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前輩好意。”
李昊感覺得到，對方沒有惡意，否則以對方那可怕的威勢，要殺他易如反掌。
他的心情反倒放鬆下來，在旁邊找一塊石頭坐下，道：“前輩，能跟我說說這些麼，帝殃僞界跟這裡的戰爭，曾經發生了什麼，爲什麼仙神都消失了，是都來到這裡參戰了嗎？”
中年將士見李昊舉止從容，沒絲毫膽怯和畏縮，頓覺又順眼了許多，他剛要開口，陡然目光一凝，眼底的平和陡然變得鋒利。
那一瞬間的鋒芒，讓李昊放鬆的身體陡然緊繃，只覺有寒意襲遍全身，濃烈的殺意，讓他有種不寒而慄的感覺。
但很快，李昊便察覺到，那股殺意並非是針對他。
與此同時，周圍飄蕩的惡念，陡然間濃郁起來，李昊感覺似有尖銳的低吟在腦海響起，激發出他內心的嗜血和殺氣，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怎麼回事？”
李昊心驚，急忙看向四周，但他的神識只能探查到十里左右。
這點距離，若是遭遇敵襲，轉眼就會被殺到眼前。
李昊立刻進入化仙狀態，將身體融入天地。
但這次，李昊立刻便感覺到化仙狀態跟往日有極大差別。
在極致化仙下，他的意識散入天地中，這天地內卻有濃郁的能量，要將他的意識淹沒。
“極致化仙，不能長久維持！”
李昊頓時意識到，若是想要像先前那樣，一直保持在極致化仙狀態，很可能意識會被吞沒，消散在這天地中，這像他曾經剛領悟化仙時的感覺。
但除此之外，他此刻化仙所掌控的力量，卻比先前要強大數倍不止。
隨着化仙，李昊的神識也延伸到更遠的地方。
“那東西來了，你趕緊躲到戰車裡，別出來，你這種新鮮血肉，它們最喜歡。”
此時，中年將士的聲音傳來，極其冷冽，帶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像換個人，渾身散發出濃烈的肅殺之氣，那彷彿是征戰萬年所凝結的煞氣，頃刻間便散發出來，猶如一尊絕世殺神，威勢恐怖。
李昊回過神來，他的神識延伸到四五十里外，頓時察覺到一陣陣勁風席捲而來，似乎有某隻龐然巨物正急速飛馳過來。
李昊不敢耽擱，迅速依照對方的話，躲藏到那青銅戰車中。
剛進入這青銅戰車，李昊就察覺到裡面的情況，竟別有乾坤，車廂內竟有一處極其廣袤的空間，如遼闊的廣場，能容納一座宮殿！
只是，裡面卻堆滿了骸骨，堆得整整齊齊，在骸骨前還有一道道石塊刻的墓名。
李昊猜想，這多半是那中年將士所爲。
他顧不得探究戰車內部的細節，將意識延伸到戰車外。
只見中年將士向前踏出一步，手裡的古劍轉動，挽出一道劍花，憑空凝聚出一道劍氣，守在戰車前，動作看上去幹淨利落，有種大道渾然天成的感覺。
李昊眼神微凝，順着其目光看去，只見前方的雲霧此時已經破開，一隻碩大如蝙蝠般的猙獰妖魔出現，暗紅色的脈絡如蚯蚓般附在翅翼的筋膜上，渾身光禿禿，沒有毛髮，利爪似龍，長尾如巨蟒，遍佈尖刺。
這妖魔剛出現，李昊便感覺到一陣陣窒息般的壓迫感。
那是遠超源祖等至聖的威壓，如蠻荒兇獸，渾身自帶滔天的惡念。
李昊終於明白，周圍虛空中彌散的惡念是從何而來，原來這妖魔纔是源頭。
“哼！”
中年將士看到這妖魔，眼眸卻是冰冷，甚至露出幾分嗜血殺意。
他沒有言語，驀然揮劍殺出，身影如電光般，瞬息間接近對方，劍光怒斬而出。
其行動極其簡練，舉手投足都有種直達本源的感覺，動作看上去極其簡樸，卻蘊含着可怕的殺傷力。
嘭！
劍光斬出的剎那，似是陡然加速，越過時間，在出劍的同時，劍鋒已然命中。
那妖魔的胸腹處頓時裂開一道巨大缺口，烏黑色的鮮血噴灑出來，它發出憤怒的怒吼，散發出濃郁的黑霧，要將中年將士籠罩。
但黑霧還未包圍過來，便被中年將士一劍劈開，隨後貼身與其廝殺。
“好強的劍術！”
李昊看到中年將士的戰鬥，身法看不懂，但劍法他卻能感受到，極其可怕，渾然天成，似乎這纔是真正的劍術，劍道真諦。
“這絕不是十段的劍術，甚至更高……”
李昊被中年將士的劍術深深吸引，看到其爆發出的力量，足以撼天動地，僅是餘波掃過來，便讓李昊感覺極其兇險，若是被碰到，他全力抵擋都可能會受傷。
“這黑霧……”
李昊盯着觀戰，卻陡然感覺眼眸發疼，似乎有辣椒水揉進眼睛，竟有種火辣辣的刺痛感。
他驚駭地發現，自己的眼球上竟浮現一道道黑色血絲，像是身體出現某種污染和畸變。
“這，這是什麼攻擊？”
李昊急忙閉上眼，但眼球依然刺痛，他感覺即便將自己雙目挖掉，再生出來的眼珠，依然會疼痛，這已經超出他的理解了。
“別盯着看，那是這畜生的最強攻擊，能夠吞噬靈魂，直接作用在靈魂上。”
此時，中年將士的聲音陡然在李昊腦海中響起。
緊接着，李昊的腦海中浮現出一道劍光。
那劍光極速劈砍而來，將眼前的黑暗斬斷。
那刺痛感頓時減輕，很快消失，李昊再次睜眼，卻只是匆匆掃了一眼那交戰處，看到中年將士跟那妖魔在黑霧中廝殺。
黑霧將中年將士團團包圍，卻無法近身，被他身邊的劍氣剿滅。
李昊不敢盯着多看，只是不時掃一眼，心中卻是震撼。
他能夠殺死混天，戰力已經算是至聖層面了，但連仔細觀戰的資格都沒，這就是仙神層次的戰鬥？
隨着劇烈的震盪聲傳來，李昊看到中年將士逐漸佔據上風，在那妖魔身上留下一道道傷痕，這些傷痕卻似乎無法癒合，鮮血不斷滲透出來，那妖魔發出刺耳的尖叫，似在暴虐的怒吼。
李昊小心翼翼地時不時掃兩眼，陡然，他心底忽然升起一道警兆。
“小心，有不少三階古魔過來！”
中年將士的聲音陡然在李昊腦海響起。
李昊臉色微變，知道了危險的源頭，他四處看去，卻見數十里外，七八隻碩大猙獰的身影飛來，它們的身體都像蝙蝠，有數百丈，胖瘦卻各有不同，有的翅翼扭曲，還有的翅翼是折斷的，似乎受到某種污染。
它們跟中年將士交戰的那隻妖魔是同族，但體積要小許多，威勢也大不如那隻。
李昊仔細打量，頓時有些心驚，這中年將士口中的三階古魔，體外都有聖域隱含，其威勢，竟像混天和龍聖這等至聖存在！
這七八隻三階古魔來到戰場，看了眼中年將士的戰鬥方向，隨即在四周打量起來，很快目光便鎖定在青銅戰車上。
躲藏在青銅戰車內的李昊，感覺跟這些三階古魔的視線，似乎對接在一起，彼此都察覺到對方。
“糟糕，似乎是衝我來的。”
李昊臉色一變，將那鋒利的殘刀拿出，隨時準備出手。
隨着呼嘯聲，七八隻三階古魔頓時趕赴到青銅戰車前，但沒等它們出手，懸浮在青銅戰車外的那道劍氣，卻是陡然暴射而出。
劍氣捲起驚雷聲，急速橫穿虛空，將三隻古魔的身體穿透。
這古魔被劍氣貫穿，身體卻像冰雪似，竟瓦解消融在天地間，氣息也隨之湮滅。
其餘的古魔受到驚嚇，急忙停下，但那劍氣在貫穿三隻古魔後便消散了，它們謹慎地看了眼遠處的中年將士，看到對方被首領纏住，無法分身，立刻便朝青銅戰車俯衝過來。
還未臨近，李昊便感覺到一道道聖域籠罩而來。
與此同時，濃郁的腥臭氣味彌散出來。
李昊臉色微變，知道繼續當縮頭烏龜也沒用，守在戰車中反倒會被甕中捉鱉。
“別出來，區區三階古魔，還無法打破戰車的仙陣！”
中年將士的聲音卻在李昊腦海響起。
對方在激烈廝殺中，還在留意這裡的情況，李昊聞言身影一頓，心中不免有些感激。
此時，一道道聖域落在青銅戰車上，戰車上雕刻的異獸，卻似復活過來，發出低吼，一道光陣籠罩，將戰車覆蓋，聖域被阻擋在外。
那異獸的低吼，讓逼近的古魔忌憚，都退縮了一些，但很快，它們便再次撲近過來，用聖域不斷消磨戰車上的光陣。
李昊感覺到這光陣中，蘊含着超越聖道的力量，不過，這股力量似乎很微弱了，在這些古魔的消耗下，雖然未必會破損，但會被再次消耗。
李昊轉頭看了眼中年將士那邊，發現那隻千丈長的妖魔，渾身已經傷痕累累，但卻反倒更加兇殘，而中年將士依然沉着冷靜地出手，將其完全壓制。
呼！
眼前陡然掀起狂風，那幾只古魔接引來風雷和沙塵，將青銅戰車包圍，想要將其掀翻，但這戰場上有種力量，讓它們無法撼動。
“吃我一刀！”
李昊沒再袖手旁觀，驀然祭出那殘刀，衝出青銅戰車，斬向靠得最近的一隻古魔。
這隻古魔似乎沒料到李昊居然敢出手，猝不及防，加上殘刀極其鋒利，竟一下子將其身體貫穿。
只是，它的身體被貫穿撕裂後，卻在轉眼間便癒合了。
李昊的攻擊無法像中年將士那樣，讓傷勢不能痊癒。
對此，李昊倒也沒灰心，而是用元神駕馭殘刀，繼續刺穿這些古魔的身體，在它們身體中快速遊走。
嘭！
一隻古魔發出咆哮，陡然用聖域撞擊在殘刀上。
李昊感覺元神微微震顫，有種大腦嗡鳴的感覺，有些難受，但他咬牙忍耐住，將飛段、藏弓等屬性用在殘刀上，使他的攻擊範圍加倍，同時讓殘刀的痕跡隱沒，時隱時現，極難察覺。
李昊先前就發現，自己的面板屬性，面對至聖依然有效。
眼前這些古魔，不像跟中年將士交戰的那隻那麼可怕，只是聖人層面。
殺！
李昊蹲在青銅戰車的車板上，全力操縱殘刀斬向幾隻古魔。
殘刀依然無往不利的鋒利，將古魔的身軀輕易貫穿，但因爲不具備別的力量，被撕裂的傷口很快就癒合，除了讓古魔感到痛楚外，殺傷力並不大。
對它們能夠滴血重生來說，這種能夠癒合的傷勢，甚至算不得傷。
它們沒再躲閃李昊的殘刀，而是用聖域不斷撞擊青銅戰車，消耗光陣的力量。
李昊則用殘刀一次次切割它們的身體，這些古魔並沒有注意到，李昊切割的部位不斷變化，從頭顱、眼球、到胸腔、翅翼、尾巴等等各處。
有時殘刀貼着它們的身體，在血肉之中划動。
古魔除了吃痛外，傷勢轉眼就癒合，也沒認真對待，只想將光陣破碎，再將李昊掏出來吃掉。
沒有聖域的撞擊和影響，李昊操縱殘刀越來越快，他的眼神也變得越來越專注，如一位極其專業的頂尖廚師，在案板前凝視着自己的食材。
刀鋒在手，目視食材，還未出刀，手掌卻似乎已經在輕輕感受食材的肌理，骨骼等紋路。
隨着一次次的切割，李昊已經數不清用殘刀貫穿了它們的身體多少次，但在李昊的腦海中，一具虛構的古魔身軀，卻在逐漸填滿。
其渾身的骨骼數量、血肉、脈絡，都在李昊的腦海中變得清晰。
當整隻古魔全都浮現出來時，李昊眼中陡然綻放出極其炯炯有神的光芒。
正在不斷進攻光陣的幾隻古魔，卻似陡然察覺都什麼，莫名有種不安的感覺。
“剔骨！”
李昊低語。
殘刀在他手裡，驀然急速轉動，如石頭打在水面上的水漂，劃過輕盈而靈動的弧線，貼着一隻古魔的頭蓋骨，極其絲滑而快速地掠過，將其骨骼和皮肉，瞬間分離。
頃刻間，只是一息不到的功夫，這隻古魔的身體，就變成死屍了。
身體陷入死亡！
短短一瞬，其身上所有器官被破壞，骨肉分離。
但對古魔來說，這並不意味着死亡，它元神還在，只是此刻肉身死亡，元神跟肉身自動分離。
在其元神正要貼合肉身，讓肉身癒合時，李昊的元神卻化作刀鋒，猛然斬出，同時另一邊，擡手將那變成死屍的身軀攝取過來。
“吼！”
那古魔陡然爆發出尖銳的爆鳴，意識到死亡的兇險，其餘的幾隻古魔也察覺到變化，急忙用聖域籠罩住那死屍，避免被李昊收去，到時若全都被摧毀，那肉身就徹底毀了。
雖然能滴血重生，可如果連一滴血都沒了，就無法再重生，只能靠元神存在。
李昊的御物力量被幾道聖域阻斷，元神化作的利刃斬向那古魔的元神，想將其元神誅殺。
但對方的元神卻陡然散發出一陣暗黑色的光芒，李昊的元神剛觸碰這暗黑光芒，便感覺到一陣陣撕裂的劇痛，強烈的腐蝕力傳來，他的元神似乎在融化！
“這什麼攻擊？”
李昊臉色頓變，急忙將元神收回，僅僅片刻，他的元神氣息便萎靡了許多，受了傷。
“小心，這古魔專門吞噬靈魂，對元神有極大破壞力。”
中年將士的聲音在李昊腦海響起，聲音中透露着幾分驚訝和讚許，道：
“你穩住就行，我馬上解決戰鬥！”
李昊聞言，朝對方那裡看了眼，發現那隻大妖已經在敗逃了，而中年將士在追殺。
他心中暗鬆了口氣，沒敢再將元神祭出，而是再次操縱起殘刀，斬向其它古魔的身體。
先前那隻古魔得到喘息機會，元神迅速貼合到肉身上，很快便讓肉身癒合，從死屍又恢復活力。
而李昊的殘刀殺向別的古魔，轉眼間，殘刀如絲滑的手術刀，將其身體迅速阻斷生機，變成死屍。
另一隻古魔的元神也被迫脫離，其它古魔急忙用聖域將其肉身護住，讓其元神迴歸。
李昊見狀，只能用殘刀一次次將它們的身軀擊斃，讓它們被迫從進攻變成防守。
這些古魔都有至聖級的力量，又是相互掩護，李昊想將它們殺死，幾乎是不現實。
若是單打獨鬥，倒還有些機會，但李昊也不急，只要拖延住，等中年將士回來就行。
隨着他的殘刀不斷切割，這些古魔的肉身一次次被李昊擊斃，殘刀太快，它們此刻已經意識到這殘刀的可怕，想要阻止和躲避，卻已經太晚了。
只是一息，殘刀就能將它們肉身擊斃，此時它們才意識到，先前這人族的攻擊，並非小丑，而是在探索它們的肉身。
但如今悔時晚矣，它們一邊躲閃，一邊相互掩護，無暇再攻擊青銅戰車。
接連攻擊片刻，陡然，幾隻古魔似察覺到什麼，猛地停下，隨即朝一處望去，緊接着倉皇失措地全速朝反方向逃去。
“現在走，太晚了！”
中年將士的聲音降臨，這次不是傳音，而是從天空中響起。
緊接着，一道劍影從遙遠處陡然貫穿而來，將其中一隻古魔的身體擊穿。
那古魔被擊穿，身體竟當場崩潰，破碎成黑霧，湮滅在天地間。
隨後，中年將士的身影一步踏出，降臨到青銅戰車外，手裡的古劍似是隨手一甩，一道恐怖的劍芒斬出，如銀河般璀璨，將幾隻古魔橫斬。
那劍芒蘊含着可怕的力量，幾隻古魔被劈中，當場慘叫着崩潰湮滅。
中年將士瞥了一眼，似是冷笑一聲，旋即收起劍鋒，降落到青銅戰車前。
“這些畜生，說狡猾也狡猾，說愚蠢也是愚蠢，一次次來送死。”
中年將士像在自言自語，說完，他看向車板上的李昊，眼神中透露着幾分笑意，道：
“你那是什麼手段，居然能一下子將它們的身體擊斃，只是交手這麼短，你就摸清它們身體的構造了？”
李昊見他回來，稍鬆了口氣，笑道：“我是個廚子，這些東西雖然詭異，但在我眼裡也只是道食材罷了，處理食材難免需要了解其身體構造，各個部位，可惜沒機會逐個部位的烹飪品嚐一下。”
中年將士聞言，罕見地愣住，過了幾秒纔回過神，不禁啞然道：
“你還真是一個妙人。”
他將古劍隨手插在地上，擦了擦身上的血漬，目光瞟向李昊手裡的殘刀，道：
“這東西，給我瞧瞧。”
李昊也沒小氣，大方地丟給他。
中年將士拿着殘刀在手裡看了看，眼眸微微眯了下，道：
“居然是一件頂尖道兵殘片，快要成仙器了，可惜。”
說着，又拋回給李昊，環視四周，道：“可惜，當年的那場戰役太慘烈了，這裡的兵器，基本都破損了，有些兵器傷了根源，奈不住歲月的衰敗，已經無用了，否則你倒是能撿到不少仙器。”
李昊想到沿途見到的不少屍骸旁的兵器，都已經褪去了光澤，心中也不免唏噓感嘆。
不過，這殘刀的品級居然是頂尖帝兵，難怪如此鋒利。
“頂尖帝兵，應該是九劫帝兵吧，需要天地珍寶，要五千多件……”
李昊心中暗道，整個諸聖之地搜刮乾淨了，能不能找到這麼多天地珍寶，都是未知數。
也就是說，傾盡諸聖之地的力量，都未必能培育出一件九劫帝兵！
“你膽子倒是不小，居然敢主動出手，倒是緩解了一點戰車的力量損耗。”
中年將士對李昊說道，臉上露出笑意，比先前卻稍微自然和柔和了一些，似乎隨着說話越來越多，他的表情也不再像先前那麼僵化了，適應了交談。
“前輩，當年你們就是跟這些古魔交戰麼？”
李昊詢問道。
中年將士微微點頭，神色卻凝重許多，道：“這些東西蠶食靈魂，自輪迴崩塌，便從那裂縫中逃出，禍害整個真界，如今真界的衰敗，跟它們脫不了干係。”
李昊心中凜然，問道：“前輩說的真界，就是此地仙界？”
“仙界？我們從來不稱爲仙界，這裡是真界，也是天地起源的真正世界。”
中年將士走到一旁，坐回到戰車的車轍邊，靠在車轍上，擦拭着劍鋒上的血跡，道：
“你們先前居住的世界，是僞界，那是仙帝創造出的世界，你可以理解成是仙帝的道域！”
說到這，他幽幽一嘆，望着遠處，眼中不勝追憶和傷感的思緒，道：
“當初古魔浩劫來臨，真界各大仙宗奮戰在前線，仙帝將自己的子嗣、弟子等，都收到自己的僞界中庇佑，自身去抵擋那古魔中的魔神……”
“仙帝隕落，僞界也衰敗了，自行封鎖。”
他嘴角扯起一抹輕笑，道：“但我輩修士，哪有苟且者？仙帝大人離去不久，他的弟子跟子嗣，便殺出了僞界，來到這片戰場，跟我等一同奮戰，並且將僞界的路封鎖了，保留火種，你在來時的路看到的那些骸骨，就是仙帝的後裔，其中還有他的弟子……”
李昊怔住，對方沒打啞謎，三言兩語，他眼前便好似浮現出那古老時期，曾波瀾壯闊的浩瀚戰場。
仙神浴血奮戰，阻殺古魔。
“這就是仙神路絕跡的原因麼，原來如此……”
李昊明白過來，難怪諸位至聖都沒找到仙神路，原來是被故意封鎖了。
仙神絕跡，原來都是到這真界中參戰，跟古魔廝殺。
這一切都出乎李昊的想象，也超出他的預料，本以爲走上仙神路，會來到浩瀚強大的仙神世界，這裡生機蓬勃，如仙神之境，沒想到，這裡卻是被浩劫洗禮，無數仙神隕落。
“前輩，這些古魔居然能席捲整個真界，它們萌芽時難道沒提前察覺到嗎？”
李昊心思轉動，疑惑問道。
這真界若是仙神主宰，這古魔是異族，應該會提前洞察到危險，不會放任其成長。
“輪迴崩塌，纔將它們釋放出來，沒人能預料到，一切發生的太突然……”
中年將士微微搖頭，看向李昊，道：“如今你也知道這真界的情況了，還向往麼，還是回去帝殃僞界吧，那玄牝之門雖然有缺口，但還是能組擋得住古魔的，除非是古魔中的大首領親自過來。”
李昊苦笑，道：“前輩，我真是遭人追殺，被迫來此，他們現在應該還守在門那邊呢。”
中年將士微微啞然，旋即揉了揉腦袋，道：“有些糊塗了，剛說的話我居然忘記了。”
說着，他嘆了口氣，道：“可惜我不能穿過玄牝之門，否則會讓那上面的封鎖失效，不然倒是能陪你去一趟。”
他又看了看手裡的劍，微微搖頭，這是他唯一的兵器了，若有第二件，倒是能借給李昊拿去殺敵。
“這樣的話，那你只能在這裡陪我一同等死了。”
中年將士嘴角扯出一抹笑容，沒有悲傷，也沒自嘲，只是帶着釋然的笑：
“等哪天我戰死的話，這柄劍你可以帶走，到時如果你還有命活着的話，可以拿着這柄劍鑽回去，到時那僞界中，相信沒人會是你的對手。”
嗡！
他手裡的劍發出輕吟，似在訴說什麼。
中年將士愣了下，旋即啞然失笑，道：“別執拗了，難得有人過來，我要是死了，你留在我身邊也沒用，咱倆能活下去一個，那就算好的。”
劍鋒再次發出一陣低吟，顫動起來，似在掙扎。
中年將士見狀，連忙安撫道：“好好好，不說這事。”
李昊看了眼他手裡的劍，知道這是一件仙器，但他並沒有貪念，這柄劍陪伴這位將士在此地征戰無數歲月，主僕情深，非一般可比。
“前輩，這裡只剩下你麼？你爲何不離開這裡？”
李昊問道。
中年將士微微搖頭，道：“目前我所看到的，只剩下我了，離開……我也想離開，但這條古路被封鎖了，前面還有不少殘存的古魔，遊蕩於此，以我現在的力量，殺不出去。”
李昊不禁朝遠處看去，可惜他即便是化仙，也只能看到百里不到。
那前方，都是這樣的古魔？
“沒有別的路能走麼？”
李昊問道，旋即便感覺自己說了一句廢話。
若有別的路，對方應該早就走了。
中年將士微微搖頭，道：“沒路了，現在唯一留給我的路，就是爲天殃仙帝，流乾最後一滴血，替他守好那玄牝之門，能守多久便守多久。”
李昊沉默。
沒想到這條仙神路，雖然走出來了，卻又被堵死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陪陪前輩吧。”
李昊從車板上跳下來在一旁坐了下來，笑着道：“好歹兩個人，也能說說話解解悶。”
中年將士一愣，本以爲李昊聽到這樣的情況，會灰心絕望，沒想到還能笑得出來。
而且他看得出來，李昊極其坦誠，心性便是如此灑脫。
“你倒是看得開。”
中年將士不禁也笑了起來，他在這裡廝殺無數歲月，早已將生死看淡了，那日死去，他感覺自己的內心也會極其平靜，因爲他早已無數次做好這樣的準備了。
“悲觀也改變不了，還不如在悲傷的環境下，快樂一下，至少心情能愉悅一點。”
李昊笑着說道。
中年將士想了想，認真點頭道：“不錯！”
“前輩，這古魔是隨時會出現，還是有規律的來這裡？它們知道前輩在這，爲什麼沒有直接殺過來？”
李昊好奇問道。
對方說這條古路被古魔堵死，殺不出去，那古魔的數量和實力，必然是勝過他的。
“呵，我被其中一隻古魔盯上，成爲它的獵物，在它沒死之前，別的古魔不會來這裡，它們將我當成了食物，已經分配好了。”
中年將士冷笑着說道。
“就是先前那隻古魔嗎？”
“沒錯，那是隻一階古魔，實力等同於真仙，加上這古魔一族獨特吞噬靈魂的天賦秘法，尋常真仙都未必是它對手。”
中年將士眼神幽深，道：“而這樣的古魔，在這條路上，至少有十幾只，只是離的更遠，並且一般有十幾只一階古魔的地方，還有小概率，會有古魔統領坐鎮……”
說到這，他眼眸中的深色又收起，淡然道：“所以，在這裡只是慢慢等死罷了，剛剛那隻古魔，我能夠殺它，但我知道，殺死它的話，還會有下一隻，其實在它之前，我已經殺死七隻了，以我現在的狀態，沒辦法再殺更多，就這樣慢慢耗着。”
李昊明白過來，這是將那隻古魔養着，拿對方當門堵住其它古魔的攻擊。
李昊又詢問了一些古魔的事，從對方口中也得知了古魔的實力劃分。
剛他遇到的三階古魔，是實力最低的古魔，但也是聖道圓滿，匹敵至聖。
二階古魔則已經是介於至聖極限，跟真仙之間的存在了。
一階古魔，尋常真仙都會被吃掉，中年將士屬於真仙中的強者，才能將其斬殺。
“最弱的三階古魔就媲美至聖，這古魔種族的起步也太高了。”李昊說道。
就算是龍族、古鳳等天地頂尖強大的種族，都沒有這麼誇張。
“古魔不屬於諸天萬物種族，是從輪迴中出來的，不但強大可怕，而且成長速度極其誇張，否則也不會讓當初的真界面臨浩劫了……”
中年將士微微搖頭，似不願再提這些，他渾身的血肉慢慢枯萎，乾癟下去，對李昊道：
“爲保留實力，我平常狀態都是神血內斂，你別嚇到。”
他的血肉乾癟收縮，很快便露出白骨，要回到先前的狀態。
李昊搖頭，掃了眼四周，先前那幾只三階古魔，被對方擊斃後直接湮滅，連屍身都沒留下，倒是可惜。
“前輩，下次再有古魔過來，能否給它們留個全屍？”
李昊說道。
中年將士有些意外，道：“怎麼，覺得殘忍，心軟了？”
“是饞了。”
李昊說道：“前輩忘了麼，我是個廚子。”
“……”
中年將士空洞的眼眶盯着他看了一會兒，才道：“你魂壽不過一甲子，修煉到這種程度，你說你是廚子？”
“修煉純屬是意外。”
李昊悻悻道。
他壓根沒正經修煉過，除了感悟極境心境。
或許也是這種心態，才導致他當初能輕易領悟第六極境。
中年將士有些無言，道：“行吧，下次有機會給你留一下，我倒要嚐嚐看，到時可別讓我失望。”
“那就多謝前輩了，必然不會讓你失望。”
李昊笑了起來。
中年將士也沒再多說，靠着車轍休息起來。
李昊見狀，也沒再打擾他，走到一旁，釋放出一道道微弱的釣線，延伸而出，他要在周圍佈下釣網，探知古魔，當做警報線。
中年將士雖在休息，心神卻並未完全沉睡，在注視着李昊的一舉一動，看到李昊佈下一道道極其隱晦的能量線，手法極其特別，不禁感覺有趣，心中也不免好奇起來。
無數歲月過去，難不成僞界中的修煉體系，已經變得如此另類了麼？
等將釣線布好，李昊調出面板，先瞄了眼對方，發現沒什麼反應，確認對方也看不到這面板。
先前擊殺混天聖人，烹飪入道，達到十段。
李昊得到入道之心一顆，還有藝技點。
不過現在他的藝技點頗有富餘，主要是心境難修。
“先前是肉身入道，肉身成聖，現在，是選御道，還是劍道？”
李昊盯着面板，目光在九段御道跟九段劍道上徘徊。
御道提升，會影響元神力量，以及御物力量，包括神識，靈魂等，都會得到提升。
而劍道，則能直接提高肉眼可見的戰力。
原先，李昊是打算將第二顆入道之心，用在劍道上面，讓劍術更上一層樓。
但如今身處這天外古路上，面對隨時會出現的古魔李昊卻有些猶豫了。
剛剛的交戰，李昊感受過那古魔的特點，他元神修煉到極境，還會被對方所傷。
“若是元神能繼續提升，御物力量也提升，駕馭殘刀的速度更快，哪怕同時被十幾只三階古魔圍攻，我也能快速將它們肉身擊斃，讓它們疲於防守，而無力攻擊我。”
李昊眼眸閃動。
思忖再三，他選擇了御道。
等什麼時候垂釣或是棋道等提升到十段，再用在劍道上也不遲。
雖然劍道能提升戰力，但目前他沒有趁手兵器，劍術威力再強一些，也無法將這古魔一劍湮滅。
只要一劍殺不死，對方就能重生，等於白搭。
畢竟，十段劍道雖強，但也只是堪堪祭道成聖的地步。
打定主意後，李昊便不再猶豫了。
隨着烹飪入道之心鑲嵌，李昊的御道終於能再次加點了。
【恭喜你，御道提升至十段】
眼前跳躍出字體。
與此同時，李昊陡然感覺無數的訊息涌來，眼前的世界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
無數的色彩浮現，又消失，同時，那眼前能看到的灰色霧氣，似乎變得清晰起來。
他延展而出的神識，頃刻間急速擴大，從十里到數十里，轉眼間，就達到上百里，並且還在繼續延伸中。
腦海中的御道十段感悟，讓李昊的身體本能地發生蛻變，而在這變化中，李昊頭頂忽然間傳來低沉的轟鳴。
一陣陣劫力氣息浮現，劫雲在那灰色陰霾後降臨，將陰霾震散。
“嗯？”
靠在車轍上的中年將士，被這一幕驚動，眼眸中陡然生長出一雙血肉眼珠，有些錯愕地看着那上空的劫雲。
這是，聖劫？
他看向不遠處盤腿而坐的李昊，有些錯愕，這種情況他還是第一次見，他能看出，李昊已經是聖人了，而且祭道，香火，極道，三種力量合一。
那極道路線，極其隱秘，在僞界中居然也流傳出來了。
可三種聖道都已修成，眼下居然還能招來聖劫？
很快，中年將士便察覺出這劫雲的細微差別，頓時便發現，這是祭道劫雲！
“你居然領悟出第二種入道級的力量？”
中年將士眼中浮現出震撼，他見過無數妖孽，在真界仙宗中，不乏那些天生仙骨的絕世奇才，但在這樣的魂壽麪前，也極其罕見能達到這種程度。
一甲子不到的魂壽，居然掌握兩種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