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絕心下去了,李滄海獨立玉雪峰頂,看着藏劍門的方向出神,一直到天色已晚,滿天星辰的光芒徹底壓住了落日餘暉,玉雪兒才走上了峰頂,一臉憂鬱的看着李滄海,欲言又止。
李滄海回過頭來,衝着玉雪兒微微一笑,說道:“有什麼不好的消息就說吧,我現在輸的只剩你和靈兒了,只要你倆還在,就沒什麼壞消息了。”
玉雪兒愁容滿面的說道:“小沐陽來了,傳了個話就跑回去了,他說他聽到羣妖洞的人議論要殺了你,爲報當年你毀了萬妖城的仇。”
李滄海不禁莞爾,說道:“一羣人形都不完整的妖族,想殺我?就算方正贏了,他們難道沒看到我也把方正打得遍體鱗傷嗎?”
玉雪兒答道,“方教主不讓羣妖洞的人動你,說想跟你做朋友,是他們私下偷偷計劃的,有人說出玉雪峰跟你的關係了,因爲有當年還存活的‘藥王’在,這事對他們不是秘密。
然後他們計劃去求白天羽動手突襲玉雪峰,白天羽如果不動手的話,‘藥王’準備去遊說正陽門,他們當年是從‘正陽門’出來的,跟正陽門有私交。
因爲方教主只說了不讓動你,沒說不讓動玉雪峰,他們就裝成不知道你也在玉雪峰,以跟我有私怨的名義找人幫忙滅了玉雪峰。
他們覺得,這是唯一能殺你的機會了,因爲方教主受了這麼重的傷,你就算活着肯定也好不到哪去了,如果現在不殺你,就算以後方教主不管他們尋仇的事,整個界中也沒人能殺得動你了。”
李滄海默不作聲,半晌搖搖頭,嘆道:“做人留一線不好嗎?方正這是逼着我歸順他啊!”
玉雪兒有些困惑,李滄海剛要解釋,卻見胡靈兒一臉憤懣的走了上來,不由得苦笑一聲,問道:“你又知道什麼不好的消息了啊?”
胡靈兒噘着嘴說道:“我聽了小沐陽的話,想去找申滅道想想辦法,咱們不能坐以待斃對吧?現在只有藏劍門能幫我們了。
你猜怎麼着,我剛下山就看見申滅道和封滅靈了,他倆告訴我,在金光炸平藏劍門的時候,大家都以爲你和方正同歸於盡了。
申滅道這時候想去找太一神教拼命,結果整個藏劍門,就封滅靈跟他走了,別人竟然選擇去跟太一神教求饒!
你聽見了嗎?整個藏劍門就倆人肯爲你死!”
李滄海臉聽完這倆人的話,不怒反笑了,喃喃自語道:“這個方正,欺人太甚了!”
看着倆人大惑不解的樣子,李滄海嘆了口氣,說道:“我給你們解釋下吧,沐陽和申滅道這樣一來,我要想活命,就只剩下去找方正喝酒,去投效他這一條路了,要不然,我不但得身死道消,你們也別想活了。”
看到倆人更加不解了,李滄海接着解釋道:“說實話,方正的業火紅蓮就是個笑話,那是業火紅蓮不假,但只是一點殘根,滅不了世的。
我炸燬了葬劍池,是因爲我有復生的神通,同時也是因爲估計方正也能復生。
他得到過沐陽的靈蛻,我又指點了他參悟本命神通的方法,他能學會吞噬——就是前段時間他駕着山跑的那個北冥神功,就有很大概率也學會了沐陽的復生神通。
當然,如果方正不會復生的話,他也沒什麼資格跟我談合作,所以我才炸掉葬劍池來試試方正的斤兩的。
結果這個方正借勢又演了遍業火紅蓮的戲,這下全界人都想到他有滅世紅蓮了,而殺了他就可能放出紅蓮來滅世,你想想現在誰還敢殺他了?
不光如此,大家在知道我可能也沒死的情況下,還得想辦法殺了我才能絕後患,因爲我想殺方正,現在是誰殺方正誰就是跟全界過不去的問題了,所以大家都想殺我。”
胡靈兒冷笑道:“想殺也得能殺,你把方正都打得那個熊樣了,想殺你也得先掂掂自己的斤兩吧?”
李滄海道:“對啊,就是因爲這樣,所以人家把能殺我和敢殺我的人都通知到了,我現在還敢不去找方正和解嗎?
但是我現在找上門跟人家談,那就不是合作了,那隻能是投靠了。”
玉雪兒聽完恍然大悟,說道:“白天羽不見得殺你,但是正陽門很可能,你外道身份做人家門主這麼多年,鍋沒少背,恨也沒少背,而且正陽門現在要急着跟你撇清關係免得受連累,所以很可能趁你受傷殺上玉雪峰。”
李滄海點頭道:“正陽門是想殺我的人,他們就算不敢殺上玉雪峰,但是他們可能聯合界中門宗一齊殺上玉雪峰,太清宗分崩離析後,正陽門現在是第一大宗,實力本就不弱,它有能力和威名,藉着業火紅蓮之事整合全界修士對抗我。
而現在就能殺我人倒的不是正陽門,是藏劍門,準確的說——除了申滅道和封滅靈剩下的所有藏劍門的門人。
他們背叛了我,所以他們最見不得我好,哪怕我跟方正和解了,我都可能回過頭來找他們的麻煩。所以他們必須趁着我傷的時候殺掉我,而如果他們來的時候不是要殺上玉雪峰,而是來看望我,甚至跟我請罪的話,他們最容易上玉雪峰。
正陽門是明槍,藏劍門就是暗箭,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現在是明槍暗箭都看上我了,我除了馬上跟方正表忠心以外,哪裡還有別的路可走啊?
小沐陽少年天性,就覺得我對他好,所以纔來提醒我的,卻不知,人家要不是想讓他告訴我,又怎麼會讓一個其實心智不全的孩子知道這等大隱私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是太一神教的人攔着要赴死的申滅道和封滅靈,告訴他們我沒死的消息,讓他倆來玉雪峰找我的吧?”
胡靈兒連連點頭道:“對!太一神教的二號人物,號稱是金仙轉世的沈千機親自跟他倆點明——你逃生躲在玉雪峰的。”
李滄海長嘆一聲,“步步爲營,滴水不漏啊!只要申滅道和封滅靈來過玉雪峰,他們跟我說不說古滅塵率衆投降的事,古滅塵都會起殺心了。
古滅塵這樣爲了一線生機就什麼都敢去想,敢去做的人,怎能不爲了我萬一到來的報復而想暗殺我那?”
玉雪兒和胡靈兒聽完李滄海的分析後,都不由得花容失色,胡靈兒帶哭腔的問道:“那……那你現在怎麼辦啊?”
李滄海卻笑了,說道:“這是好事,哭什麼?我不是告訴你們了嗎?我只有投靠方正一條路走的,方正是有些欺人太甚了,把我的退路全堵死了,但話說回來,他給我留的也不是死路,那我就按人家的意思行事,不就能活命嗎?
我自鴻蒙初判就存於世間了,幾十萬載的生死浮沉看多了,些許虛名我怎會在乎那?而且,方正的身份不簡單,我的身份也不簡單,我倆這次開誠佈公的都亮出身份,他也未必就敢做我的主人那!
世間浮華對我如過眼雲煙,除了你倆,世人如何看我,旁人怎麼對我我都不在乎!”
這話說的倆姐妹都臉紅了起來,連一向端莊的玉雪兒都輕啐一聲,說道:“老不羞,這話怎麼說得出口?”
李滄海正色的答道:“這是實話,如何說不出口,我見慣世間生死離別,七情八難,但只有化作人身後,才真得體會到——世間事,唯情字難堪破,放不下啊……
有你二人作伴此生,我此生做人就無怨了,既然方正非要拉我下水,跟他一起扛他的劫難,那就一起扛吧!
其實,我也沒想這麼庸庸碌碌的過,我也是相中了他的,想讓他幫我的。
既然大家目標差不多,誰聽誰的就沒什麼差別了,只不過……”話說到這,李滄海不由得略顯狡黠的笑了,自語道:“方正要是知道我的目標後,還敢不敢跟我一起扛反而是個問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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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正斜臥在榻上,周圍全是太一神教的骨幹成員,最底下的鄧不通在跟大家彙報着李滄海的動向。
“胡靈兒去了靈臺超市,大肆買了很多奢侈的穿戴禮品,還有衆多補藥,說是她的夫君李滄海傷重,要調養,買禮物和穿戴是因爲李滄海應了教主之約,要七日後拜訪教主。
隨行的有封滅靈,最後封滅靈挑了一根萬載玉髓,打好包後,託店家送給沈尊者,說是感激沈尊者點醒他,送些許禮物,略表寸心。
玉雪兒獨身一人來到本教,送的拜帖,說是要七日後拜會教主。
申滅道回到了藏劍門,跟衆人說明了教主和李滄海都沒死的事,然後就再沒提過此事,隨後就接着以門主的身份處理了些門宗雜務,而後就閉關了。”
杜無名嘆了口氣,一臉無奈的看向方正,說道:“鬼謀神算,名不虛傳!人家看透了我們所有的用心,去羣妖洞爲主的靈臺超市買東西,就是要讓羣妖洞衆人不敢隱瞞此事,那他們裝成不知聯絡正陽門圖謀玉雪峰之事就不成立了。
說過沈尊者與申、封二人接觸過,然後申滅道回去執掌門宗,這樣古滅塵在不知道我們跟申滅道說了什麼的情況下,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向李滄海行不軌之事了。
連消帶打,消弭我們所有表現出的威脅意圖,步步爲營,滴水不漏啊!”
方正輕笑一聲,說道:“這不是好事嗎?我就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省心省力,何況,他的拜帖裡說明了來踐行賭約的,你知道我們倆在葬劍池裡打過一個賭的,我說我要告訴他我的一切,而他也告訴我他的一切。
他說的賭約就是這個,我現在真的很期待知道……這個李滄海到底真實身份是什麼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