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身影飛快,迅速,輕盈,彷彿一隻俯衝而下的海鳥。他手中握着一個閃爍着寒光的利器,在虛空中劃過,直直撲向他的獵物。
他的獵物並不是雲初,而是李海春。
李海春察覺到身後有人,立即轉過身,但對方速度飛快,他一時之間無法收回卸甲斧,此刻他赤手空拳,只得咬着牙,傾力轟出一拳,以蠻狠的力量抵抗對方!
雲初舔了舔嘴脣,那人影之前一直躲在閣樓的右方,他終於按耐不住,要出手了麼?
“嘭……!!”
一聲悶響傳出,雲初遮住雙眼,因爲兩人撞擊而發出的氣浪,很可能會擦傷眼球。
再度看去,發現李海春踉踉蹌蹌得退後了幾步,劇烈咳嗽幾聲,顯然是對方的偷襲起到了效果。
再看那人影,他微微退後一小步,氣勢凌厲,冷冷地盯着李海春,似乎要置他於死地。
雲初點了點鼻尖,他對李海春的力量有些瞭解,李海春的蠻力毋庸置疑,剛纔他轟出的一拳雖然不是極限,但也用了七八成力量。
這足以說明對方的實力。
這人一身黑衣,臉帶黑紗,整個人藏匿於其中,唯有那雙烏黑髮亮,並且寒冷的雙眼展露在外。無法判斷出他的身材,也無法捉摸出他的性別。
李海春一改常態,眼中泛着一絲慌亂,他瞬也不瞬地看着對方,道:“你不是血魔,你到底是誰?”
“死人不需要知道太多事,知道的多了,反倒會放不下,死了也不會瞑目。”那人影與之對視半晌,竟然發出了一陣柔和的聲音,很是美妙,很是動聽。
這聲音如同一股燎原之火,點燃了雲初的神經,他的目光中,露出了一股不可思議。
那人影發覺雲初神色有變,目光移向他,眼中的寒冷消散,眸子一彎,顯得睫毛更加濃密。她眼中迷霧滾滾,常人難以摸清其真面目。
雲初嘆了口氣,搖頭道:“今夜真是不得安寧,想好好睡一覺,就這麼難麼?”
“天都快亮了,你還想睡麼?待事情辦完後,給你睡覺的時間,還不夠長麼?”
那人影柔聲說道,聲音如綢緞子般光滑,溫潤,以至於叫人心跳加速,沉醉其中。
雲初道:“以後的事,以後再說,誰也不知會發生什麼,你說是麼?”
聽了雲初的話,那人影彷彿輕笑了聲。玉手拉開面紗,在這一瞬,一縷柔滑的青絲傾瀉而下,衝擊出一幅天然的美畫。淡淡的星光照耀在她身上,彷彿整個世界,都被她融化……
雲初微微一怔,回過神,道:“你來這裡做什麼?”這話似乎有些明知故問,但他已經說了出來。
筱嬰幽幽的道:“好心當成驢肝肺,你若是猜不出我爲何來這裡,那你就是裝的,要麼就是存心欺騙我。”
“你看我像是會騙人的人麼?”
雲初凝着她那雙看似柔弱的眼,繼續道:“我不會騙你,希望你也不要騙我,事情完成後,我需要儘快找到水無影前輩。”
筱嬰嫣然一笑,道:“你不會騙我,但你卻擔心我會騙你,是麼?不過你無論如何都得按我說的做,對麼?”
雲初微微皺眉,一時摸不清對方的意思,只能靜觀其變。
李海春也是忍不住多看了她幾眼,這時纔想到了什麼,當下變色,焦急的道:“你……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被音痕客棧的棧主捉住了麼?”
筱嬰輕笑了聲,側看着他,說道:“你哪隻眼睛看到我被她抓住了?她有多大本事,能抓得到我?”
“你……你……不可能!”
李海春掌心攥住,盯了她半晌,沉聲道:“難道你已經殺了她?”
筱嬰嗤笑道:“是又怎麼樣?我需要向你彙報麼?你知道又能如何?”
李海春眉頭緊皺,又長出一口氣,看向了雲初,道:“你們小兩口慢慢聊,我留在這兒也顯得礙眼,告辭了。”
說罷便要離去,但筱嬰如同一座冷漠的雕像,動也不動的立在他對面,絲毫沒有讓路的意思。李海春下意識的攥起拳頭,知道自己走不了了。
“小兩口……你這個人可真不講理。我好像告訴過你了,我對她的瞭解,除去名字外,不會剩下多少,你爲何不相信呢?”雲初很少嘆氣,但這晚發生的事,不得不叫他嘆氣。
筱嬰柳眉蹙起,眼中晶光點點,像極了波瀾閃耀的星空,似是委屈,似是憤怒。
幽幽的道:“既然你擔心我會騙你,爲何不嘗試着多瞭解我一些呢?”
雲初古怪一笑,道:“與他人合作,自然是要摸清對方。但眼下的我,無處去探尋你,你很清楚吧?除去你那雙朦朧的眼瞳,剩下的部分,也都是神秘了。”
筱嬰抿嘴含笑,柔聲道:“我的眼睛很朦朧?剩下的…很神秘?那你爲何不去探尋我呢?”
在女人身上,神秘二字永遠比美麗更吸引人。
就好比這兒有兩個女子,第一個女子,五官精緻,身材豐腴,總得來說特別美麗。只要是正常人,便可看出,她就是那種傾國傾城的主兒。
另一個女子,面帶青紗,身披薄霧,既看不清她的膚色,也瞧不見她的樣貌,唯有一條柔若水蛇的腰肢,影影綽綽,彷彿是那麼的美麗……
未知的東西,它能夠喚起人們心底的幻想。那種幻想,可以是好奇,可以是憧憬,也可以是心底深處的某種慾望,總之就是人們認知中最美好的事物……
而筱嬰,或許就十分接近這個角色,她的瞳孔不像常人那樣裸露,濃密而上翹的睫毛將它遮掩了半分,顯得那麼的神秘,那麼的朦朧……
她的聲音,彷彿還在雲初的腦海迴盪“你爲什麼不去探尋我呢?”,回過神,雲初凝了她一眼,嘴角卻掀起了弧度,是笑麼?不錯,是冷笑。
筱嬰有些失落,學着他嘆了口氣,道:“不知你又在想些什麼,其實我很簡單,難道你還看不透麼?或者說,你將我看成了某種你不喜歡的角色,是不是?”
不得不說,她很聰明,也許是雲初所說的某句話叫她難以忘懷,亦或許,是他的某個動作叫人刻骨銘心。
“你們兩個肆無忌憚的打情罵俏,也該結束了吧?”
李海春直直地看了眼前面的少女,卻只能避開她的目光,他並不是害羞,而是不想面對她眼中的殺意,這種殺意,是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的。
李海春惱惱地將目光移向雲初,問道:“你到底想怎麼樣?”
雲初挑了挑眉,道:“你太不講道理了,明明是她攔住了你,你卻在問,我想怎麼樣?”
李海春冷哼了一聲,極不願意的看向筱嬰,道:“好,我問你,你想怎麼樣?”
筱嬰悠然道:“我想怎麼樣,你不是已經心知肚明瞭麼?”
李海春咬了咬牙,道:“爲什麼?”
筱嬰道:“爲什麼?虧你也問的出口?剛纔你又爲什麼跟他交手?爲什麼?”
李海春嚥了口唾沫,是的,這少女想要替他掃除障礙。李海春鼻孔一張一合,他堅強而冷漠,今天爲何會深深的畏懼這名少女?難道被她先前的一擊嚇住了?亦或是她眼中不可動搖的殺機?
“我明白了,那些死去的少年,都是你下的手,我沒說錯吧?”李海春神色甚是激動,但他說這話時,卻刻意壓低了聲音,生怕什麼人聽了去。
的確,不遠處的守衛,像是在看戲一般,凝望着這邊,心中皆想:“怎麼不打了?繼續打啊!”
筱嬰眼中露出不可否置的神色,其中蘊着一分得意,是那麼的動人。
說道:“你大可叫出聲,好讓附近的守衛趕來幫你。不過我可不能保證,在你發出聲音的一瞬間,就割破你的喉嚨。”
李海春的鼻孔再次張合,這是他發怒的徵兆,但這怒氣,是遲遲發不出來。他本想問“如果我幫你保守秘密,會發生什麼?”但又覺得這話蠢。
雲初似乎想到了什麼,臉色紅潤起來,問道:“這麼說,天骨派的血魔已經被你結果了?”
筱嬰看了他一眼,垂下頭道:“你想得美,要是人人都被我結果,你又來做什麼?周家的女婿是這麼好做的麼?”
雲初點了點鼻尖,筱嬰的神色,他看的一清二楚,心想:“她也對血魔沒有把握啊,不然早就對血魔動手了。”
眼下的情況來看,雲初與李海春的力量相差無幾,而李海春頗爲忌憚筱嬰,然而筱嬰卻不敢對血魔動手。
這樣看來,那血魔果真有些恐怖了……
筱嬰道:“只要你戰勝了血魔,周家女婿自然就是你的了。眼下,先將這棵雜草料理掉。”
她不跟李海春商量什麼,竟要直接料理了他。
雲初嘆息道:“爲何要料理了他?”
筱嬰道:“你可知道他是誰?”
雲初道:“李海春。”
筱嬰似笑非笑,嗔道:“你知道就好。”面色忽然冷漠下來,看向李海春,道:“‘伏魔海’李海春,本次參加比武招親一事的人員中,除去天骨派的血魔外,就數你伏魔海最厲害了,是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