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男人從小都會有個主角夢,方正也是,從小也認爲自己是天選之人。
小時候是武俠夢,幻想自己有朝一日打通任督二脈,成爲人人敬仰的大俠。方正甚至每天早起去公園跑步,看那些大爺們健身打太極拳,就希望中間有隱者高人,能看到自己骨骼清奇,傳他一身驚世駭俗的武功,從此仗劍天下,名滿天下。
而老人們中也確實有好爲人師的,分文不取,傳他健身太極。方正仔細練過幾年,依舊跳不上學校的圍牆,飛花摘葉,也傷不得人。倒是青春期良好的晨練習慣給了他一個健壯挺拔的身體,收穫一副好皮囊,也算收之東隅了。
長大後終於明白了法制社會,且不說沒有那種功夫,就算真的練成了金大大發明的九陰九陽,還是做不得大俠。人人懂法的社會,社團老大都要像梁家輝演的周朝先那樣穿西裝的,這武俠夢碎的徹徹底底了。
然後又做起了富豪夢,每天豪車、豪宅、美女相伴,已經坐擁百億身家卻對身邊的人語重心長:“你以爲我像你想象的那麼幸福嗎?”心裡再加一句:“我的幸福你根本想象不到!”
這夢醒的更快,每天朝九晚五累死累活,只夠餬口再加上把錢白送給銀行,只爲了換一張七十年有效期的薄紙還只有60平。
這日子過到半年前纔算結束,然後看看全家的存款距離一個小目標還差九千九百九十萬多,心裡安慰下自己總歸不欠銀行錢了,嘆了口氣繼續上班。
倒是每週買上十塊錢彩票,希望哪天雞驢大神誤操作點到自己,也算給富豪夢添點香火,提醒一下自己心若在,夢就在。
如今方正在生命最後時刻綻放剎那芳華,英雄救美圓了自己早以破滅的武俠夢,這麼從實現夢想上看來生命倒也不算一無是處。只是眼下就這一縷殘魂了,卻有人過來告訴自己,你其實是主角,你應該修真!這實現方式實在是有點匪夷所思。
自己降生之時天無異象,學習時腦子不太靈光,練過太極拳笨手笨腳,差點把教自己的脾氣好的老爺子急的脾氣不好了。怎麼想也沒想到自己是有靈根的!
只是想歸想,剛纔那人的話方正可記在心裡了,如今感覺眼前的霧越來越重,想來自己離消散也不遠了。不論那人給的是啥法門,這都是最後的機會了!
想來眼前出現一串字符,單看都認識,連起來便糊塗了。算了不要想了!現在也不是推敲字根字眼的時節,方正就這麼按照字符一個一個讀了下去。
這咒語晦澀難通,而且語氣變換轉折頗無規律,方正也不知讀了幾遍,總之費了好大的勁纔讀通記牢。而他剛剛記住,字符便消失了,當真是很神奇。
但是此時的方正再顧不得感慨這仙家法門了,霧氣越來越濃!方正知道等眼前全是霧了,自己也便變成這霧了,這麼濃的霧也不知道是多少靈魂才結的出。
不過方正心裡明白,自己如果不能走進院子,便會和他們變成同類。而他現在每讀完一遍法決,就感覺自己的身體輪廓顯現出一份,眼下就是生死時速,看自己凝華快還是昇華快了。
隨着自己對法決的熟悉,讀的越來越快,霧氣終於不再慢慢變重,而是逐漸變淡。方正心裡知道,這是自己凝結的速度超過消散的速度了。自己只要按照這個速度下去,早晚可以凝結出身體,修出所謂三魂,邁進那個院子!
想到這,心裡反倒不急了,就以當前的速度讀了下去。他普通了三十年,沒出人頭地卻也沒跌過跟頭,靠的便是心性隨意,用別人的話來說,“方正是真佛系,沒見他急過”普通的日子過長久了,到真讓他修出了這份出塵的心境來。
終於,自己由一個氣團凝結出了他生前的模樣,方正長吸了口氣,看清方向,徑直向那園林院子走去。
邁進院子才發現,自己踏入了另一個世界,色彩不再是單調的灰白。變得多彩絢麗,亭臺水榭,飛瀑流水,美輪美奐。而院子中間,是個水潭,通過曲折的迴廊,可以到達潭中央的涼亭。涼亭上有個石制棋秤,邊上有倆個石墩,其中一個石墩上端坐着一人,正是自己說話的白衣人。
方正連忙衝着白衣人作揖道:“多謝神仙再造之恩!”白衣人招招手示意他進來,臉上依舊古井不波,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只是溝通天地魂,再造了三魂而已,離成功還遠那。”
方正通過迴廊走進涼亭,看那石棋秤上一個字沒有,卻是個圍棋盤。自己正不知該坐還是該站或者乾脆跪下的時候,白衣人翻了下手掌指了下他對面的石墩,示意他坐下,方正連忙作了個長揖,就順勢坐了下來。
正不知該如果開口的時候,白衣人說話了,聲音一貫的不着一絲語氣,:“你一定是想問我爲何選你來此,而我又是誰,我要你做什麼,你不必開口,我一項項的說給你聽!期間你有疑問也別開口,我不慣人打斷我的話,記得了?”
方正連忙抱抱拳想說是,又想對方說了不想讓自己開口,就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
“此間沒有名字,或者有名字說與你也不知,你可叫他長生界。我不是你們那裡講的那種神仙,但我也修成不滅不破的金身,想來也和你們眼中的神仙差不多了。
你所在的那方小界我沒去過,但像你這樣的魂我卻也帶上來了不少,我不造殺孽,你的死與我無關!我只是帶你那方小界剛死的靈魂上來,教他們凝魂之法。
你那方小界人不能修行,心思雜念又多,這麼久了,你卻是第一個能單守住心神一直到凝魂結束的。這便是了,若無道心,空談修行無異於鏡花水月,終究空夢一場。
我見你那方界的人多了,習得你方界的語言文字習慣,但終究不是本身的學問,帶來的人學問見識又良莠不齊,這番話你聽懂便好。若聽不懂,我卻不也會與你解釋!你可懂得?”
方正心裡暗自腹誹了下教他語言文字的靈魂,這做派不是個掉書包的老學究就是個修真文學忠實愛好者,這半文半白的夾生飯聽得真彆扭!還好自己也愛看修真文!連聲說:“明白,明白,學生全明白!”
白衣人頓了下,接着說到:“你界中人與我修行中人相仿,但是七魄不通,三魂無法相聚,所以修不得真仙的!此次你死後倒是凝聚了三魂在體,但是卻沒了實體。我須於萬千小界中尋得個修行界,與你覓個皮囊放置你這三魂。我教你套開七魄脈輪的法門,至於你自身能修至何等境界,看你造化了!”
看到方正垂手而立,卻無任何表示,便再張口問到:“你不明白?”
方正連忙道:“學生全明白,學生在等老師吩咐要我做什麼。”這白衣人把已死的自己帶到這,教自己重鑄三魂,還在修行界再找個肉體還魂,還教自己修真!這溫暖已經送到家了,啥也不要?
這不是天上掉的餡餅,這是天上掉的四十大盜的寶藏啊!他連讓自己說聲“芝麻開門”都不用,那怎麼可能!
不過自己現在是魚肉在板,如果對面的刀俎提的要求不過分的話,他肯定就會答應的。其實,他對白衣人能對自己提什麼要求也很好奇,自己只是個靈魂,這不滅不破的金仙能讓自己幫他幹什麼那!
這時的白衣人搖了搖頭,說道:“我不須你付出什麼,你本就只剩三魂了,又給得了什麼?你下去後勤加修行,靠自己從小界修行到能再回這裡就好了。
我讓你做的事,你修爲不到知道了也沒用!你若能教得弟子,讓弟子也能到此間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等真能覓得長生再到此間,自然就明白了我爲何要找你了!”
話音落下,白衣人將手按在方正的額頭上,方正只覺得那種熟悉的力量再次出現,腦子裡這次塞了更多的東西進去,只搞得自己頭腦漲漲的。
做完這些事後,白衣人揮揮手,亭下的潭水起出一個大漩渦,漩渦中間顯現出一方山水,還沒看清楚,白衣人已經一把將自己推到漩渦中,四下噼噼啪啪的生出一圈紫雷,將自己包裹住像那方山水飛去。
方正耳中最後響起白衣人的話:“你去的此界喚做‘靈臺界’。此界語言與你本界相通,文字倒是頗有不同。我已將功法與此界文字盡數傳於你了,若你修爲到了,自然看到你該看的東西。
我與你尋得新皮囊後助你打開七魄中的天衝魄脈輪,讓你可納界間天地靈氣,日後生死禍福,自己把握吧!你想修真,那就去那吧!”
潭水在紫雷下去後一陣動盪,泛出圈圈漣漪後慢慢恢復平靜,白衣人立於欄杆處望着潭水出神,而身後的棋桌旁不知何時又出現一個人,與白衣人一般打扮,卻是一身黑衣黑髮。黑衣人慢慢坐下,對白衣人道:“小白,我總覺得你這事不太妥當,那傢伙呆頭呆腦的,能成?”
白衣人也不回頭,說:“這世間哪有萬無一失的道理,我們總歸要做點什麼,又不非要做成什麼!長生界又不是隻有你我,他平庸點好,若他下去便能攪動天翻地覆,怕不是會有人直接下界將他滅掉了!”
黑衣人自己點了點頭,說道:“你從來都比我聰明,想得周全。只是你給他的太少,下界打生打死的無半分依仗如果能成!”說完起身形來到譚邊,將白衣人放在剛纔的石桌邊的一根黑木棍丟了下去。
白衣人看着他,臉上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我的東西,你送的倒大方!我不是不想給,只是他下界修爲那麼低,你送下的這東西如何能保證到他手?他又如何能保住這東西在他手裡?”
黑衣人道:“除了他,別人用不得,它便是一個木棍,如何不會到他手?”
白衣人接着問:“若他找不到這木棍那?”黑衣人卻笑了,說:“你呀,算計太多,這世間哪有萬無一失的事,你現在反正也用不着它了!他若找不到此物,那就讓此物在那界做個木棍好了,那麼大的小界,又不缺根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