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中,柳辰劍正在小心翼翼地潛伏着。
他身前的不遠處,正有兩隻野兔,在那裡毫無防備地啃食地上的野草。
柳辰劍貓下腰,輕手輕腳地將背上的落雪鎮魔弓取下,攥在手裡。他深深吸了口氣,體內的真氣,開始按照那瀾海御弓訣的方式,緩緩流轉起來。
他將那弓弦緩緩拉開,對準了其中一隻,看起來體型更肥大的野兔。
只見隨着他弓弦拉開的幅度越來越大,那弓弦之上,彷彿悄然亮起了一點晶瑩地白光,那白芒被齊腰深地野草遮擋,很巧妙地避開了野兔的視線,沒有被它們發覺這潛藏在身旁不遠處的危機。
一把白色的光箭,在柳辰劍的御使下,漸漸地露出了身形。那鋒利地箭頭,直指野兔的大腿。
柳辰劍心中默默地數了三聲“一…二…三!”,隨着他心中的“三”一數出,他那搭着弓弦地左手猛然鬆開,只聽得空氣中傳出一聲刺耳的“嗖!”聲,緊接着柳辰劍便覺的一道刺目地白光閃過,耀得他雙目刺痛。
待那雙目地刺痛感,稍微緩解了些許,柳辰劍睜開雙眼,向那野兔地方向望去,只見那隻肥大的野兔,已經渾身抽搐的,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
它的大腿之上,正有着一個巨大地血口子,在突突地冒着鮮血,眼看是不能活了。
柳辰劍也不管另一隻跑遠地野兔,歡呼了一聲,衝向了那倒在血泊中的獵物。
這次打獵,算是他自學會那瀾海御弓訣之後,第一次施展出來,這造成的效果,卻是比自己預想的還要強上許多。
眼看着他就要奔到那已死去野兔的面前,忽然,他腳下一滑,踩到了一個僵硬地物體,身形不受控制,向後栽倒在地。
所幸這裡都是齊腰高的野草,雖然他向後栽倒的速度極快,但身下被野草墊着,倒也沒受什麼傷,只是屁股跌的有些疼痛而已。
他揉着屁股,一軲轆從地上站起,嘟囔了兩句倒黴,順着大腿,向下望去,想看看究竟是什麼將自己給絆倒的。
誰知他這麼一望去,登時將他嚇得一陣激靈。
只見那絆倒他的,乃是一隻人的手臂,乾枯的手臂。
他心下大驚,強自鎮定了一會兒,才從那驚懼的感覺中,緩過了一些神來。
他強忍着心中的懼意,顫抖着雙手,將那腳下的一片雜草撥開,只見一具乾癟了的屍體,隨着他撥開雜草,漸漸地從那草叢深處,顯露了出來。
看到那具乾屍恐怖地模樣,他登時嚇得面無人色,一屁股跌坐在了那雜草從中,額頭上遍佈冷汗,良久無法坐起。
“這連接岳陽城古道邊的山林之處,怎會有人死的這樣蹊蹺?”他此時心中驚懼萬分,腦海中只閃過這一個念頭。
緩緩定下了慌亂地心神,他再也顧不上去撿那死去的野兔,雙手撐着地面,掙扎着從草堆中站起,跌跌撞撞地向着來時的方向,發力狂奔而去。
猛然發現這具乾屍,令他的心中升起了一股不詳的念頭,他隱隱覺得,此次岳陽城之行,也許並沒有想象中的那般輕鬆。
奔跑了不一刻,他再次回到了方纔和黃吟雪分別的,那顆大樹之下。
扶着膝蓋,柳辰劍狠狠地喘了幾口粗氣,這才擡眼向着那樹下望去。
只見青天白雲之下,那顆古樹靜靜地立在原處,樹枝迎風招展。
但那樹下,卻空蕩蕩地不見人影。不遠處,有陣陣蟬鳴之聲,遙遙傳來,古道之上,彷彿一切都是那麼祥和寧靜,但柳辰劍的心,卻一點點的沉了下去。
“吟雪妹妹!”他大喊出聲。
他這一聲叫喚,只在山林之中,遠遠地傳了出去。在周圍那一片樹木叢中,他的聲音顯得輕飄飄地,過了許久,卻隱約有淡淡迴音傳了回來。
他愣愣地走到那樹旁坐下,心中一時間悵然若失。
“吟雪…….”他喃喃地道,一時間,他只覺得天下雖大,卻不知道下一刻該要去哪。
正在他恍惚之際,前方不遠處的雜草叢中,傳出了一陣窸窸窣窣地響聲。顯是有人正向着這邊走來。
聽到這聲音,柳辰劍“噔”地一聲,從地上一躍而起起,手搭彎弓,警戒的望着身前的那處草叢。
一陣響聲後,一個身穿紅色衣裙的女孩兒,從那草叢中竄出,她的肩頭之上,正有着一隻小蛇,懶懶地臥在其上,細細望去,不是吟雪又是何人?
“吟雪妹妹!”柳辰劍喜出望外,忙三兩步奔到她的身旁,開心地拉着她的手,佯嗔道:“你去了哪裡?怎麼不在這裡等我呢?”
黃吟雪看他關切地樣子,心中一暖,衝他盈盈一笑道:“怎麼了,辰哥哥?我剛纔自己一人坐在這裡無聊的緊,就跑到那邊和小花玩兒了一會兒呀,哎呀,不說這個了,辰哥哥,我都快餓死啦!你去了這麼久,打到獵物了嗎?”
聽她這麼一說,柳辰劍沒有多想,只是撓着頭,老老實實地道:“吟雪妹妹,我剛纔打了一隻野兔,正要帶回來和你一起吃,但是…….” wWW _tt kan _C○
看他吞吞吐吐地模樣,黃吟雪走過來,敲了他的頭一下,笑道:“但是什麼啊?辰哥哥,猶猶豫豫可不像是你的作風啊!”
柳辰劍尷尬地揉了揉頭,將身子湊到了黃吟雪的耳邊,壓低了聲音,小聲道:“我剛纔打了一隻野兔,正要帶回來給你吃,卻被一個東西給絆倒了,等我走過去細看,卻發現那是一個人的屍體,而且是一具乾屍!我心下害怕,又擔心你的安危,就先回來找你啦!”
頓了頓,他又認真地道:“剛纔我回到此處,卻沒有看到你,還以爲你出了什麼事,我、我心裡真的好難受……”
黃吟雪看他面上的神色,的確是很關心自己,心中不由一軟,嘆了口氣,衝柳辰劍道:“傻哥哥,我能有什麼事呢?你別忘了,我可是會道術的呢!在這凡人世界中,又有幾個人,能傷得了我呢?”
柳辰劍點頭道:“話雖如此,可是……”
黃吟雪笑着擺了擺手,道:“好了,不說這個啦,剛纔你說看到了一具乾屍?走,帶我去瞧瞧去,我長這麼大,還沒有見過乾屍長什麼樣子呢!”
說罷,她拉着柳辰劍的手,不由分說地便往柳辰劍剛纔打獵的草叢中行去。
一邊走,她一邊興奮地問道:“辰哥哥,你剛纔見到的那具乾屍,是男屍還是女屍啊?”
柳辰劍雖不想再去那裡,但架不住黃吟雪一陣軟磨硬泡,只得不情不願地向着那處草叢中走去,他老實的答道:“剛纔我心中害怕,沒、沒能看清它是男是女。”
黃吟雪颳着臉,嘲笑道:“哈哈,辰哥哥,沒想到你膽子這麼小啊?連具屍體都怕,哈哈!”
經她一激,柳辰劍辯解道:“我,我只是第一次接觸乾屍罷了,現在有你在身邊,倒也不像方纔那般怕了。”
兩人說話間,就行到了那片掩蓋乾屍的草叢處。
柳辰劍遠遠地向她一指,道:“喏,就是那兒了,你確定要看嗎?”
黃吟雪點頭道:“當然要看了!我們馬上就到那岳陽城了,這乾屍突然出現在此處,說不定和那岳陽城有些關係呢,我們現在好好檢查一下這乾屍,說不定,等到了岳陽城還能派上點用處呢。”
柳辰劍聽了她的話,覺得倒也有幾分道理,便不再反對。
兩人牽着手,小心翼翼地向着那掩蓋屍體的草叢中,慢慢探去。
待走到了近前,柳辰劍擡起腳,向着那記憶中的方向,踢了兩腳。
果然,沒踢幾下,腳掌便觸及到了一個硬邦邦地事物,他蹲下身,衝着黃吟雪揮了揮手,招呼她一起往這裡看去。
兩人扒開雜草,只見一具中年男子打扮的乾屍,從那草叢中,現出了身形。
黃吟雪湊近看去,突然“啊!”地一聲低呼,衝柳辰劍說道:“辰哥哥快看,他的脖子這裡!”
柳辰劍聽她呼喝,忙向她指出的地方看去,只見入眼處,那男屍的脖子正中,有兩排歪斜地牙印,那牙印之上,還有絲絲血跡尚未乾涸。
黃吟雪伸出手,摸了摸那血絲,低頭沉吟了片刻,忽然面色嚴肅起來,衝柳辰劍道:“辰哥哥,可能岳陽城,出了大事了!”
柳辰劍一驚,忙問道:“怎麼?你發現什麼了嗎?”
黃吟雪面色陰沉地道:“辰哥哥,你看這人的打扮,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他應該是岳陽城的郵差。”
柳辰劍聽他指點,忙向那人的衣着細細打量過去,只見這男子上身着一件灰色長袍,下身是一條褐色的麻布褲。在他的腰間處,掛着一個黑鐵製成的小牌子。
柳辰劍用手扯下那牌子細看,只見那牌子正中,寫着一個大大地“郵”字。
柳辰劍大驚,道:“這人,真是岳陽城的郵差!難怪那烏月鎮的周大哥說,這岳陽城的郵差,好久都沒有去過烏月鎮了,原來竟是死在了此處,可是他又是被什麼人給害死的呢?”
黃吟雪冷笑一聲道:“辰哥哥,你仔細看看這傷口,害死他的,可未必是人呢!”
經她一說,柳辰劍也覺得蹊蹺,點頭分析道:“不錯,若是被人殺害,是不會在他的脖頸之上,留下這麼奇怪的傷口的。看這人渾身鮮血盡失,莫不是被什麼東西,給吸乾了全身血液而死的麼?”
黃吟雪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據我所指,這世上,只有一個門派,纔會用如此殘忍地手段,來殺害凡人。”
柳辰劍忙問道:“你的意思是,殺害他的兇手,竟會是修道者嗎?”
不待黃吟雪出言,他又搖了搖頭,道:“不對,這等殘忍地手法,正派修道者是一定不會用的,難道又是……”
“魔門!”黃吟雪冷冷地接話道:“這種詭異的手段,也只有魔門在西南地界的分支——“煉血堂”,纔會施展。”
聽了黃吟雪的話,柳辰劍的眉頭不由緊緊地皺了起來,他低下頭,暗自想道:“魔門,煉血堂!這殺害郵差的人,會不會和往仙村地慘案有關呢?”
想到這裡,他藏在衣袖下的雙手,不由得暗暗攥緊。
黃吟雪看他神色,知道他此時心內所想,忙拍了拍他的肩膀,輕聲安慰道:“辰哥哥,你先別衝動,這魔門分支煉血堂,這數年間的聲勢極大,尤其是他們在西南一帶的風頭,甚至還要壓過玄瀟天閣,你可不要做傻事啊!”
頓了頓,她又道:“何況往仙村一案的真兇,究竟是誰,現在也不能下定論,一切,都等我們先到那岳陽城再說吧!”
柳辰劍望着她關切的臉龐,勉強笑了一下,點頭應道:“好吧,吟雪妹妹你放心吧,在沒有調查清楚前,我是不會做傻事的。咱們要不要把這個人埋了啊?”
他用手指了指,在地上躺着的那具乾屍,向黃吟雪問道。
黃吟雪沉吟了一會兒,嘆了口氣道:“咱們還是不要管這郵差了,他被魔門中人害死,也是他的命不好,天底下這麼多人,我們也管不過來的,走吧,我們這就去岳陽城吧,等下天黑了就不好進城了呢!”
聽了此話,柳辰劍默然無語地點了點頭,又看了看那具乾屍一眼,終於還是聽了黃吟雪的話,跟她一起向着岳陽城的方向走了過去。
沒走幾步,卻突然看到腳邊不遠處,正有一隻野兔的屍體,他這纔想起,二人還未吃飯,忙對黃吟雪說道:“等下,吟雪妹妹,我們先把這野兔烤了吃吧,等咱們吃飽了再進城也不遲。”
說着,他便蹲了下來,將那野兔的屍體撿了起來,找了一根繩子綁在了自己的腰間。
黃吟雪看了那野兔一眼,笑道:“好吧,正好我也餓了,那我們就先吃飯吧。”
說着,二人一起尋了一處有小溪的地方,準備將那野兔剝皮洗淨,等下好烤了果腹。
至此,兩人都未再提那魔門煉血堂的事請,但這件事,卻給兩人的心上,蒙了一層厚厚地謎雲,兩人均感覺,此次岳陽城之行,怕是不會那麼順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