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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芸娘!”
哼了一聲。
“醒醒,芸娘!”
“別......鬧!”她含糊的應道,這次加大了些嗓門。
他更用力的推他。
“醒醒,快醒醒!”
是三郎的聲音,不,好像是丈夫克用在叫她。
又做夢了?
她慢慢清醒了過來,第一眼瞥到的是對面鍾架上的自鳴鐘。下午兩點鐘,這會兒秦王不可能在家,他應當正在政事堂辦公。等看到了牀前那張面孔,劉芸娘嚇了一跳,差點驚叫出聲。亡夫李克用就站在那裡!
李克用麪皮漲紫,臉上還有一條長長的猙獰紅肉突起的傷疤,再配上那亂糟糟的絡腮鬍,還有那頂笠帽,完全變了一個模樣。但哪怕他變化再大,劉芸娘也不會忘記這張臉。
那是曾經同牀共枕數年,一起患難與共過的結髮夫妻,是她女兒的父親!
此時,劉芸娘已經完全的清醒了過來。她明白了一個事實,亡夫李克用並沒有死,而且居然出現在了燕京城,並且悄然出現在了她的臥室之中。他是怎樣做到的,外面的侍衛們呢?
她突然臉色一變,她的孩子呢!
李克用鼓着眼睛,坐在牀邊,眼神冰冷的凝視着她。似乎想要用目光穿透她的衣服皮肉,直視她的本心。
“克用,你怎麼來了?孩子們呢?”
他好像在剋制着自己的情緒,努力不讓自己失控。喉結動了幾動,可屋裡卻依然一片寂靜。只有自鳴鐘滴嗒滴嗒的響着。
“你沒有死?”這絕不是做夢,她再也沒有比眼下更清楚的時候了。但看他臉上的那道疤痕,她知道,這近半年來,他也一定很艱難。
“你希望我死了?”他終於再次開口,冷聲道。“也對。如今你已經攀上高枝,一躍枝頭變鳳凰。可你跟着我,難道我對你不好?爲什麼你不想當晉王妃,非要想去做秦王妃?哼,李璟有兩個秦王妃,但其中一個絕不會是你。”
“這就這麼看我?”劉芸娘一顆心如墜冰窟之中。“這半年來,你在哪裡?我派人四處打聽你的消息,可音訊全無。李璟的部下在蔚州找到了你的屍骨,我獨孤一人在燕京城中,你知道我這些日子是怎麼過來的嗎?”
李克用冷冷的看着劉氏,其實來之前,他有無數的話語想要與劉氏說。在河東。李存璋告訴他說劉氏已經從了李璟,成了李璟的女人。他完全不信,甚至不顧衆人反對,不顧他正在籌謀的計劃,只帶了幾名侍衛,就孤身潛回河北,冒險直入燕京。
他要帶回他的女人,救出他的一雙兒女,若有可能,還要救回他的幾個被俘的兄弟。
他願意爲這一切而冒險!
在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李存璋的話定是外面傳出的謠言。是李璟的陰謀,想要毀壞妻子的名譽,想要藉此打擊沙陀的軍心士氣。劉氏是一個多麼堅強的女子,她絕非那些沒有主見。軟弱的女人。她能騎馬射箭,統兵征戰。就算李璟這個色鬼淫棍看上了她,她也會抵死不從的。他不顧路途遙遠,跋涉艱辛,日夜兼程,披星戴月的往燕京趕。就是想早一點見到她,把她從燕京這個火坑救出來。
一路急行,他終於成功進入了燕京,並且意外順利的剛入城就遇到了她上街。
他隨着她到了別院,然後找到機會潛入府中。
只是,很意外的,進入府中之後,他聽到了夫人侍女紅鷹與青雀兩人的一些談話,知道了一些他一直不肯相信的事實。
“去年,我在易州聽聞李璟攻打你增援的直谷關,我丟下大部人馬,飛馳來援。結果,我在拼命趕去救你,你卻已經率軍投降了李璟。我到了蔚州直谷關,迎接我的卻是李璟的十面埋伏,那個時候,夫人是不是已經上了李璟的牀?”
劉芸娘聞言,氣的心中一口氣都喘不上來,終於忍不住一巴掌甩在了他的臉上。啪的一聲響亮的耳光在屋中迴盪,劉氏又暗暗有些後悔。
“你敢做還不敢讓人說?”李克用臉上一陣火辣,他擦掉嘴角的一絲血跡。“這大半年來,我東躲西藏,就和喪家之犬一樣。我最信任的兩個義子,李嗣源迫不急待的和李璟做了交易,拿我的一雙兒女換他的雁門郡王爵位。李嗣昭也拿易州換了個大同郡王。我本以爲,就算他們背叛我,可夫人絕不會背叛我的。只是我高看了你,你其實早在他們之前就背叛我了。”
“我沒有!”
“沒有?那你敢說你沒和李璟上過牀?你敢說你現在不是做了他的女人,你敢說你現在肚裡懷的孽種不是李璟的?”李克用再忍不住怒火,喝道。
她起身坐起,下牀。一種莫名的恐懼,或者說是悲涼襲遍全身。
這就如同一個夢,一個惡夢。
“直谷關時,我欲與李璟拼命,可惜被李璟刺客所制,荊十三娘不顧我的命令舉兵投降,我那時無可奈何,只是一個俘虜。”
“怕不一定吧。”
哀莫大於心死,李克用的這些話如同一把把刀子,割在她的心口上,讓她的心千瘡百孔,流血不止。雖然,當初她選擇把過往埋藏在心底,繼續新的生活。可在那埋藏的記憶中,亡夫李克用,不管他是多麼的粗魯和醜陋,都一直是她最重要的人。那是她的男人。她的天。
可現在,李克用的這些話卻在一遍遍的無情傷害着她。
她終於清醒的明白,這已經不再是過去的李克用了,他們之間,也不再是過去的那對夫妻了。時間。就是最厲害的武器,它讓曾經的夫妻,成了如今冰冷相互傷害的路人。
“在燕京的小半年,在見到你那具‘屍骨’前,我都一直在等着你,等你出現。等你來救我!可我什麼也沒等到,只有你的死訊。”
“那不是我的屍骨,我李克用沒那麼容易就死掉!”
“那你既然還活着,爲什麼就不能派人來送個信,爲什麼,你要等到今天才出現!”劉氏流着淚問。
李克用張了張嘴。長嘆一聲,“因爲...因爲還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哼,看來我在你心裡,也沒你說的那麼重要。”劉芸娘冷哼一聲。
李克用的態度緩和了下來,語氣也降低了幾分,“我當時確實有不得已的苦衷,但我如今不是千里迢迢冒險趕來了嗎?跟我一起走。過去的事情就讓他過去,就當它沒發生過。”
劉芸娘沉默許久,然後緩緩搖頭。
“過去的就讓他過去,當它沒有發生過?這可能嗎?過去發生過的就是發生過,不管怎麼樣,他們會一直在那裡。也許今天你一時感到內疚,說可以忘掉過去的那些。可你心裡真會不在意嗎?潑出去的水,再難收回。克用,我現在已經跟了李璟,而且。我還和他懷了孩子。覆水難收,我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你走吧,這裡對你來說太危險了,若是讓三郎發現了你,你就走不了了。”
“你寧願選擇剛好上不到半年的姦夫。也不願意跟着成親五年的丈夫回家?”李克用怒氣再起,喝問。
“我再說一遍,我決定和三郎在一起時,那時你早已經死了。因此,我並沒有背叛過你,只是不曾爲你一直守節。現在,你不能一下子跑過來,說把那段事情都忘記,當做什麼也沒發生,然後帶我走。”
“李璟真的有那麼好?”李克用瞪着劉氏的眼睛。
劉芸娘迎上他的目光,毫不避讓。
“我不想拿他和你一起比較。克用,一日夫妻百日恩,我們也一起生活了五年,那些日子我並不後悔。只是時間不能倒退,覆水難收。我們不可能再回到過去了,我有了我的新生活,而你,既然大難不死,也必有後福。我們只是緣份已盡,你走吧!”
劉氏的話已經說到了這個份上,李克用知道,他再說什麼也無法勸她回心轉意了。這是一個十分有主見的女人,一旦下定決心,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他的手突然摸到了腰間的刀柄,心中猶豫不定。
“真的要走到這一步嗎?”劉氏的聲音突然響起,“我們難道就不能好分好散?”
李克用驚醒,痛苦道:“爲什麼要這樣對我,你就這樣決然棄我而去,轉身卻投入李璟的懷抱?天下人若知我李克用之妻,轉投李璟懷抱,那讓我還有何顏面?”
“只是顏面嗎?”
“難道我們五年的感情,真的就比不過你們的五個月?”李克用大聲道,“你再好好想想,我們還有孩子,想想虎妞,想想落落,你想他們以後都沒有娘嗎?”
劉芸娘臉色一變,“你想帶孩子們走?”
“本來我打算帶你們三個一起走的,沒想到你卻已經和姓李的連孩子都有了。不過,就算你不走,我也得把我的孩子帶走。我不可能讓李克用奪了我的妻子,還要讓我的兒子認他作父!”
“你可以把落落帶走,但請你把虎妞留下!”劉氏哀求道。
李克用放在刀柄上的手最終還是鬆開了,他深深的望了劉氏最後一眼,轉身而走,“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今日我不忍殺你,但孩子我絕不會留給你。再見,後會有期!”說完這句話,李克用頭也不回的消失在門外。
劉氏沒有看到,離去的李克用,一行熱淚劃過臉龐,傷心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