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最後的活路

海天擎看着桌上的靈光四溢的五個靈慧果,臉上不喜不悲,而站在他下垂手的影無塵,略顯諂媚的賠笑道:“前些日,沈尊者門下對海大當家多有叨擾,更有甚者,還有些人回去私下議論說——海大當家有不臣之心。

沈尊者聽聞教中有此等悖論後甚爲氣憤,特意叫我來向海大當家說明下,我等絕無想挑撥教唆海大當家,讓海大當家行謀逆之事的心思,若有些不當傳聞,還請海大當家海涵。

當初海大當家提出要拿存於海家的靈慧果換元嬰,這價格是雙方商量完的,也同時都認可的,這個不可更改,但是霧夢澤是當年沈尊者的道場,他當初一時考慮不周全,讓霧夢澤的羣妖不但沒得到應有的庇護,反而讓諸多妖族生存艱辛。

若不是海家供應糧食,霧夢澤早就不復存在了。萬載以來,海家對霧夢澤供應糧食不斷,可算得上是霧夢澤能存亡繼續的恩人了。

縱然是海家得了好處,但也的確救了羣妖,此事上,沈尊者是感激海家的。

所以當聞聽到海家把存着的靈慧果都交給了太一神教後,沈尊者特意自己拿出五個靈慧果來送給海家。

一個家族想要存在的久遠些,沒點後手可不行。五個是不算多,但等到後輩有時子孫不肖的過多那一代,五個金丹也夠海家渡過危機了。海大當家就收下沈尊者這番心意吧。”

海天擎緩緩點點頭,衝影無塵說道:“沈尊者有心了,在下當年對霧夢澤多有得罪,如今沈尊者以德報怨,海某不勝感激,還請影大人千萬把海某這份感激之情帶回給沈尊者。

至於說海某想謀反之事,海家勢大,陳國羸弱,已成客大壓主之勢,這種傳聞自海某上任之後就沒間斷過,坊間無知之徒的口舌傳聞,哪裡防得了,又何必當真那?

此間公道陳國上下自有公斷,沈尊者多慮了。更何況,莫說沈尊者,任何太一神教之人,都沒跟在下談及過造反之事,這點秦尊者來問,海某也得這麼回答的。”

影無塵聞言哈哈笑了起來,衝海天擎一抱拳,說道:“跟聰明人說話就是爽快,既然海大當家都明白,影某也不多說什麼了,影某告辭了。”

話一說完,閃身就到了門口,待要出門的時候,影無塵回頭衝海天擎說道:“海大當家,咱們素昧平生,日後若有機會,咱們也許能成爲朋友。”

海天擎笑得很燦爛,答道:“下次再說吧,下次我們依然是素昧平生的,這點影大人放心。”

影無塵衝海天擎伸出大拇指,說了句,“海大當家當真是個聰明人。”隨後轉身就要出門了。

而這時候,海天擎已經從座上飛至門口,一把抓住影無塵,說道:“影大人,留步!

海某把影大人想辦的事都應允下來了,那影大人也幫在下個忙可好啊?”

影無塵此時心裡說:你總算是出手攔我了!

來之前,程無常千叮嚀萬囑咐,如果海天擎不攔着自己,千萬別說後面的話,回頭再找別人去說。一定記得要讓海天擎先露出不甘心的意思才能告訴他該怎麼辦!要不就失了先手了。

影無塵自己也知道事實是這麼回事,但同時更希望自己能一手促成此事,因此其實心裡還是期待海天擎能攔住自己的。故而他也沒掙扎,衝海天擎抱了抱拳,說道:“海大當家且說說看,影某能幫的一定幫。”

海天擎指着桌子上的五個靈慧果,說道:“這靈慧果不管在靈臺界還是靈通界,可都算是人間至寶了吧?

當年我們送給太一神教,可是五十個堂口的堂主聚在一起開的大會,商量的結果也是把全部的庫存靈慧果全交出去的。

您可知道我身爲海家的大當家,開這種家族秘庫我自己也做不到的。如今我卻多出來五個靈慧果,我怎麼向族內交代啊?

我若說了是沈尊者給的,就算違背了沈尊者的初衷,我若不說是沈尊者給的,我就洗不脫監守自盜,中飽私囊的嫌疑。這可如何是好啊?”

影無塵做好了接受海天擎苦苦哀求的結果,但海天擎這麼一鬧,影無塵一下子愣住了——這和他想的不一樣啊?於是,他探詢的問道:“那海大當家的意思是……”

海天擎說道:“此事從頭到尾海某都知曉了,如今太一神教全面跟陳國合作,海家就接着做自己的海商,斷無反意!

但是沈尊者的這份大禮,太過扎手,海某實在不敢要,煩請影大人收回吧。”

影無塵這下傻了,他看了看桌上的靈慧果,又看了看海天擎,最後冒出了句,“海大當家,你真捨得啊……”

海天擎苦笑一聲,說道:“不是海某舍得,實在是太珍貴,要不起啊!”

影無塵回頭看了下桌上,說道:“你要不起……你自己也說了,這等至寶我若送不出去,你覺得我怎麼跟沈尊者交代。”

海天擎正色道:“無須交代!這東西送給我,秦尊者不知,太一神教也不知,交代給誰去?我可以給沈尊者修書一封,說明下在下斷無反意。

請影大人放心,我對沈尊者信中點明禮物已收到。至於這東西影大人怎麼消化掉它,它只要不在海家出現,去哪海某就管不着了。”

影無塵看着桌上的靈慧果,不由得覺得有幾分好笑,當年程無常、陳羽和他一起商量該怎麼跟海天擎說的時候,程無常就打趣說:沒準還能落下點好處那!

但是海天擎送出的禮那麼大,這是大家始料未及的,不過影無塵本就打算收下海天擎的禮,所以也不想推脫了。

於是他故作一臉貪婪的看着桌上的靈慧果,隨後大手一揮,把靈慧果收到囊中。嘴裡唸叨着,“海大當家,您這……這事鬧的,沈尊者考慮是欠周全了。”

海天擎見影無塵收下了靈慧果,長舒了口氣,隨後“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涕淚橫流的說道:“影大人!您可一定要救救我們海家啊!”

影無塵慌忙走上前,扶着海天擎要把他從地上拖起來,嘴裡說道:“海大當家!您這又是幹嗎啊?”

海天擎哽咽着說道:“非是海某非要立國,實在是海家若不立國,眼看就覆滅在即啊!

您剛纔也說了,陳國現在跟太一神教合作,要幫神教建立聖城,您可知道——海家能在陳國做國中國,是因爲陳國夠弱,吃不動海家,但陳國若是建起了聖城,還能留下海家嗎?

不是海某熱心權勢,非要頭頂戴個王冠,實在是此時已經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了啊!

海某實在不明白,陳國有多好,海家有多差,要讓太一神教放棄海家支持陳國,而且,此事確實太過蹊蹺,海某敗得莫名其妙啊!

就算是海家必死了,海某也想做個明白鬼!”

影無塵砸吧砸吧嘴,嘆了口氣,說道:“海大當家,實不相瞞,你們海家跟雪國鬼族交集太深了,起碼太一神教裡,沒人敢再提支持你們的話了啊!”

海天擎連忙說道:“海家跟雪國有貿易往來,此事神教早就知道啊?而且在下也是想就此斷了這商路,是杜旗使說的——留下商路對將來討伐雪國有利我才保留下來的啊!

其實那條商路根本不賺錢,在下當年也只是因爲雪國有法相坐鎮,本着走人情的態度維繫那條商路的。”

影無塵冷笑一聲,說道:“雪國的商路是不賺錢,劫餘島的商路也不賺錢?聽新近投效神教的程無常說……那可算是金山銀海了!

而且你們賣得東西是界內的生靈靈魂,而這纔是最犯忌的地方!

太一神教都可以忍得了鬼族撥亂反正,有個前提就是不再以生靈的靈魂做修行的養分。

您這次可是踩到神教的底線,越過神教的紅線了!”

海天擎聽到這句話,不啻于晴天霹靂砸在自己身上,呆呆的跪在那一動不動了。

影無塵此時低下身子,拍拍海天擎的肩膀,嘆道:“海大當家,對不住了,你們和劫餘島的生意,程無常知根知底,而且現在程無常深得杜旗使親睞,所以……哎!”

海天擎跟木頭一樣,跪在那裡默不作聲,連爭辯都不再爭辯了。

影無塵站起身子,伸手摸了摸懷中,顯然是感受了下靈慧果帶給自己的溫度,最終一咬牙!再次蹲下身子,對海天擎說道:“實不相瞞,現在我們幫陳國,其實也是外道修士在做這件事,秦山河想在界中獨大,沈尊者也不願意着那!

只不過這次是程無常主持了,你們海家因爲劫餘島的故事,觸犯了太一神教的底線,所以只能出局了。

而且程無常對你們印象不好,這才徹底的放棄的你們,但是你也有機會翻盤的,因爲其實海家的勢力遠不是一個大內總管可比的,只不過你們要想接着跟太一神教,也要換個靠山了。

你們海家現在還有一條路,就是投靠神教中的魔族,這事就看海大當家肯不肯了!”

海天擎聽到這話,心頭大喜,暗道:自己下得重注,果然有成效了,於是他一把抓住影無塵的手,說道:“肯!如何不肯!此時海家已經危在旦夕了,但凡有路就是活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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