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昊看向這位渾身大道環繞的絕美女子，那面容如仙子降凡塵，令人望而心動。
他心神搖曳，頓時暗凜，道韻固守，將心思收回。
“你就是在那滄瀾界鬧出動靜的劍道奇才？”
謊天聖臉色淡然，眼眸似是含着一湖秋水，寧靜而蕭瑟，輕聲說道。
聞言，林百川等衆人，都不禁看向李昊。
早就知曉對方來歷神秘，卻沒打聽出來，小千界沒這號人物，但沒想到謊天聖也知曉。
“前輩過譽了。”
李昊點頭承認。
謊天聖凝眸瞧了眼李昊，旋即輕輕笑了起來，道：“確實氣度非凡，這次諸天戰場，若遇到我這幾個頑徒，還望手下留情。”
聽到她的話，首先驚詫的便是謊天聖身邊的幾位聖子聖女，他們錯愕地看着自己師尊，面對盜天聖地的聖子，師尊從來不損自家威風，今日還未較量，竟然就先讓他們矮對方一頭，這有點稀奇了。
林百川跟楚含薇驚異地看着李昊，能讓謊天聖說出這話，這傢伙究竟什麼來頭？
“前輩客氣了，我初次來貴地，還得仰仗各位照拂纔是。”
李昊溫聲謙遜道。
“若是有空，來我謊天峰坐坐。”
謊天聖微笑，甩出一道手令遞到李昊面前。
衆人看得臉色皆變，聖人邀約，這是什麼分量？
他們愈發對李昊的身份感到好奇，究竟有何等本事和背景，竟能讓聖人親自相邀。
李昊見狀，只能收下手令。
風波平狐疑道：“你該不會連小輩都欺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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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下之意，這手令邀請是假，藉此另有目的。
謊天聖瞥了他一眼：“盜聖不敢赴的約，有人敢赴，你這膽量，還不及小輩呢。”
“我是不想給你送修爲。”風波平沒好氣道。
謊天聖的修煉體系，一旦欺詐成功，就能增長修爲。
謊天聖微微冷笑，卻是揮手，將頭頂高空的裂縫打開，對門下弟子道：
“諸天戰場，其他各界妖孽也會進入其中，至尊戰將臨，你們自當小心。”
“是，師尊。”
幾位謊天聖地的聖子聖女恭順道。
風波平給林百川等人囑託幾句，旋即對李昊道：“你也要小心，雖然在裡面能威脅到你的存在不多，但若是大意的話，也會有危險。”
李昊點頭，等林百川等人進入裂縫後，也帶着紅雲跟隨其後。
等他們都進入其中，虛空中只剩下風波平跟謊天聖二人。
“先前助你偷到真心的人，該不會就是這小子吧？”
謊天聖眼眸閃動，淡然地看向風波平。
風波平表情卻是隨意，道：“怎麼可能，這只是跟我趣味相投的小友罷了。”
謊天聖凝眸看着他，卻是笑了起來，道：“這麼多年，你還是沒長記性，在我面前撒謊，你難道不知道我能欺瞞天下，天下卻不能欺瞞我嗎？”
她這話說的自信從容，見風波平強撐着淡然的神色，冷笑道：
“早就跟你說過，我有一顆真心給你，你隨時能取，但你膽子太小了！”
風波平眼眸毫無波動，漠然道：
“我們這行膽子都不大，若是膽大起來，那就不是盜，是匪了！”
謊天聖凝眸看着他，眼底卻難掩失望。
風波平看到她的神色，依然淡漠道：“況且你的話，我可不信。”
“這麼多年，你還是沒變。”
謊天聖微微搖頭：“師尊說的對，你生性膽小，即便是大道在眼前，也不敢踏入，如此膽色，將來真敢隨我去找那賤人復仇嗎？”
“找他之前，至少咱們得先修煉到至聖，你欺騙過一萬顆真心，已渡三災，如今可還有路？”
風波平似是想到某段往事，眼底露出一絲殺機說道。
謊天聖輕笑，淡然道：“自是有路，欺天欺地，欺衆生，最終不過是欺己，若有一日我相信自己是至聖，我便是至聖！”
聽到她的話，風波平嘴角微微抽動了下，欺騙自己是至聖？
雖然這話有些離奇，但他知道，對方的道便是如此，若真能騙過自己的道心，那就真的成了！
對方已窺探到那條路，他心中反倒微微鬆了口氣，微笑道：
“既如此，那就再等些時日吧。”
謊天聖凝眸道：“那你呢？”
“我自有路。”
風波平微笑，“且不久遠，不過，要等我這小友成聖後，咱們再去，否則我擔心他的性子，沒人照拂，只怕要被諸聖分食。”
謊天聖沉默，低聲道：“看來你是以真心竊真心，罷了……”
她說的罷了，帶着遺憾，隨後擡頭看着裂縫，道：“此子有第六極境，涉及那仙神隱秘，必不會太平，你能護他多久？”
風波平搖頭，只道：“盡力。”
……
裂縫後，諸天戰場中。
剛踏足來到此地，李昊便看到一處昏暗而空曠的世界，到處都是光禿禿，毫無雜草。
這裡的岩石都是灰黑色，似是天外隕石般，散發着高溫。
但跟地面的荒涼相比，高天上，卻有漫天星光璀璨，這裡似乎是小世界的壁障之外，能直接看到羣星和碩日皎月。
“這是離合谷，踏入谷口，即是諸天戰場。”
林百川等人站在前方，臨走前，林百川受師尊傳音囑託，讓他在諸天戰場好生照應李昊。
這話讓他心中憋悶，看師尊的模樣，明顯對方的實力不弱於他們，怎麼還要他們反過來照應，這是真的寵愛到沒邊兒了。
李昊順着林百川的話望去，便看到前方有一處山谷，兩座巍峨的高峰矗立。
此處算是整兵待發的地方，越過那山谷，纔是諸天混戰之地。
李昊目光掃去，虛空中一道道黑色殺戮怨念聚集，儘管此處不在戰場中，但殺戮怨念充斥在整個諸天戰場，在此地即可收集。
他見狀微微一笑，對林百川等人道：“你們且去吧，我自己轉轉，不必等我。”
林百川疑惑地看着李昊，旁邊的楚含薇卻是好奇問道：“先前謊天聖也認識你，你莫非是哪位至聖門下弟子？”
李昊一愣，搖頭道：“我沒有師門。”
“沒師門？”
林百川皺眉，顯然不信李昊這話，只覺李昊是姿態過高，不願跟他們透露真心。
但他們早已習慣謊天聖地那羣傢伙的滿嘴謊話，此刻雖被欺騙，卻也習慣，只是心底有些不悅。
“罷了，既然你不願跟我們一起，那我們就先去了。”
林百川說道。
反正回頭若李昊出事，他也能跟師尊如實稟報，不是自己不照顧，是對方不願。
楚含薇見李昊不願透露來歷，有些遺憾，對李昊揮揮手便跟其他人一同飛躍過離合谷，前往深處的諸天戰場。
“公子，我們去哪？”
紅月見李昊要獨行，不禁有些緊張。
她實力低微，更希望李昊跟隨集體，而非離羣索居。
“就在此處吧。”
李昊說着，從天地空間中取出席子跟棋桌棋盤，其他人都這麼努力，他也得加把勁了。
“來，這裡風景不錯，正適合對弈。”
李昊說道。
紅月錯愕，沒想到李昊帶她來此，竟是爲了在此處下棋。
其他天驕都去歷練了，李昊反倒在這裡遊玩？
“公子，這，這豈不是浪費大好機會？”
紅月不禁說道。
“怎麼能說浪費呢，這不是有你在陪我嗎？”
李昊一臉奇怪道。
紅月聞言，不禁臉頰泛紅，道：“可，可公子應當以修煉爲主，聽聞公子還要參加至尊天驕戰，跟諸天爭鋒，若想下棋的話，紅月日後隨時都可陪伴公子。”
“那就現在吧。”
李昊擡手，打斷她的話，這時間可不能浪費。
紅月見狀，有些無奈，但也只好聽從吩咐。
這裡罡風極大，似是從天外吹來，寒冷徹骨，李昊見紅月縮了縮身子，擡手凝出一道結界，爲其遮擋了罡風。
而他自身，肉身過於強悍，這風吹到身上，如清風拂面毫無感覺。
下棋，飲酒，在對方沉思棋路的同時，李昊也好暇以待地觀賞四周的風景，同時在下棋的時候，也在吸收周圍的殺戮怨念。
這殺戮怨念需有神血纔可窺見，此刻在吸收時，絲絲縷縷地聚集過來，而對面的紅月毫無所覺。
極道修行，下棋累積經驗，飲酒作樂享受，李昊三不誤。
許久，連續兩盤棋下完，一勝一負。
得到不少棋道經驗的同時，李昊的殺戮怨念也積攢許多，比在佛門的浮生妖域中還多。
這極道經驗收縮在他手臂中，融入神血，被神血禁錮煉化。
隨着周圍的殺戮怨念逐漸淡去，第三盤棋也結束，或是分心的緣故，輸了五目。
李昊拍拍身子，起身道：“走，咱們換個地方。”
紅月見狀，暗鬆了口氣，心想李昊這是下累了，想去修行了。
連下三盤，她也有些思緒疲倦了，畢竟這是認真對弈，每一盤棋的思慮極重。
李昊擡手，將棋盤和席子收起，力量裹住紅月，帶着她飛躍出離合谷。
等來到谷前的山峰，李昊看到前方是浩大遼闊之地，沒什麼遮掩，偶爾纔有凸起的小山坡，遍地都是枯骨，殺戮怨念也極爲濃重。
李昊當即端坐在峰上，又拿出棋盤席子，舒展懶腰，讓紅月陪他。
戰場另一邊，林百川等人穿梭過離合谷後，越過前方的廣袤戰場，來到一處亂石林中。
此處已是有些深入了，從亂石中躥出一頭頭沉睡的虛空妖魔，渾身閃爍着湛藍的雷光，朝林百川等人襲擊過來。
這些妖魔棲息在虛空中，將諸天戰場當做自己的巢穴，或者說，是諸聖將他們的巢穴當做諸天戰場。
此刻看到林百川這些入侵者，都是齜牙咧嘴地殺來，攻擊中帶着仇恨。
林百川等人來此就是爲了實戰歷練，跟虛空妖獸迅速廝殺在一起。
“可惜，知道我等進入，諸天並未開啓大戰，否則能借此機會立軍功，兌香火。”
林百川廝殺妖魔的同時，心中也在遺憾，此刻諸天戰場較爲空曠，沒有諸天混戰，否則他們這些聖子聖女，必定是戰場中最耀眼的存在。
他們找到虛空妖魔，飛速獵殺，這些妖魔在同境中極其棘手，屬於非常強悍的妖魔，即便是龍族也只能勉強相比。
他們殺的歡快，而虛空妖魔中陡然爆發出嘹亮的怒吼，聲音震盪。
林百川意識到什麼，卻是不懼，眯眼望去，忽然地面顫動起來，遠處的地底窟窿中，陡然爬出大量的虛空妖魔。
它們身似爬蟲，渾身湛藍附帶雷光，成百上千的聚集過來。
“不好，是虛空潮！”
楚含薇卻是臉色微變。
“人海戰術無用。”另一位聖子卻是冷笑，臉色相當自信。
就在這時，那些虛空妖魔彼此渾身的電光，竟相互聚集在一起，陡然爆發出一道激盪的藍光，衝擊四周。
那聖子躲避不及，頓時被擊中，渾身爆裂出鮮血，肌膚竟寸寸撕裂，渾身有虛空力量侵蝕和撕裂。
“救我！”
他發出慘叫，急忙道。
但臉也裂開，渾身都破碎，若非靠自身秘術勉強堅持，當場便會暴斃。
“迴廊妙術！”
林百川看得臉色一變，驀然施展出一道頂尖神通，幫對方逆轉了體內的虛空力量，將其挪移到體外，那人急忙用不衰之力，將身體癒合，迅速躲閃。
“快跑，數量太多了，它們會聯手釋放虛空潮，一旦觸碰非死即傷！”
楚含薇顯然有經驗，急忙說道。
他們迅速騰空，歸墟瞬移，朝另一處快速閃躲過去。
那衆多虛空妖魔沒找到他們的身影，發出怒吼，卻陡然朝遠處衝去。
林百川等人出現在另一處高空中，看到地面震盪，衆多虛空妖魔奔跑遠去，不禁鬆了口氣。
沒想到這些妖魔聚集在一起，竟如此可怕。
“多謝林兄。”先前得救的那位聖子，不禁對林百川說道。
林百川搖頭，看着那地窟，道：“這些妖魔爬出來，裡面不知道是什麼光景，誰敢隨我去看看？”
聽到他的話，幾人都面露猶疑。
他們雖是天驕，卻不是愣頭青，固然有自信，但剛經歷兇險，這地窟內是一處妖魔蟲洞，只怕兇險異常。
“等等，剛那羣虛空妖魔，似乎朝離合谷那邊跑去了。”
楚含薇盯着遠處的虛空妖魔，忽然臉色微變。
衆人一愣，卻沒什麼反應，而林百川卻知道楚含薇的意思，臉色微變了下，凝目望去，道：
“那小子應該也去別處了吧，不可能待在那邊。”
“這都多久了，那人肯定也去別處尋覓了。”
其他人反應過來，立刻點頭。
楚含薇聞言，鬆了口氣，心想倒也是，都這麼久，對方就算是用走的，也已經走出離合谷了。
“別管那邊了，誰願陪我下這地窟？”
林百川收回目光，對幾人說道。
楚含薇道：“我陪你去看看。”
“好。”
林百川笑了起來。
見他們二人都要去，其他人有些無奈，只能陪伴，心中也有些意動。
在他們前往虛空蟲窟時，離合谷的峰頂上，正思索落子的李昊，忽然感受到坐下震動。
他回過神，朝遠處望去，卻見一羣妖魔浩浩蕩蕩衝來。
紅月也看到了，臉色頓時煞白。
“公子！”
她急忙呼喊。
李昊看了眼那羣妖魔，發現數量不少，且都是聞道境存在，不禁暗暗詫異，這諸天戰場內的妖魔，修爲都好高。
是因爲這裡條件惡劣的緣故麼？
李昊沒多想，見紅月慌了神，連忙安撫道：“別擔心，別把自己思路斷了。”
“……”
紅月見此時李昊還在擔心她下棋會受影響，讓她啞然。
但隨後，她便看到震撼的一幕。
只見眼前少年手裡那顆捻着，原本思索該如何落子的黑子，卻陡然綻放出光芒，緊接着飛馳而出，化作一道流光。
棋子穿梭虛空，像一道螢火飛光，衝入那奔騰的妖魔中，隨後像牽絲引線般，穿梭過一隻只妖魔的身軀。
嘭嘭嘭！
衆多的妖魔皆是身體爆裂開來，那棋子穿梭過的地方，像是大錘砸擊，轟然炸裂。
這棋子上蘊含着唯我劍道的意志，輕鬆斬滅那些妖魔的道域，將其凝練出的虛空法則也一併斬斷，宛如屠殺。
手裡的棋子沒了，李昊又在棋奩中捻起一顆，終於想到先前的思路，在對方的白子龍尾處落下。
“該你了。”
李昊提醒道。
紅月瞧着遠處的戰場，有些忘了神，微微張着嘴，難以置信。
那些衝刺過來的妖魔，此刻在那道流光下，竟像是踢到絆馬繩，全都翻滾跌落，身體爆裂。
轉眼間，已經快要全軍覆沒。
聽到耳邊的提醒，紅月轉頭望去，看着那目光落在棋盤上，對妖魔看都未看一眼的沉靜少年，眼底露出震撼。
呆愣了片刻，她才驚覺過來，收回心神，心想這就是媲美那些聖子的力量嗎，太可怕了！
她心神晃動，望着眼前的棋盤，腦子卻是亂糟糟。
李昊看到紅月遲遲沒落子，不禁輕嘆一聲，終歸還是受到影響。
他也沒催促，這盤棋下到一半，若是重開，那經驗等於是白費了，不免可惜。
他看向遠處，棋子隨他意念，將最後一隻虛空妖魔貫穿，棋子上的力量也收回，而棋子頓時化作齏粉，隨風消散。
李昊等待紅月平復心情的同時，神念延展，朝那妖魔後方望去。
這妖魔來得稀奇，莫是別人故意引來？
等李昊探查過去，卻沒看到什麼蹤跡，他微微搖頭，也懶得去理會。
紅月在努力集中心思下棋，但後半局卻下得勉強，敗給了李昊。
李昊讓她先休息下，他自己則全力吸收起殺戮怨念。
隨着諸多殺戮怨念聚集而來，李昊耳邊似是聽到鬼哭狼嚎的慘叫，他神色巍然不動，將那些怨念撫去。
隨着殺戮怨念積攢越來越多，李昊有種身體充盈的感覺，神血內似是凝聚出某種內核，變得更加富有力量。
李昊一邊吸收煉化，一邊觀望着這諸天戰場，發覺這裡的景色確實很美。
諸天星辰，如萬道神光，映照在戰場上。
“勝過凡間美景。”
李昊不禁感嘆。
紅月聽到李昊的話，不禁好奇地看着他，她也見過不少頂尖天驕，但那些天驕大多隻專注修行，從未有像眼前少年這般，對外面事物有這份閒心。
李昊將夕顏從天地空間釋放出來，如此美景，自然要同她一道分享。
“這裡是哪？”
夕顏搖身變化成紅裙小姑娘的模樣，好奇地看着四周。
“諸天戰場。”李昊笑道。
“這天色好美。”
夕顏不禁讚歎，眼眸發光發亮。
李昊笑了笑，答應過帶她看盡人間美景，如今不在人間，就只能看看天上了。
夕顏圍在李昊身邊，四處張望，十分活潑興奮。
李昊則不斷吸收殺戮怨念，隨着累積的越來越多，當雙臂和雙腿內的神血都積滿時，剩下的殺戮怨念便聚集到胸口。
但等到此處，李昊忽然感覺到一些阻礙，體內那香火如發光的屏障，竟在阻擋殺戮怨念的聚集。
李昊頓時想到風老的話，雙聖無法兼併，這就是原因麼？
李昊眼神微變，沒想到真有阻礙，而且這麼快就遇到。
“香火是願力，殺戮怨念是極道毀滅，兩種截然相反的力量，不能共居，相互斥力。”
李昊眼神晃動，感覺這兩種力量，如磁場的正極負極。
難怪無法同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