驕陽已落,晚霞依然如血。
有微風吹拂,搖動遍山樹葉颯颯,送來的卻是血腥味。
一人領頭,九人隨後,大步從山上而下。他們兩人一組,肩上都槓着一條數丈長的竹杆。竹杆有碗口粗細,尚還鮮嫩,是剛砍下來不久。每條竹杆上倒掛着三兩人,他們如晾曬的鹹魚,在行進中不斷的前後晃盪着。
領頭人正是馬超,而另一端槓桿的人是王莽。
馬超昂首闊步,有雄糾糾氣昂昂之勢,讓人側目,其餘人雖有忐忑,但在行進之間漸漸放了開來,不再顧忌,依然昂首闊步,也是雄糾糾氣昂昂。千百人的注目,雷鳴般的歡呼聲,竟讓他們熱血沸騰。
這不是榮耀,卻比榮耀更讓他們亢奮,特別是王莽等人,領略着不一樣的氣概。
男人好勝,嗜血而狂。
有咒罵聲連綿,有血在不斷的流淌着。
屈辱之情激起了趙暮等人更多的憤怒,聲嘶力竭,卻攪動不得風雲,影響不了闊步而行的十人。想去掙扎,手腳已受傷,更被卸了關節,無力可發,扭動着腰身,也只不過是蹦達的魚兒,徒增笑料而已。
鮮血染紅了衣衫,滑落而下,滴在石階上。
從上往下,延續着……
“竟然……竟然如此厲害!”墨仁瞠目,不可置信,擋住他們去路的人,個個境界都是不低,身手也是極爲了得,難有人接下十招,而馬超等人……這竹杆上的十二人,必然更加的厲害,然而,卻好似不堪一擊,敗的乾脆利落。
墨仁心性雖毒,眼光卻是不低。
馬超等人,他們身上並無多少傷痕,看那抖擻的樣子,顯然也沒有多少消耗,這般的輕鬆,實在是讓人費解?難道說他的感覺是錯的,這十人在之前的下崖考覈中都有所保留,現而今屈辱當頭,才展現出真正的實力?
墨仁心寒,他自負城府頗深,相比於這些人,似乎有所不及。
“唉,我應當進入前十之列,那樣話就能參與其中,得知發生了什麼……”墨仁有些後悔,隱匿平凡是他的謹慎,但是這種謹慎卻錯過了精彩,“威是威,可是這也太大膽了吧,竟然敢在宗門內行兇,還如此這般的羞辱老弟子,大搖大擺的招搖過市!是他嗎?他走在前邊,他是領頭者,他策劃了這一切……”
墨仁看向馬超,陡然中,有寒意頓生。
萬米崖底,雨榕樹下,馬超的那些威逼話語紛涌而出,句句射人。
“是馬超,不愧是取得第一名的男人!”
“給我們新弟子長臉了,也報了我們心中的怨氣!”
“果然!在雨榕樹下時,看到他臨場突破的駭然之景,我就隱隱的覺得,他有着非凡之能,現在一看,我的感覺沒有錯,甚至還遠遠低估了他!走,有人願與我一起,爲他,爲他們助威嗎?”
“當然!”
“樂意之至!”
“不勝榮幸!”
……
前一刻,新弟子們都無比悲屈,受了老弟子的欺辱,人人憤恨,現在,有人霸氣的反抗,他們都雀躍無比,在喝彩,在歡呼之餘,也跟在了馬超等人的身後,他們也要參與其中,不能上場,也要搖旗吶喊
。
“那是我兄弟……”
看到馬超闊步而下,陳沫激動不已,大聲呼喊,又開始了他的炫耀,不同於雨榕樹下時,此刻的一聲呼喊,吸引了更多的人,投來羨慕的目光。第一名誠可驚人,奈何修爲淺薄,難讓人服氣,而現在,領銜衆英豪,**獨威,讓人崇敬。
“那是……趙哥!”
“以趙哥的實力,再加上十一人之力,怎麼可能敗給一幫初生茅廬的小子?還敗的這麼徹底,敗的這麼恥辱!不行,我們走,擋住他們,救下趙哥!敢傷我們的人,這羣小子不想活了!”
本是攔路逞威,逼迫衆新弟子伏首,怎料出此異變,一羣老弟子心中怒火熊熊,奔襲向前,一聲吆喝,擋在馬超等人的面前。“嗆啷啷”聲不絕,已是劍出鞘,寶刀在寒光中已握在手中。
“站住!”
“放下趙哥等人,不然……”
“不然怎樣?”馬超大聲喝問,目冰寒,掃視衆攔路者,睥睨,霸絕,凌厲光芒懾人魂魄,腳不停歇,依然邁步向前,無畏也無懼。眼見攔路者氣勢消減,有了畏縮,馬超再發一聲斥喝:“讓開!”
“你……休得逞狂!”
“讓開……”馬超再喝一聲,徑直向前,前方有劍,已在咫尺,馬超不避不讓,勇往直前,長劍刺破衣服,扎進皮肉內,有鮮血流出……馬超面不改色,竟嚇的持劍者有瑟瑟之相,馬超一腳踹出,喝道:“給我讓開!”
那人中招,倒飛而出,竟砸倒了不少人。
“哈哈哈……”
笑聲狂浪,竟有嘯傲蒼穹唯我獨尊之勢。
王莽等人似被感染,也仰天而笑,魚清和單月看的心潮澎湃,也禁不住豪放一笑。衆新弟子眼中亮光更盛,真是蕩人心魄,不約而同的,他們也加入到了笑聲之中。
笑聲轟鳴,震盪四方。
看到趙暮等人的悽慘之相,老弟子們已是心驚,產生不少怯意,畢竟他們的實力遠遜趙暮等人;看到馬超的霸絕,他們的心驚更甚,被威懾,被藐視,怯意成了膽寒,竟有螻蟻觀龍之感;而接下來的笑聲,這如山如海的笑聲,徹底震懾住了他們。
一退再退,竟無一人敢再去阻擋。
“入天啓之門,練無上神功;闢黑夜之光,逞我輩英雄!”馬超朗朗吟誦,倏然騰身而起,向着一座屋頂飛去,擡着竹杆,王莽緊跟而上。其餘八人也是一樣,擡着竹杆各上了一座屋頂,十人五根竹杆,挑着十二個哀號之人。馬超掃視漫山的千多人,大聲道:“我輩尋武而來,怎料惡人欺身,不低七尺之屈,只想討得一個說法……”
“你們十個,速速下來!”
正在大聲述說憤慨之時,有喝聲響起,馬超循聲而望,是韓正清等七個外門弟子,他們引領衆人上山,尚不及離去。看到這七人,馬超神清淡淡,不驚也不懼,而是手在懷中一掏,向着韓正清拋出了一物。
“請問韓師兄,這些人欺辱我們,你可知否?”馬超道。
“這是傳統!”韓正清道。
“那便是知了。”馬超點點頭,“那麼請問韓師兄,布帛上寫的東西,你可知否?”
韓正清打開布帛,看到上面寫的東西,他的
臉色霍然一變,其餘六人圍過來也看了一眼,無不神情動容。韓正清有些猶豫,知,他是知道一些,可若是承認,對他很是不利,因爲這契約上的內容太過骯髒。
如此骯髒的契約,他不去阻止,便是失職。
思索了一下,韓正清道:“不知!”
“我信你!”馬超點了點頭,並不在此事上糾纏,因爲與韓正清糾纏,一點好處也沒有,“韓師兄不知道,那麼想來在場的絕大部分人也不知道,所以,很有必要把它宣之於衆……”
“莫要激化矛盾,放了十二人再說。”韓正清手一揚,震碎了布帛。
看到韓正清的舉動,馬超眼睛一眯,這位師兄,少了公道之心啊!馬超緩緩的又從懷中掏出了一個布帛,打了開來,道:“契約書有十份,都是他們親筆所寫,韓師兄功力非凡,毀掉的也只有一份,還有九份在我這裡……哦,不對,還有八份在我這裡!”
“師弟……”韓正清愕然。
“韓師兄操持我們入門,也是有恩,師弟感恩。不過,師弟還是奉勸一句,莫要插手此事,不然多半會惹得一身騷。”馬超不再多言,展開布帛,大聲的誦讀起來,聽到話語聲,前百名弟子憤然,而百名之後的弟子在愕然之後也是憤然。
“太可氣了,這是什麼狗屁考驗?”
“我們是來習武的,並不是來受辱的!”
“天啓門,楚國的名門正派,怎麼會有此事發生?如此骯髒之舉,我們到底進了怎樣一個門派?美好盡去,讓人傷感,宗門一定得給我們一個說法,不然,我們待在這裡還有何意義?”
千人騷亂,盡都表達着自己的不滿。
馬超點了點頭,心中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這一半的目的算是已經達到,而另一半的目的還得看小金的表現。馬超喝了一聲,和王莽一起,把竹杆拋飛了出去,其餘八人也是一樣,拋飛了各自的竹杆。
竹杆帶着上面的人,向下飛去。
老弟子們連忙接住,解開了綁在趙暮等人身上的繩索。
“手腳關節只是脫臼,復位便好,傷口雖深,卻不及命,只要精心醫治,想來十天半個月就會痊癒。”馬超大聲道:“布帛上有契約,希望你們能遵守,莫來尋仇。你們謹記一句話——莫欺少年窮!不然,今日之罪你們還會受,甚至更重!”
“走,我們上山!”
馬超一聲喝,首先跳下了屋頂,其餘人也相繼跳下。一落地,悄悄的,馬超大鬆了口氣,如此戲碼,他平生第一次,想扮的逼真,扮得霸氣無比,實有些難度。但,不得不扮,因爲只有這樣才能震懾衆人,才能起到轟動效果。
傷了人,難逃宗門懲罰,越轟動,越能佔據有利地位。
把契約之事廣爲告之,最主要的目的是以防有人顛倒黑白。畢竟他們初來乍到,無根無基,講人脈,鬥陰謀,他們肯定不行。所以須得弄得人盡皆知才行,不給顛倒黑白的機會,也不給耍陰謀的機會。
佔着理字,手捏着證據,不信宗門會委曲了他們。
若真是他們領罪,這天啓門不待也罷。
“想走,沒那麼容易。”
十人剛下屋頂,忽有喝聲遠遠傳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