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林的大吼,讓一直沉浸在悲傷、釋然、痛苦中的房祖湘,整個人都愣在了原地,等他反應過來,一把抓住房祖懿的手,就像小時候被房祖懿領着過馬路一樣,極其的用力。
哪怕心中早已有了定論,他還是不相信這個事實,問了一句。
“哥?”
房祖湘的眼神中充滿了不捨與擔憂,還有心底最深的恐懼。
曾幾何時,房祖懿是他最爲憎恨,最爲仇視的人。他多次捫心自問,如果有機會,他會毫不猶豫毒打房祖懿,他真的很想問問,當年那位呵護自己的兄長去了哪裡?他爲什麼要這樣對待自己?
直到今天,直到一切真相大白,房祖湘終於知曉,從他十二歲之後,兄長對他所作所爲的原因。當年關愛自己的兄長,依舊呵護着自己。只不過,他呵護的方法變了。他要以犧牲他自己的方式,換得自己能夠好好的活在這個花花世界。
當真相大白,房祖湘本可以高興的與兄長擁抱,享受着珍貴的親情,享受那從未變質的親情。只可惜,這一切都太晚了。上天沒有給這對兄弟,過多的相處的時間。
從大喜變成大悲,就好像過山車一樣,這不得不說是一個天大的諷刺,莫大的悲哀。
“呵呵!”
感受着抓住自己手臂那強大的力道,房祖懿能夠感受到弟弟心中的恐懼。那是來此血脈親情,來自對自己的不捨,來自對自己的愛。
他笑了笑,說道:“不必如此,咱們房家的男兒,什麼事情不能面對?再說,這是我選擇的路,而結果,早就註定了不是嗎?”
房祖懿說道這裡,很是嚴肅的對房祖湘說道:“雖然這一代咱們家只有我們兄弟兩個人,可我也是這一代的嫡長子,在一些事情上,你只能聽我的,你沒有選擇的餘地。”
房祖懿很霸氣的說完,繼續叮囑道:“我走之後,記得孝順父親。爲了讓你能夠真正的正常活下去,所以他這些年,才幫着我對付你,以便徹底將你體內的煞氣怨氣釋放出來,希望你能夠理解。”
“這些我都明白,我明白。”房祖湘連忙說道。
此時的他,並非是那個在龍城廣場,以自己紈絝的方式,幫助普通人的善良紈絝。現在的他,只是一個希望兄長不要死亡,希望身邊的親人不要離去的孩子。
房祖湘一邊說着,一邊忽然轉過頭,對房世吉說道:“父親,哥哥他也是你的親骨肉,爲什麼,爲什麼你不阻止他,爲什麼?”
“房少。”
舒雅一直都是房祖湘的忠實跟班,或者說最要好的朋友。無論房祖湘做出什麼決定,她幾乎都無腦支持。然而這一次,她卻主動阻止房祖湘的追問。
她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房少,你這是當中者迷。”
房祖湘一愣,旋即明白過來,剛剛戒嗔大師解釋的時候,他就應該知曉,房祖懿因爲女友死亡的關係,萌生死志。又看出了行思大師的破綻,偷偷跑出去追問。想來,九子古曼童佈局完成之前,他都沒有告訴過父親。
“父親是後來才知曉的?”房祖湘下意識的問道。
“當然,你應該明白,以父親的性格,如果他知曉這種能夠救回我們之中一個人的方法,如果不是這種方法啓用之後,就不能回頭。他會選擇犧牲自己,而不是我們,這就是平日對我們極爲嚴厲的父親。”房祖懿說道。
聞言,房祖湘並沒有任何意外,只是看向兄長的目光,充滿了悲涼與不捨。
“你們今天不是有個會要開,怎麼會趕來這裡?”房祖湘隨口問道,連續不斷的保持與房祖懿的溝通,好像生怕他下一刻就會消失一樣。
房祖懿笑了笑,說道:“你還記得,你們碰到的那兩位上山採摘野味的村民吧?”
“記得,是他們通知的你們?”房祖湘詫異問道:“他們知曉事情的真相?”
這話一出,房家村的村民隊伍中,他們進山碰到的那兩個男子老臉一紅,其中一個人說道:“我們……我們那個時候還什麼都不知道,我們對你道歉。”
房祖湘一愣,旋即反應過來,爲了能夠更好的恢復房家村僅剩下的一半風水格局,大部分村民都被矇在鼓裡,他們怎麼可能知曉這件事情,可父親與兄長,又如何來的如此迅速?
看房祖湘心中好奇,房祖懿當即爲其解惑。
“其實事情很簡單,衆多村民不知道,但房齡村長還有村中的村老,可是知曉這件事情。他們兩人回村的時候,恰好碰到房齡村長,隨口提起此事。風水陣法的事情,是關乎我們的性命,還有房家村的興衰。房齡村長知曉你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前來祭拜爺爺,而且趙先生出現在你身邊的事情,我們告知過他。所以,他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我們。”房祖懿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這算不算是一出無間道?”房祖湘笑了笑,說道。
既然兄長希望他過得好,哪怕裝也要面帶微笑。
只可惜,所有人都能夠看出他笑容中的苦澀。
“既然如此,你和父親又少有的來到這裡,那祖父的墳塋……”房祖湘的話說道一半,就被房齡打斷。
“是我差不多每個月,偷偷過來幫忙整理和修葺房謀大兄的墳塋。”房齡坦然道。
這話一出,趙錚等人從來到這裡之後,發現的一些問題全都解釋清楚。爲了房世吉,爲了房家村,房謀犧牲自己。房家村的村老,也從未忘記過這件事情,一直通過自己的努力,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讓房謀能夠稍稍住的舒服點。
周圍所有人,包括房家村的衆多村民,都保持着沉默。一時間,現場也變得靜悄悄。如果不是不時傳來的風聲,也許外人看到這一幕,還以爲這裡是靜止的空間。
沒有人再說些什麼,衆人看着房祖懿兄弟兩人,感受他們之間的兄弟情義,儘量將時間留給他們,因爲時間……太少了。
趙錚與戒嗔還好,畢竟兩個人推測到了如今的結果,但心中還是泛起波瀾。尤其是戒嗔大師,竟然已經雙手合十。他的這個表現說明了,眼前的這一幕,要麼動搖了他的心態,要麼給予他心的感悟。能夠讓一位德高望重的佛教大師,心態出現起伏,除了那人間最真摯的情感之外,還會有什麼呢?
寒惜霜與寒力姐弟兩人,看着眼前的這一幕,感同身受。
記得小的時候,只有七八歲大的寒闖,就很細心的照顧兩個人,有什麼好東西,都先給兩人,犯了錯誤,永遠都是他幫着背黑鍋。
如今,他們姐弟兩人都已經長大成人,便在寒闖的身後,幫助他提高自己,爲了自己的大哥搜尋一些與風水學有關的技法和物件。
眼前的一幕,與他們兄弟姐妹三人之間是何其的相似,都是可以爲了對方,犧牲自己。
一想到這裡,寒惜霜與寒力心中,也泛起一絲悲傷。
與衆人的想法不同,房家村的剛剛知道真相的村民,卻有一種手足無措的感覺。
他們一直埋怨的人,竟然是房家村的英雄,而且,他們祖孫三代,都爲了能夠恪守祖訓,選擇了沒有讓房家村的村民搬離村子,什麼苦難都自己扛。從憎惡之人,忽然變成了守護者,自己應該怎麼面對他們父子,難道眼睜睜的看着房祖懿死亡,自己一行人有機會幫到他們嗎?
作爲當事人,房祖懿當然不知道衆人心中在想些什麼。
此時,他目光專注的看着弟弟,指了指趙錚,說道:“說實話,剛剛我真恨不得殺了他。我努力了這麼多年,揹負着你對我的埋怨,就是爲了你能夠好好的活下去。然而,雖然知曉他是好心,可他的出現,最終將我這麼多年的努力付諸東流,這是我最爲遺憾的事情。”
說道這裡,房祖湘看向趙錚,問道:“想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你阻止孫林他們救援祖湘,就是爲了我對祖湘的毆打,能夠達到第二十七次,繼續釋放他體內的怨氣和煞氣。但你應該知曉,最關鍵的是二十八星宿的最後一次,只有這個關鍵點完成,纔有可能完全轉化祖湘體內受到的天煞孤星的影響,才能夠活下去。但你在這個時候出手,又是爲了什麼?”
這話一出,房祖湘孫林等人恍然,他們終於知曉,在明根飯莊門口,房祖湘受到毆打的時候,趙錚爲什麼不出手相救,反而攔住孫林等人,因爲他早已經知曉房祖懿的目的,順勢而爲。
趙錚來這裡是要幫助房祖湘,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房祖懿的計劃沒有被完成。房祖湘依舊逃脫不了死亡的命運,不過是多活兩年罷了。趙錚在這個時候出手,反而令房祖懿的努力付諸東流。
趙錚苦笑了一聲,說道:“原本從房祖湘的面相,還有你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我猜到了孤金局。所以來到這裡之前,我就想好了辦法,能夠同時拯救你們兩人的辦法。關鍵點就是天衍四十九中,遁去的那一個一。所以我昨日去太原的風水街,尋找能夠用得上的物件,好在比較幸運。只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