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池嬴姓,廄苑,飲馬瀑布。
大廄長嬴虔,抱着酒罈喝的津津有味,十三垂手立在一旁,雙眼惺忪,昏昏欲睡。
嬴虔喝完一罈,擡手將酒罈扔了出去。酒罈穩穩當當,如騰雲駕霧,緩緩落在牆角,定睛細看,卻原來是酒罈砌就的牆面,已有整整三堵,皆有三米多高,現正是第四堵牆。
嬴虔打了一個酒嗝,醉醺醺的問道:“十三啊,我那乖乖的弟孫兒到鬼谷多久了?”
十三在睡夢中呢喃道:“今天是第二十七天,差三天,有一月了!”他雙眼耷拉着,精神尚在夢中。自嬴朕離開咸池後,他早就習慣了站在一旁做大廄長的時間沙漏。
更何況他已經連續報了二十七天,有信心即使睡着了也不會報錯。
再說就算是錯了,以他和大廄長的感情,頂多受他幾句嘟囔,無關要緊,還能爲平淡的時光,平添一些趣味。
“恩呢,時間也差不多了,告訴他們,可以行動了!”大廄長咋摸着嘴中的酒味,翻了一個身吩咐道。
轉瞬,已然酣睡!
十三一個激靈,頓時龍精虎猛,抱拳道:“十三領命!”
其身體往上一竄,消失無蹤。
一夜無眠,鬼谷上下,在李白蓮的引領、金日磾的指揮下,讓兵丁們翻了一個天翻地覆。
“報,輔國大人,發現數名鬼谷弟子蹤跡。”一名兵丁上前稟告。
“哦,鬼谷弟子不是全部讓上官大人押解走了嗎?”李白蓮有些驚詫。
那名兵丁回道:“啓稟李大人,那三名弟子躲在一汪水潭內,躲過了我們的搜查,若不是地毯式搜索,也很難發現他們。”李白蓮的國師之位,尚未受寒帝的冊封,故而所有的兵丁都稱呼他爲李大人。
至於是否有善於拍馬屁的人,暗地裡、明面上叫他“國師大人”,那肯定是有的。
“既然想留下了,就讓他們徹底留在鬼谷,和它水乳交融吧!”李白蓮聞言,淡然說道。
臉色如池塘春水,靜如白銀盤。
“可是……”那名兵丁盯着他,有些遲疑。
李白蓮甚是和藹的將他扶起,祥和的安撫道:“可是,是我師侄是吧。”說着他嘴角輕揚,拍了拍兵丁的肩膀:“記住以後白蓮先生是孤家寡人,只有一個寶貝女兒李念,一名好友龐氏括涓,其餘皆和鄙人無關,告訴兄弟們放手施爲!”
兵丁應諾。
金日磾吩咐道:“下去吧,聽白蓮先生的沒錯!”
那名兵丁轉身離去。
他一路疾馳,待到了金、李二人的視線盲點後,才停下身子,深呼吸一口氣,嚥了咽吐沫。
他自以爲跑到了兩位大人的視線盲點,卻孰不知,他的一切動作神態,皆被金日磾和李白蓮望在眼裡。
金日磾問道:“白蓮兄,需不需要日磾出手?”
“金賢弟,不急,你且看!”李白蓮撥動指間流轉的雪蓮,絲毫不在意的說道。
遠處,那名兵丁將李白蓮的話轉述給所有兵丁後,依言將割下三名弟子的腦袋,血水濺了一地。
那名兵丁和袍澤將三名弟子的屍體推入水潭,和兄弟勾着肩膀,繼續搜尋。
突然,他停住腳步,雙眼圓瞪,就見其兩枚眼仁中各生出一點黑點,迎風斗大,抽芽、舒葉、結苞、開花、凋謝、結果,正是雪蓮開花結果的全部過程。
兩株雪蓮種子落至地上,那名兵丁也徹底枯槁,雖然尚有呼吸,卻和死人無二。
他這乾屍般的狀態,估計生不如死,也活不了多久。
周圍所有的兵丁,聞訊,都圍攏上來。
也有數人,避在一旁觀望。
“白蓮兄,好手段!”金日磾讚歎。
李白蓮隱去指間蓮花,說道:“前塵已了卻,從此世間唯有李白蓮!”
金日磾拱手道謝:“恭祝白蓮兄,今後平步青雲,封侯拜相!”
李白蓮迴應:“白蓮今後但凡有所成就,必忘不了日磾賢弟的好風助力。”
金日磾、李白蓮正在商業互吹,暢想輝煌的未來,希冀他們聯手遮天的大寒時代。
一名長亭衛慌張跑進來道:“啓稟輔國大人、李大人,雲夢山外,雍、塞、翟三王的十五萬兵馬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撤離!”
“無礙,鬼谷已經被滅,有他們,無他們,無所謂,叫他們派兵除了考驗其忠心,也只是爲了壯壯聲勢,也沒盼着他們攻城拔寨。”金日磾一臉淡然,三王的兵馬能夠撐到這個時候,已經超出了他的料想。
估計他們是看見上官桀押解的鬼谷諸人,覺得任務完成了,也就直接撤離。
金日磾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沒有很在乎。
到是李白蓮,眉頭緊蹙:“不對!”輕聲詢問金日磾:“日磾賢弟,你可有派遣長亭衛監視三王的兵馬。”
金日磾聞言,脫口說道:“有啊,怎麼會沒有。”話尚未完全出口,他也驚覺不對,急忙詢問下首的長亭衛:“三王兵馬撤離多久了,什麼時候發現的?”
那名長亭衛說道:“監視三個時辰交替一次,到了替換時間,屬下久等不來,我們察覺不對,上去的時候,所有的兄弟都被碎作屍塊,三王的兵馬也早就不見,只留下簡易帳篷!”
“也就是說他們最起碼撤離了三個時辰?”李白蓮詢問道。
那名長亭衛支支吾吾的道:“到了交替時間,我們又等了……”他有些畏懼的望了一眼金日磾才繼續道:“我們又等了近半個時辰……才發覺不對。”
“廢物!”金日磾憤怒的揮了一下衣袖,一道天火飛出,火舌瞬間吞噬那名長亭衛。
“三王兵馬撤離的有些異常!”李白蓮總覺得有些不對,可總是說不上來。
金日磾見李白蓮憂心忡忡的樣子,安撫道:“白蓮兄且寬心,那些兵丁無非就是厭煩我一直派人監視他們,臨走的時候,想殺幾人泄泄憤,無關大雅。再說,我們連萬聖之祖都能擒入囊中,這天下又有何懼之人?”
“也罷,但願是白蓮杞人憂天!”李白蓮瀟灑的迴應:“日磾賢弟,所言正合吾意!”
說罷,兩人相視大笑。
“報——”
一聲長長的喝報聲,再次驚動二人,又一名長亭衛慌慌張張的飛奔而來。
金日磾頓時收起笑顏,他也意識到事態很不對勁。
“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