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夢潔身着寶藍色掐金柳絮碎花長裙,髮髻高挽插金絲偏鳳簪,豐腴的手腕帶鎏金水波紋鐲子,額間被一縷黑髮遮擋,如此一來,面龐柔和端莊,美婦儀靜典雅。
母女二人七分相像,葉凌菲獨具三分嬌柔。
等梳洗打扮妥當,已然到了傍晚,點了一桌豐盛的酒菜送到房間,三人圍坐桌旁,並無多少吃喝的雅緻。李夢潔勞苦三年,心智變化頗大。如今仍是憂心忡忡,飯間不言不語,細嚼慢嚥。
李夢潔母女與葉家之間的恩怨,不是三言兩語便能化解,楊青不曾作此想法,便細細加以詢問,以求作出決定。李夢潔輕輕地放下碗筷,把他當作女婿,沒有隱瞞地說了出來。
云溪城內三大家族實力相差不多,各有各的產業,雖偶有擡價壓價的摩擦,卻都未曾在意。但是有一處特殊之地,關係重大,三家都想獨佔,這處便是修士交易的地點,稱爲坊市。
爲坊市提供場所、管理,及開設鋪面販賣、收購各類法器、功法、各類用以煉丹、煉器、制符的材料,及成品丹藥、丹方、陣紋、符籙,林林總總其中涉及的利益對於三大家族太多重要,都不想讓出一杯羹。便有三年一輪決定坊市掌控權的比試,爲了公平,每家三人混戰,得勝的一方獲得三年的掌控權,而這三年內,另外兩個家族若想在坊市中設立店鋪,需要上繳一部分的靈石作爲費用,並且收購的貨物,必須讓具有掌控權的一方先行交易。
只要不是眼力過低,發生買櫝還珠的糗事,那是穩賺不賠。
三年前那爭奪坊市掌控權的比試中,葉家出戰三人中分別是家主葉浩,葉凌菲的二伯葉華,及葉華的大兒子葉仁軒,三人中只有葉浩身死,其他二人雖是慘烈無比,卻仍能活蹦亂跳。
並且,葉浩與葉華是同父異母,李夢潔的懷疑不是無的放矢,就是作爲外人的楊青也覺得此事可疑。
夫君身死於擂臺之上,且已經簽了生死狀,就是告上衙門也是無用,但李夢潔認爲其中有着蹊蹺,不肯如此含冤。她並非愚鈍之人,其中的利害關係不用楊青知會已然分析得出。
李夢潔的孃家同樣是大戶人家,雖不如葉家強盛,其中卻也不乏江湖高手,而讓孃家人出手,並非殺入葉家,而是將它作爲後盾,免得言語沒有一絲的分量,期間雖避免不了打殺,但爲了報仇,她已然豁出一死。
要想復仇,必須弄清葉浩的死因,如真是真刀真槍地被打死,李夢潔無仇可報,甚至會認爲真如葉華所言,她是剋夫之命。其中如何調查死因纔是最難,葉浩死了三年,她母女二人未曾拜上一炷香,更不要說檢驗屍身。
這是扳倒葉華的證據,無此依據,何人會信她。
仍有最重要的一點,便是族長的證明,一枚祖傳的戒指,葉浩爲葉家的家主,只把此事告知枕邊人,就是他女兒葉凌菲同樣不知道。而葉華等葉家子弟更不會知曉。
葉家子弟,只有擁有那枚祖傳的戒指,纔是真正的家主。
一是死因、二是戒指,缺少其中之一,此仇不可報,且要考慮到葉華在葉家中的威望,畢竟一個是死人、一個是活人。葉家子弟雖會緬懷逝去之人,卻更會服從給他們帶來益處之人。
李夢潔心思縝密,在心中構想了三年,這般和盤托出,原因無他,便是希望楊青能將他母女護送回到孃家,此時,肯幫她且能幫到她的只有楊青一人。
話未明說,楊青已然知曉,葉凌菲傷感地聽着,未能聽出話外之音,見楊青望着她,抿嘴勉強做出笑容,她強顏歡笑只想展現出最美的一面,已博得心上人的歡心。
楊青回以微笑,淡淡地開口說道“伯母您放心,這一路小子會竭力護您母女周全”,耽擱一段時日,極有可能搭救二人的性命,孰輕孰重一眼道明。
“好!好!”李夢潔愁眉舒展,欣喜說道。
“青哥……”葉凌菲楚楚地望着,柔柔說道。這些天種種跡象讓她知道,心上人的心中同樣有她。母親的遭遇使她心頭蒙着的苦澀中不由得涌過甜蜜。
原本沉悶的氣氛,因楊青的一句話變的輕鬆許多,一壺十里香,幾人未動,飯菜葉凌菲母女二人只吃少許,剩下的都被楊青摟到肚子中。
也不知是飯量其大,還是捨不得浪費。
天色黑了,屋內悶熱,坐着不動也出了一身汗,葉凌菲母女二人穿着襯裙,躺在牀上聊着三年內發生的事情。楊青未曾回房修煉,而是守在她母女二人房門處,神識籠罩百丈之內警惕任何異動。
熄了蠟燭,葉凌菲母女二人睡下,呼吸趨於平穩,轉眼已到了午夜時分,夜黑人靜,整個安晴客棧除了呼吸聲再無旁的聲響。
神識籠罩下的葉凌菲看的更爲真切,細膩的肌理,白皙的皮膚,微微抖動的睫毛,凝着細小汗珠的瓊鼻,飽滿的胸脯,纖細的小腿,就在楊青流連忘返之際,猛然發現房間內的巷道處兩道凌厲的劍光直襲而來,而整個安晴客棧迅速被十數多黑衣蒙面的修士包圍。
當發現劍光之時,楊青已然竄離原地,“咔嚓”房門的寸厚的木閂不能阻擋其身形,衝到房間內不管是頭是腳,伸手撈起,隨即向旁邊倒去。
“轟”
驚醒的母女未來得及驚叫,牆壁連着木榻轟然破碎,木屑土塊翻飛間砸向地面。
“啊!”驚慌的叫聲。
“蓬、蓬、”
人頭大的土塊翻然落下,在母女二人的驚慌中,砸向楊青的背部,如不是將她二人壓在身下,這幾塊堅硬滿是棱角的土塊便會讓她們頭破血流。
“走!”楊青摟緊二人的腰間,擺腿將飛來的土塊鞭踢出去,便向門外衝出,隨手將衣飾等物收進須彌葫蘆,未耽擱絲毫,便已然到了門口。
“殺!”葉忠軒站在小巷之中,對着漆黑中逃跑的人影,狠厲地說道。
“轟、轟”
兩色流光帶着尖銳的破空聲,劃破黑暗,再次襲向房內,這法器所化的流光要比劍光凌厲許多。
整個安晴客棧響起驚恐的尖叫聲,男男女女衣衫不整地向外奔跑,更有部分人,驚得躲在房中瑟瑟發抖,腿腳不聽使喚。
“抱緊我的肩膀”楊青急切喊道,他母女二人不足兩百斤,這般重的石頭抱在懷中,對他的速度和靈活性不能有着影響,而兩個大活人,卻成了嚴重的負擔。
剛剛衝出房門,那一青、一藍兩道流光已打到身後,身子急轉,偏到走廊,見到不遠處的樓梯,一躍而起。
“咔嚓、轟”
兩三丈的距離一躍而過,身子下墜,屈腿,再次發力,木質的樓梯在這一踩一跺之間斷裂。
“砰”
雙腿微曲,三人的慣力震得地面一顫,兩臂間的母女花容失色,四隻纖細的手臂緊緊摟住結實堅硬的臂膀和腰桿,楊青面色冷峻,腳下不停,神識順着關得嚴實的木門的縫隙透過,觀察外面的情況。
“咔嚓、咔嚓”
兩道流光撞碎木門砍殺過來,楊青神色不便,肩膀晃動,側過身來,雙腳一跺地,向一旁橫移出去。
木質的地板被流光砍得木屑翻飛,塵煙飄散,桌椅板凳亂倒,一瞬間,客棧的一層一片狼藉。
不等兩道流光再有所動作,楊青大步甩開,用力之大腳下的地板被踩出裂紋,身子騰起一尺,對着破損的木門一腳踹出。
“咔嚓”木門破碎!
“咔嚓、噗”
藏身木門之後的一位黑衣蒙面人,胸口塌陷,一口夾雜着碎塊的鮮血噴到門板之上。
“蓬”
黑衣蒙面人被木板壓身底下,木板上站着三個人壓得他險些將眼珠子瞪出眼眶。
楊青嘴脣緊抿,神色冷峻,不等腳下站穩,腰桿轉動,帶着一記鞭腿掃出。
“咔嚓!”骨骼破碎的聲響。
站在一旁反應不及,未曾作出躲閃的另一位黑衣蒙面人被鞭腿掃中頭部,頸椎骨斷裂,腦袋猛然向肩膀撞去,如不是有着肌肉相連,一顆碩大的腦袋早已飛了出去,身子僅是輕輕晃動,雙腿不自主地走動,身子一歪倒地不起。
看也不看兩位黑衣蒙面人是否死絕,楊青踏碎腳下木板和屍體的骨骼,沿着街道極速奔跑。
“咔、咔”
身體晃動,朝着街道一旁橫移,躲過擦着鞋底刺向街面的流光,碎小石子濺飛,楊青停止橫移再次前衝。
耳邊的轟響聲讓葉凌菲母女二人不敢睜眼觀看,僅僅是那凌厲的氣勁便讓她二人寒毛豎起,纖細的手臂抱得更緊,離開地面的雙腳緊繃,避免成了累贅。
安晴客棧方向,數道各色流光騰空而起,各託着一位黑衣蒙面人,凌空追來。
“呼吸…呼…吸”
將屏住的呼吸改爲《化息決》的吐納方式,隨着呼吸方式的改變,慌亂的心緒平靜下來,神識之下見衆位黑衣蒙面人御器追來,認準一條小巷急拐而入。
半圓的月亮散下清冷的月光,十一位黑衣蒙面人居高臨下,楊青的一舉一動看得真切,體內真元鼓動,速度提升,迅速追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