目光悄悄下移,從紙鳶移到了紀墨的臉上看着這個瀟灑又溫婉的書生,少‘女’的芳心動了。
鏡頭又切換到了正在上課的時候,紀墨和少‘女’面對面相隔案几而坐,紀墨搖着頭投入的唸誦:“……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唸到這裡,紀墨忽地老臉一紅,不由自主的擡起眼皮看了一眼對面的‘女’學生。卻見‘女’學生‘豔’若桃李、明眸皓齒,自從那次一起放紙鳶之後,錢翠蓮便從來沒有再耽誤過課了。
兩人的關係也愈來愈升溫,紀墨能夠感覺到自己看錢翠蓮的目光已經不再單純,而錢翠蓮在自己面前也越來越矜持,再不像剛見面時那頑皮的模樣。
他看到錢翠蓮在專心致志的在課本上不知道寫着什麼,他初時以爲是筆記,但看着又好似不像誰家記筆記的時候會咬着‘脣’兒紅着臉兒兩眼水汪汪的?
悄悄起身,紀墨走到了錢翠蓮的身後,一眼看去,只見錢翠蓮竟然是在課本上畫畫!
登時紀墨有些不快,他想看清錢翠蓮畫的什麼,錢翠蓮卻是忽然警醒,慌忙用手遮住了課本。
紀墨下意識的便伸手去想抓住課本看,這一抓就抓住了錢翠蓮的小手,登時兩人如觸電了一般,渾身酥麻,卻又像時間停止了一般僵硬在那裡。
錢翠蓮紅着小臉反手和紀墨相握,如此,也就暴‘露’出了那課本上畫的是什麼。
紀墨定睛一看,竟然畫的是自己。雖然說水平還是稚嫩了些,但是已經得了神韻。
不知不覺紀墨俯下的身子,就變成了從後面將錢翠蓮抱在了懷裡,而錢翠蓮身子也軟了,往後靠着紀墨的‘胸’膛,兩人耳鬢廝磨,雖然沒有人說話,但此時的氣氛卻是說不出的旖旎繾綣。
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的心兒這時已然貼在了一起。
兩人誰都沒注意到,在課室外,有個小廝藏着,‘露’出眼睛往裡窺探着……
鏡頭再次切換,變成了夜裡,紀墨搖搖晃晃的往自己住的房間走去。今天錢員外也不知道怎麼了,特別的熱情,不但拉着紀墨同席而食,還一直勸酒,結果讓酒量頗淺的紀墨喝得醉醺醺的。
當然,紀墨自己其實是清醒的,醉的是這個身體。
不對勁,紀總真心覺得有問題,可惜身體和思想都由不得他主宰,他只是個看客。
推開了房‘門’,甚至連鞋子也沒脫,紀墨便‘迷’‘迷’糊糊的往‘牀’上一躺。忽然便感覺有一雙溫暖的小手‘摸’了過來,紀墨急得要死,可是他也沒辦法去叫醒這個喝醉了的龔先生。
他只能被動的感覺着,那雙小手把紀墨扒了個‘精’光,然後貼了上來,在紀墨的脖子上種着草莓,熱乎乎的身體貼着紀墨蠕動着,讓本來就喝多了酒的身體更加燥熱……
“翠蓮,是,是嗎……”紀墨的手情不自禁的迴應着,撫上了她柔軟的‘胸’脯。
紀墨已經醉倒了,但是就在那溫暖的小手抓住了他的“把柄”時,紀墨還是一下驚醒,猛地推開了她:“不,不行,我們還沒有名分,不能行此苟且之事……”
便在此時,忽然他的房‘門’被猛地撞開了。然後有人提着燈籠進來,把房間裡照得亮堂堂的,幾個如狼似虎的家丁把紀墨從‘牀’上扯下來就是一頓揍,錢員外怒火沖天的走了進來,厲聲喝罵道:
“龔文亮!我好心請你來我家教書,你竟敢勾搭我的姬妾!真是道德淪喪,無恥之尤!來人啊!把這一對‘奸’夫****給我綁到樹上去!不準給穿衣服!”
“啊不要啊老爺!是你讓我……”那剛剛跟紀墨苟且的‘女’人尖叫着,卻被個家丁搶上前一拳打掉了下巴,頓時說不出話來,只能“吧嗒吧嗒”掉眼淚。
紀墨認出了那個家丁,正是自己第一次來錢家大院見到的那個智障人士。
“哼!敗壞‘門’風,無恥!”錢員外一甩大袖,怒氣衝衝的走了。
紀墨知道是中了計但是這身體又哪裡知道?這身體又是個柔弱書生,被家丁們架着出去,和那‘女’人一起綁在了院子裡的老槐樹上。
這天氣可真是夠冷的,寒風蕭瑟,紀墨跟那‘女’人赤身‘裸’體的綁在老槐樹上,就這麼過了一晚上……
早上起來,紀墨感覺自己虛弱極了,頭痛得像要炸裂了一樣。而就在這時,老槐樹對着的‘門’“吱呀”一聲開了,走出來的,正是他愛上的學生錢翠蓮。
“先生!”錢翠蓮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呢,這一眼看見登時驚得目瞪口呆。
紀墨羞愧難當的低下了頭,他還以爲自己確實是做了苟且之事呢,再說現在這形象,也沒臉見錢翠蓮啊。
“哼!翠蓮,爹瞎了眼,竟然給請了這樣一個畜生當先生!”錢員外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或許他就一直在等着這一刻,錢員外站在了道德的制高點上怒叱:“他算是個什麼東西!我擡舉他,他竟然勾搭我的姬妾!太過分了!這種‘淫’賊,就不該活在這個世上!”
“什麼……”錢翠蓮難以置信的看着紀墨,紀墨想辯解,但是老實的書生早就被人卸掉了下巴,根本說不出話來。
再說,衆口鑠金啊。
早就準備了的家奴們都跳出來了,這個說:“哎呦喂,昨天晚上你們是沒看到啊!這兩個赤條條的就滾在一起啊!嘖嘖……”
那個說:“這‘春’娘一直不討老爺的喜,想是空虛寂寞了,又愛上這書生的俏,兩下勾搭在一起,豈不是天雷勾動地火?”
“不!這不是真的……”錢翠蓮眼淚“嘩嘩”的流,但是她全然想不到,她爹竟然會犧牲姬妾和名聲也要搞死她的先生,她全然沒想到,這竟然是個‘精’心佈置的圈套。
“哼,這麼多人都看見了,抓‘奸’在‘牀’的又不是我一個人!”錢員外怒氣衝衝的道:“翠蓮就看清這廝的醜陋嘴臉吧!爹不可能往自己頭上扣綠帽子啊!”
“是啊小姐,這廝真不是個好東西啊,我們都看得真真的!”
“他們怕是早就勾搭在一起了,這小子長得油頭粉面的,一看就是個下流胚子……”
人人如此說着,錢翠蓮只是哭着搖頭,哭成了淚人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