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視死如歸

白天羽坐在他自己的棋亭邊上,百無聊賴的拿起顆棋子在手中把玩。玄英剛纔來過,說給魔界傳個訊息後就在他這裡下界去。

坦白的說,白天羽是想爲下界的羣妖做些事情,但像玄英這般捨棄不滅金身下界的犧牲他做不出來。爲大事不惜身,難道還有比自己能證長生大道更大的事嗎?

靈臺界界門被毀,白天羽下界道場不復存在,他派方正下凡去。他連方正飛昇得大道的事情都想到了,甚至還拉着玄英把魔族拖下水,可謂是計劃周全了。但是,他從沒動過自己下凡去看看的心思!

玄英爲了自己的一個傳聞,竟然捨得這千辛萬苦修來的金身!這點讓白天羽油生敬意,但是,同時他自己又有點自責。

早知道玄英這樣執拗,自己就多餘說那件事!一個虛無縹緲的傳說竟然讓一個真仙自毀金身,這聽起來都荒謬的事情就這麼發生了!

想着想着,玄英的身影出現了。白天羽衝着玄英想笑,但是實在有些笑不出來,扭曲着臉擠出一個五味雜陳的笑容,說道:“這麼快就安排妥當了啊?”

玄英沒有去體會白天羽笑容裡的諸多含義,他手裡提着一罈子酒,滿不在乎的走到棋桌邊上,坐了下來,打開罈子喝了一大口,說道:“沒什麼可準備的,就給魔界傳了個信,沒用那神力的密信方式。我直接找了個前段時間找過我的魔族密探。

你知道嗎?我消息傳到魔界後才知道,基本魔界好點的門宗這仙界都有耳目的!我消息到了魔界後,他們全冒上來了!我找了個來頭最大的,那人是霧隱山的弟子,還有個身份是魔山仙人梅映的兄弟,我託他告訴魔山和我的門宗,近期爲了避嫌,我要封門閉關了!”

說到這,他衝着白天羽笑道:“仙界有個得道的妖族真仙,叫做沈千機,本體是個蜃龍,我找的密探便託身在他的府邸上,沈千機在得道後,留下了他的本命神通——霧靈的本源在魔界,這才形成的霧隱山,我在魔界的時候就知道霧隱山的存在,卻不知道有這段秘辛!你知道這蜃妖爲何要留霧靈本源在魔界嗎?”

玄英說完,也不等白天羽的回答,就這麼自問自答道:“霧靈的本源需要靈力才能形成真靈霧氣,那霧氣可幻化萬物,也可吸納萬物。霧隱山就是靠這霧氣躲過狂風侵襲的,沈千機送這麼大好處給魔族,是有原因的。

沈千機當年所在的靈通界的妖,比我們哪界都慘!他那界裡有個丹藥古方,可以把沒凝靈慧魄的妖抓住,取出妖丹煉化成純靈力的的丹藥用來增加人族修爲。這古方那界的所有門宗都會,所以整個靈通界的妖,都要千辛萬苦躲開人族的追殺,一直到成了妖王才安全。

沈千機成爲妖聖後,就把自己所居住的一座島用真靈霧氣罩住了,這蜃龍的天賦能幻化萬物,妖族是天然修煉的,本身蜃龍就是洪荒異種,天地造化的聖獸,他成了妖聖後,除了法相真人外,其他修士都不敢不經他同意登他那霧氣籠罩的島。

而沈千機也傳語給全境,他的島除了妖可以不經他同意進入外,人族若貿然登島了,被他煉化概不負責!所以,那島就成了靈通界的羣妖躲避人族修士追殺的避難所!

後來沈千機開了生死竅,必須要到上界修行了,他不可能把本源神通全留下,他就找到了魔界的魔族,留了一絲種子。讓魔族能輸入靈力幻化出霧氣來,而條件就是魔族要溝通靈通界,把他先前的島也蓋住!”

白天羽聽完點了點頭,說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沈千機也是一心想爲妖族做些事情的真仙,我們有共同語言。但是,沈千機爲何要跟我合作啊?靈通界我沒去過,他大概不會愛屋及烏的幫助靈臺界的妖吧!”

玄英笑了,說道:“沒有界門無法跨界,但是我魔界可是和靈臺界跟靈通界都相通的,只要等方正成了元嬰,他就能短時間內下到魔界不被魔界狂風吹散,那時候靈通界就去得了,我反正是把話通過那梅映的兄弟帶給沈千機了,你別忘了,方正有化劫劍啊!沈千機當然盼着方正去靈通界了。”

白天羽嘆了口氣,說道:“是啊,方正可以去靈通界建立逍遙門,只是我靈臺界的羣妖誰拯救那?”

玄英喝了一大口酒,臉色有些泛紅,說道:“靈臺界只剩藥王了,有些妖也是鳳毛麟角,小白,我說實話你別不愛聽,你若不能種出真正的化劫樹,靈臺界的妖就沒有希望!但是靈通界那座島卻有很多方正能拯救的妖族!

你說你不是小家子氣,你若心裡裝的是各界的羣妖,爲何不讓方正去妖族聚集的地方那?我下界做的事,都可能毀掉生我養我的黃泉門,你卻還放不下你的靈臺界!”

白天羽聽完,臉有些紅了,伸手拿過玄英的酒罈子,向嘴裡灌了一大口酒,也許是從來沒喝過酒的緣故,張着嘴吐着舌頭,顯然這酒的味道不讓他滿意,而此時白天羽的臉因爲酒的緣故變得通紅了,說道:“我從沒喝過酒,今天我陪你!玄英大仙,白某真心佩服你!”

玄英大笑起來,伸手奪過酒罈,大口灌了下去,說道:“我魔族沒有口舌之慾,所以我成了妖到了凡間以後,最愛各種美食美酒,因爲這是我以前從沒有過的感受。這黃泉水釀的酒,再嚐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了,現在就這一罈,你不會喝就別糟蹋我的美酒了!”

說完走到水潭邊,一揚脖,把壇中的酒倒向嘴裡,一直倒到涓滴不剩,隨手扔掉罈子,大手向潭水中一揮,潭中顯出靈臺界的山水景象。玄英大叫聲:“靈臺界,老子來了!”也不猶豫了,隻身跳入潭中。

白天羽走到潭邊,用神念鎖住玄英的氣息,潭水一陣涌動,玄英的身影的影像在水潭中出現了。白天羽自言自語道:“玄道友,真英雄,你會再回來嗎?”

這時,玄英的身形已經落地了,落在了一個小山谷中,玄英落地了,第一件事竟然是雙手掐法決,周圍景色開始起了變化,慢慢的一層薄霧籠罩住了山谷。

白天羽詫異的自言自語道:“幻仙陣?他在這要幹嘛?他不該去找方正嗎?”

而這時,異變突起,在玄英頭頂出現一團黑雲,黑雲慢慢凝結,最後,一道閃電從黑雲中劈出,正好劈中玄英,玄英身形一晃,變成了一隻巨大的蒼背老猿。

那老猿周身漆黑,唯獨肚子是白色的,擡頭看向黑雲,口中噴出一股白霧衝向黑雲,黑雲再次放下閃電,徑直砸散了白霧,再次打在了老猿的身上!老猿慘叫一聲,直接倒在了地上,看情景已經沒了生機。

白天羽臉色大變,不由自主的叫出了聲:“生死天劫!難怪他要布幻仙陣,他要擋住他渡劫的氣息不爲人知,只是爲何他下界還要經歷天劫?而爲何他會提前知道這事而我卻不知!”

此時,白天羽的院子裡來個一個人,此人長了一張少年的臉,生的俊美異常,他施施然的來到白天羽面前,微笑着說道:“白道友,有禮了,在下沈千機……”

他說這話,卻發現白天羽沒有理會他,只是盯着水潭看,不由得有些好奇倒底是什麼事能讓白天羽如此失神。順着白天羽的眼光看去,看到那景象裡一隻蒼背老猿倒在地上,看情景已經是生機全無,不由得大吃一驚,叫道:“那是玄英嗎……他怎麼下界了啊!他這是找死啊!”

白天羽這時纔回過神來,聽到身邊有人說話,回頭看見沈千機,雖然他沒聽到來人剛纔的介紹,卻也能猜到來的是誰,於是問道:“沈道友知道玄英下界會死?”

沈千機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妖族得證長生大道本就是逆天行事,次次天劫磨鍊自身才能變得和人族一樣,躲開輪迴天道。

只要上得仙界來,便是有了三魂七魄的人體,逃過天地法則了,如果再回下界,妖身人體,氣息已經不容於天地間了,哪有不死的道理啊!”

而這時候,地上的老猿卻起了變化,頭頂一團氣團形成,慢慢的形成一個光圈,隱入頭頂,那老猿竟然又站了起來!

沈千機這次更加吃驚了,說道:“他不是死,他是在渡生死天劫?爲何?他不是開過生死竅嗎?”

白天羽這時候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原因,也明白了玄英其實一開始就知道這個結果的。自己心智比玄英強,但是修爲上還是玄英更明白些!

於是嘆了口氣,衝沈千機解釋道:“我們是得死,玄英卻可以不死,因爲他當年開生死竅是喝了黃泉水騙過的天劫,讓天劫以爲他死了,最後開了生道的,他等於沒過生死天劫,這再下界就又補上了!”

生死天劫分爲死道和生道,天劫先讓渡劫的妖死,也就是先過死道,然後開始開生道,留一絲生機給妖,妖需要在黑雲消散前,也就是生道關閉前,重新凝結出五魄來纔算成功!如果不能凝出五魄,便真的死了。

沈千機聞言沉默了,半晌說道:“那玄英若修到六魄輪迴道那?”白天羽衝着沈千機苦笑一聲:“那他就會死了,妖族的脈輪是天然修煉的,早晚會六魄圓滿,那樣玄英不用等天劫就會死了!玄英這次下去就沒打算再上來。”

沈千機不再說話了,看着影像裡的老猿,白天羽也看着影像,說道:“也許我們都不怕死,我們怕死的話就躲不過那九死一生的天劫修行到長生界了。但是我們會明知是死路還要走下去嗎?這纔是視死如歸!玄英是真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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