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畫想起了孔黑子教給他的射箭的一些技巧。
首先是姿式,不管是站在地上,還是騎在馬上,必須將重心放在胯部,收緊腰部,上半身挺直,這樣才容易發力。然後是握弓,虎口推住握弓處,手和前臂形成一條直線,手指自然下垂。再是扣弦舉弓,三隻手指扣弦;食指在箭的上方,中指和無名指在箭的下方,母指及尾指自然屈曲,或大姆指輕搭在小指上。箭位於食指和中指中間。最後便是弓弦右側對準準星左側,和靶心連成一線瞄準目標放箭。
但孔黑子反覆強調的射箭不是用眼睛去射,而是用心去射。再強調的就是去年冬天他說的預判。判斷物體運動的軌跡,讓箭矢正好迎着它所到達的地方相會!
應當來說,王畫從小就煅練武術,對射箭天賦極高,連孔黑子看到他成長後,也嘖嘖稱奇。
可是今天不是表演,而是關係到事情的成敗。
本來都要出人命了,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出來攪什麼場,連縣令到現在都沒有反應過來。因此場子安靜下來,連幾隻麻雀,再次吱吱喳喳地在天空上飛來飛去,好奇地用小眼睛看着下面對峙的人羣。
王畫努力地使自己心境寧靜下來,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思。他慢慢地擡起眼睛,弓箭也緩緩地順着他的手臂漸漸地上移。
然後王畫漸漸進入一種玄之又玄的境界。
“嗖”!
一聲弦響,這隻黑色的箭羽象閃電一樣,從天空劃過。
衆人還沒有看到這隻箭羽的軌跡,一隻麻雀應聲落了下來。在它的喉嚨處,正插着剛纔王畫射出去的箭矢。
還沒有來得及喝彩,王畫迅速從箭壺裡掏出另一隻箭矢。
彎弓,搭箭,一道流星再次劃過天空。
又是一隻麻雀落了下來。
再拉再落。但最後一隻弓箭開始出現了細小的失誤,只是射中這隻麻雀的身體。
就是這樣,終於人羣傳出了一聲潑天般的喝彩!
神射手啊,而且歲數這樣的小。
李裹兒更是看得妙彩連連,拼命地拍着巴掌。武崇訓在一旁吃味地冷哼一聲。不過他再不服氣,也是乾瞪眼兒,除了家世外,比文不用比了,也不是人家的對手。比武,看來同樣也成問題。
但公孫終於產生了壓力。王畫的意思他明白。你就是拼命,可我若出手,你最多將這個官員殺死。可你幾個孩子連動手的份都沒有,我只要三箭,就將你三個子女射殺!甭拼命了,想拼命都沒有機會。麻雀纔多點大,你的子女目標是多大。
他“噹啷”一聲,將刀無力地扔在地上,蹲下放聲大哭起來。男兒無淚不輕彈,活到這份上,太窩囊了!
看到父親放下大刀,三個孩子也放下了武器。不過這也是唐朝的府兵制造成的,因爲藏兵於民,所以武器氾濫成災,這一點宋朝管制得要好一點。幾個孩子也放聲大哭。
幾個人不反抗了,奚縣尉來神了,他大聲叫道:“來人啦。”
不用他吩咐,過來人將四個人五花大綁。
這時候王畫將弓箭收起來,大喝道:“且慢!”
說着走到四個人面前,奚縣尉剛纔從鬼門關走了一趟,看到他過來,也表示感謝:“多謝小郎君相助。”
王畫說了聲;“不用。”
然後看着三個少年用仇恨的眼光看着他,說道:“你們也不用急,我會還你們一個公道的。”
這時候孫縣令也走過來了。本來還感謝王畫的,聽了這句話不樂意了。他問道:“請問小郎羣貴姓?”
“不敢稱貴,小子姓王。”
“請問王郎羣是哪裡人氏?”
“小子是鞏縣人氏。”
也看到王畫身後一羣人,縣令有些摸不着底子,這樣一大羣人出行,前呼後擁的,如果是那一個大家族的子女,還是不能惹。聽到王畫說是鞏縣人,也聽出是黃河南邊的口腔,想了想,鞏縣也沒有那一個姓王的大家族。原來是一個小富商的子女哦。孫縣令這樣想到。今天這個公道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給公孫冶還的。鬧得這麼大,必須將公孫冶扣上一個謀反的大帽子,他們纔會不被上司責罵。
因此臉色一沉,問道:“過所呢?”
過所就是碟文,也是後面宋明所說的路引。上面註明過往的地點,所帶的貨物以及牲畜數量口齒毛色,還有隨行人員年齡相貌。唐朝因爲實行的是租庸調製,以丁戶收稅,因此對人口流動管理十分嚴格。不然鞏縣一戶人家跑到揚州,官員到哪裡收稅去?特別是禁止百姓出國。所以過境要過所。但這個過所隨着社會發展,商業流動和人口流動增加,也成了一紙空文。象鑑真因爲弟子捨不得他離開,舉報加上被抓,前四次都沒有成功偷渡到日本,第五次成功了,卻讓風將船吹到海南島了。第六次才成功的。但唐僧好啊,一次性就成功了,並且從長安到西域可不是一道兩道關卡。
實際上過所發展到後期,只是對大宗商團才進關盤查過所的。一般百姓,或者攜帶少量貨物,交個關稅走人。怎麼查,怎麼發?如果到鄰縣一個親戚家串串門也要發過所,官員也不要吃飯也不要辦公了,整天整夜發過所吧。這不不算,因爲鑑發了過所,過關時,官員還要再次審批過所與成員財物牲畜是否相符,然後蓋章。
到了這時候,還存在過所,可只有在邊關盤查還有些嚴密,內境的關卡基本上懶得查了。象王畫這一次從汝州到定州,轉了一大圈子,也沒有一個官兵衙役追問。倒是遇到了一些黑心的士兵,管你帶的是不是泥巴,交稅吧。搜刮了一些關稅。
怎麼想起來查過所?
王畫明白了,這是縣令在刁難。也許縣尉也有這個意思,可是剛纔自己救了他一命,不好說出口。而且縣令心中更是惱怒。剛纔他是想置這個奚縣尉於死地,現在奚縣尉讓自己救下來,這倆個人必然勢同水火,有可能爲此事都鬧到上面去。
王畫笑了笑,說:“要過所吧。好。”
說着走回去,看着李裹兒。現在到你給我人情的時候了。
李裹兒也不着惱,一個縣令嘛,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她還當着衆人的面,親暱地在王畫臉蛋上捏了一把,說道:“二郎,我喜歡死了你。”
王畫頭上直冒冷汗,你是真喜歡我哉,還是逗號着我玩的?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面說哉!
李裹兒說完了,帶着人帶到孫縣令面前。
看到了李裹兒,孫縣令一雙眼睛都直了。他色迷迷地說道:“小娘子,小娘子。”
差一點口水都流了出來。
王畫看到後,心想,這下子好了,不要我出手了,孫縣令,你等着去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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