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你我相識,從未見過你流過一次淚,今日能夠看到你爲我流淚,我便已經心滿意足了。”
看着周輝流出的淚水,韓鳳的臉上反而露出了一絲欣慰的笑,手腕輕輕的一動,韓鳳白皙的脖子便被割開了,大股大股的鮮血從她的脖子上面涌了出來,將她脖子下面的那一片地方染成了一朵妖異的花。她的瞳孔也在慢慢的變得渙散,在她的瞳孔徹底的渙散失去了神采之前,在她的眼中落下了最後的兩滴淚,血淚。
周輝跪在地上行到韓鳳的身邊,將她的頭枕在自己的大腿上面,手掌輕輕的接住了那兩地血淚。那兩滴血淚在他的手掌上面融爲了一顆,裡面倒映出來了他傷心欲絕的身影。在他的眼角,突然也流下了兩滴血淚,落在了他的掌心,和韓鳳的血淚交融到了一起。
在兩人的血淚當中都存留着兩人最後的意念,而周輝的掌心更是有一股無形之火在灼燒着兩人已經融合在一起的血淚,正是他的人火,他的人火當中所蘊含的,是他對於他和韓鳳相識以來的所有的美好的回憶。在人火的灼燒之下,四滴血淚的融合體慢慢的凝固起來,形成了一個血紅色的小圓球,上面映出了韓鳳的相貌來,正是韓鳳在周輝的記憶深處留下的最美的那一剎那。
在這血紅色的小球凝聚成形之後,周輝將韓鳳頭上的青絲拔下了一根來,並且又將自己的頭髮拔下了一根,將兩個頭髮擰成了一根,卻並不需要穿透那個血紅色的小球,那血紅色的小球竟然直接讓兩人的頭髮融了進去,看起來就好像是這血球天生是長在兩人的頭髮上面一般。周輝小心翼翼的將這個小球掛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這是用自己的和韓鳳的血淚和頭髮,以及自己關於韓鳳的最美的記憶煉成的,這或許將是他着一生再也無法放下的東西,也或許將是他以後拼命修煉報仇的所有的動力和支撐之所在。
做好了這一切,周輝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一片衣服來,紮在了韓鳳的脖子上面,止住了她脖子上面流出的血液來。他也並沒有再管韓鳳留在了自己的大腿上面,將自己的衣服染紅了一大片的衣服,只是呆呆的看着韓鳳的容顏發呆。自己和韓鳳是數十年的夫妻。如若是對於凡人來說的話,是真正的老夫老妻,到了白頭到老的時候了。修道者雖然壽命比之於凡人要更加的長一點,可是終究也是一樣有壽元的,除非是修煉到了極爲高深的境界。他們夫妻兩人等到了凡人一起長出白髮的時候,卻是再也等不到他們自己一起長出白髮的那一天了。
一直到了晚上,外面卻依舊是一片的燈火通明,爲了這些前來奪寶的人的離開,尤其是差一點就將整個東嶽山附近都掘地三尺的鶴山門的離開,所有的修士竟然都慶祝了起來,所以燈火通明,徹夜不眠。周輝抱着自己的妻子,看着周圍的一片燈火通明,在自己的心中涌上了一股落寞。
如若,是在平時,有什麼事情需要慶祝的話,他們也當是一樣和此時的其餘修士一般燈火通明,徹夜不眠。可是現在自己家裡冷冷清清,自己倒是懶得去點燈了。韓鳳的死,的確是讓他徹夜不眠,甚至這以後的日子他都再也難免,可是韓鳳卻是永遠的長眠了,再也不會醒來。
“夜涼,今夜,我便將你葬了,給你日後一個歸宿吧。”
周輝感嘆道,突然之間,抱起韓鳳向着外面走去。
外面的人,不少,很多很多,人人的臉上都洋溢着喜氣,就好像是凡人的春節一般。而周輝行走在熱鬧的人羣當中,明明是行走在同一個世界,卻給了人一種行走在了不同的另外一個世界當中的感覺。只是好像,周輝行走的世界和這裡的世界重疊了而已。所有的人都詫異的看着抱着韓鳳的屍體的周輝,繼而,所有的人都沉默了。
看到此刻的周輝和韓鳳,雖然是爲了掠奪資源而經常廝殺的截教弟子,他們也都生出了一種悲涼的感覺。他們心中在想,如果當日鶴凌子是選擇的住在他們的家中,那麼今日的周輝和韓鳳將會變成他們。他們一個個都拼命的修煉拼命的提升修爲,可是這次在面對這幾個上等的門派,甚至在這幾個上等門派過來之前,在面對着那些先行過來妄圖佔有上等法寶的中等門派的時候都有一種無能爲力的感覺。就好像,無論他們爬的多高,在他們之上,都有更高的存在能夠輕易的用一根手指頭就能夠碾壓他們一般。哪怕是他們修煉到了再高的境界,在他們之上,也有聖人,所有的修道者,都有一個共識,同樣也是常識,那便是聖人不是修煉出來的,而是天定的。所以於他們來說,實力再強,也是聖人一下止步。
沒有理會周圍是熱鬧亦或者是沉默的衆人,周輝一直將韓鳳抱到了東嶽山上的一處風景極好的地方。韓鳳曾經說過,要是死了以後能夠葬在這裡,也就知足了,不過以前有東嶽門,無論如何,在這塊地方都是不能夠埋死人的。現在東嶽門整個門派上下都被屠盡,也只剩下了那個逃遁而走不知所蹤的天才煉器師而已,自己要將自己的妻子葬在這裡,誰也不會阻攔自己,這,也算是自己的妻子的心目中的一塊理想的墓地吧。
雖然說周輝已經是煉氣期的修爲,操縱起天地元氣來,效率是極高的,可是他愣是沒有使用一點自己的神通,而是全憑自己的肉身的力量,一點一點的爲自己的妻子挖出來了一塊合適的墓地,然後又砍下了一棵樹,在上面和着自己的鮮血寫下了一行醒目的大字:愛妻韓鳳之墓。然後穩穩的立在了韓鳳的墳前,當他做完這一切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晚上了,從第一天的晚上,一直忙到第二天的晚上。
“夜涼,不過你也終於有了一個休息的歸宿了,以後,就要你一個人住了,你我,都要一個人住了。”
周輝看着用鮮血書寫的醒目的墓碑感嘆道。在周輝的身後,無聲無息的出現了一個人,這個人明明看起來並不蒼老,是一箇中年人的樣子,但是卻佝僂着身子,臉色十分的蒼白,應該是身體受了極重的損傷所以纔會顯現出這樣一副樣子的。那個人看着周輝的背影沉默了良久。其實在周輝埋葬自己的妻子的時候,這個身影曾經出現過了好幾次,只因爲周輝一直在忙碌,所以又離開了,到了現在,周輝卻是終於忙完了。
“你想報仇麼?”
這個中年人的聲音飄渺的似乎有些讓人捕捉不到,不過看似精神集中在墓碑上面的周輝卻是清晰的將這句話捕捉到了。
“報仇?我又怎麼可能不想報仇?怎麼,你想要利用我麼?想不到我周輝有朝一日竟然也有如此的利用價值,不過只要你能真的讓我報仇,無論你怎樣利用我,我都毫無怨言,並且會沒有一點偏差的按照你的意思去做。”
周輝的聲音,無比的悲涼,卻又透着一股血海深仇,一定要報的堅定的決心。
“利用?就算是沒有我,你也一樣會想盡辦法的去報仇。如果不是我已經沒有幾天好活的話,我也不會來找你的。那麼多人都被殺死了,如果沒有報仇的話,我又有何顏面死去去見他們,只是,我自己的生命我支撐不了多久了,我也只能將我的底牌給你,讓你去報仇了。”
那個人仰天長嘆到,聲音中透出了一股和周輝一樣的悲涼。
周輝的心中一動,在這次的事情當中,死了很多人的,也唯有東嶽門,而在東嶽門附近的所有的普通修士當中,只死了一個人,那便是自己的妻子韓鳳。雖然說這樣的結果比之於所有修士的想象都要好上很多了,本來以爲這次奪寶是一場混戰,會牽連到很多普通修士在其中隕落,竟然只死了一個,還是自殺。這樣的結果於大部分的修士來說,好是好,但這樣的結果卻不是周輝能夠承受的。周輝以爲哪怕如果是混戰,自己和自己的妻子如果小心一點的話還是有可能存活下來的。
而如此說來,既然聽這個中年人的口氣,死了很多和他很熟悉的人,那麼這個中年人也只能是東嶽門的人了。而甚至周輝知道,東嶽門的人當時在門派當中的,只有一個人未死遁走,那便是那個天才煉器師,雖然並不知道有沒有當時不在門派當中的弟子。
“你是誰?”
周輝所說的每一個字都好像狠狠的敲在一面大鼓上面響起的鼓聲一般,震到了人的內心深處。如果說真的是那個天才煉器師的話,周輝沒有恨是不可能的,如果不是因爲這個天才煉器師所煉製出來的這一件法寶,那麼一切就都不會發生。甚至,周輝對整個東嶽門,都有那麼一絲的恨意。而這個可能是那個天才煉器師的人竟然就這樣站在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