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茱莉亞?”陸恪微微有些意外,驚訝之中停下了腳步,沒有預料到茱莉亞會出現在眼前,倒不是驚訝茱莉亞本人的現身,而是因爲時間點的關係——
茱莉亞今年九月份就已經前往大學了,就讀於加利福尼亞大學洛杉磯分校,跟隨着洛根和陸恪的腳步;不過,洛根是依靠體育專長進去的,而茱莉亞和陸恪一樣,他們都是依靠自己的成績考進去的。
現在正是學期進行中,而且距離期末沒有剩下多久了,茱莉亞應該在洛杉磯而不是舊金山。
儘管有些意外,但陸恪還是露出了大大的笑容表示歡迎,主動迎了上前,“你是回來度假嗎?還是你的父母喊你回來?洛根知道嗎?”
茱莉亞注視着陸恪那親切友善的笑容,心情有些緊張,臉頰微微發燙起來,但多年的熟稔還是讓她鎮定了下來,“我觀看了今天的比賽,多麼壯觀的畫面,整個聯盟之中都不曾見到過,我現在覺得,那些錯過你的球隊們勢必要更加後悔了。”
“哈,金色海洋的主體是九人,不是我。即使那些球隊們羨慕,也應該是羨慕燭臺球場。”陸恪並不是謙虛,而是實話實說,眉宇輕輕上揚了起來,“所以,你觀看了今天的比賽?這可是屬於洛根的比賽,他今天的狀態總算是恢復過來了,這應該是最近一段時間,他表現最好的一場比賽。”
“當然當然。”茱莉亞有些敷衍地連連點頭表示了肯定,視線再次落在了陸恪的雙眸之上,短短的頭髮還沒有完全乾透,溼漉漉的水珠在朦朧的光暈之中熒光閃閃,映照着陸恪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眸,彷彿漫天璀璨星空一般,不由自主地,茱莉亞的嘴角就再次上揚了起來。
“他的表現不錯,但你的表現更加出色!開場之後的那一記長傳,完全出乎了防守組預料,爲了這場比賽,你一定提前準備了許久許久,對方防守組的佈局完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今天的進攻打起來非常順暢。”
滔滔不絕,茱莉亞根本停不下來,眉飛色舞地描述着,陸恪找不到任何插話的空隙。
陸恪靜靜地看着眼前手舞足蹈的茱莉亞,嘴角的笑容就上揚了起來,如果可以的話,他不介意和茱莉亞站在這裡好好地閒聊一番,但今天卻不行,他需要回去公寓,現在的時間已經遠遠晚於預期了。
不過,陸恪也沒有着急,耐心地傾聽着,一直到茱莉亞的話語停頓下來之後,他這才輕笑了起來,開口說道,“你是一名稱職的九人,就連我和洛根都要慚愧了,下一次觀看比賽錄像的時候,歡迎你加入我們的行列。”
茱莉亞微微有些着急,這不是她剛纔的意思,她不是一名單純的九人,她是陸恪的球迷!所有的熱情都是源自於陸恪的,眼前這個木頭人,爲什麼就沒有聽明白呢?
“不是。”茱莉亞連連擺手,“我不是這個意思。”然後她就看到陸恪瞪大了眼睛,流露出了疑惑的神色,這頓時也讓茱莉亞越發急躁起來,似乎找不到一個準確的語言來形容自己現在的想法,她不由就在原地跳腳起來。
如此孩子氣的表現讓陸恪歡快地笑了起來,“不用着急,我不是外人,不會隨意誤會你的。”
習慣性地,陸恪就擡起了右手,摸了摸茱莉亞的腦袋,就好像以前無數次的相處一般,但茱莉亞卻似乎有些懊惱,如同憨頭憨腦的小狗一般,不斷閃躲着陸恪的右手,彆扭地繞開了腦袋,甚至還往後退了半步,“不要這樣,我不是孩子了。”
“哈。”陸恪輕笑出聲,“抱歉,我的錯。”
儘管陸恪道歉了,但他的聲音依舊是哄小孩的語調,這頓時讓茱莉亞越發煩躁懊惱起來,“我都說了,我不是孩子!”
陸恪抿了抿嘴角,舉起雙手錶示投降:和女生爭吵的時候,恰到好處地保持沉默,這是必須學會的準則,否則情況就會變得無比糟糕。
看着投降的陸恪,茱莉亞卻是更加生氣了,但滿心的想法卻不知道應該如何準確表達,最後只能是自己對自己發火,“我不是這個意思!”
“茱莉亞,我只是想說,好好享受比賽,這纔是最重要的。”陸恪笑盈盈地說道,下意識地看了看自己的右手,然後才反應過來:他還是沒有習慣佩戴手錶,所以新聞發佈會結束之後,勞力士就放在了自己的裝備包之中。
但這個動作就已經說明了一切,他正在關心着時間走向。
“現在,我需要先回去了。你知道的……”陸恪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清了清嗓子,“我需要回去翻閱戰術手冊,今晚還有例行工作需要完成。你還是早一點回去吧,否則你的父母就要擔心了。”陸恪轉過頭,朝着右手邊望了過去,探尋着紐曼家的燈光,依舊明亮着。
陸恪離開的腳步還沒有來得及邁開,茱莉亞就再次開口呼喚到,“斑比。”
眼看着陸恪停下腳步,茱莉亞又再次慌張起來,這一次,她握緊了拳頭,開始不斷爲自己加油鼓勁:你可以做得到,你可以!茱莉亞,你可以!
“斑比。”茱莉亞仰頭注視着陸恪的視線,堅定不移地說道,“我喜歡你。”
說出來了,終於說出來了,茱莉亞渾身的每一個細胞都開始歡呼起來,慌亂漸漸消失,眼睛開始一點一點地明亮起來。
陸恪卻還是沒有反應過來,這個“喜歡”只是好友妹妹的那種喜歡,他還以爲和今天的比賽有着直接關係,他歡快地笑了起來,“是的,我也喜歡你。”
茱莉亞不由愣了愣,欣喜的感情還沒有來得及冒出來,她就感受到了陸恪那雙平靜而親切的眼睛,完完全全和以前沒有任何不同,她頓時就明白了過來,“不不不,不是那種喜歡,而是喜歡的喜歡。”
“什麼?”陸恪沒有說話,但他的眼神卻充滿了困惑,眉頭微蹙起來,一頭霧水地看向了茱莉亞。
茱莉亞深呼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堅定不移地說道,“我愛你。”
“……”陸恪無言以對,一臉懵逼,這是他剛剛向父母表白的同一句話嗎?
“我愛你。”茱莉亞再次堅定地說道,“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你了,去年你帶着我前往返校舞會的那一次,我真正地確定了自己的想法,不是簡簡單單的喜歡,而是愛,真正的愛。我喜歡你專心致志地投入訓練的樣子,我喜歡你說着不好笑的笑話,我喜歡你站在賽場上面對困難也絕對不會放棄的模樣,我真的真的好喜歡你。”
陸恪訝異地微微張開了嘴巴,腦海裡的第一個反應是:喜歡洛根那樣的“喜歡”嗎?
但漸漸地,陸恪就意識到,茱莉亞沒有在開玩笑,她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專注,這讓陸恪也收斂起了自己的驚訝和錯愕,認認真真地對待茱莉亞。
一直到茱莉亞全部說完之後,陸恪才認真地做出了回答,“茱莉亞,謝謝……”
“等等,等等。”茱莉亞僅僅只聽到了一個開頭,立刻就冒出了一股不祥的預感,連忙擡手阻止了陸恪的回答,“太快了,你的回答太快了,思考一下,再思考一下。我是認真的!真的,你不需要擔心洛根,記住,我不是洛根的妹妹,我是茱莉亞-紐曼!你是陸恪!這就是全部了。”
茱莉亞話語裡的迫切和渴望,讓陸恪的心底流淌過了一絲於心不忍。
他知道,自己的迴應太過殘忍,絕對不是茱莉亞期待的答案;但他也知道,如果拖泥帶水、糾纏不休,那麼這是不公平的,對茱莉亞不公平、對洛根和紐曼夫婦也不公平。陸家和紐曼家是多年的朋友,不管今天發生了什麼,他們都還將是朋友,他不希望留下更多的隱患。
快刀斬亂麻,這是最好的迴應方式。
儘管血腥,儘管殘酷,儘管冷血,但長痛不如短痛,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輕輕吐出一口氣,陸恪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專注地看着茱莉亞,靜靜地看着她,沒有掩飾也沒有遲疑,眼神裡的確定以及肯定,正在告訴茱莉亞,他是認真的,深思熟慮過後的專注和真摯,接下來的每一句話都是發自肺腑的。
一直到茱莉亞沒有再躁動也沒有再急切,情緒漸漸穩定了下來,陸恪纔開口說道,“茱莉亞,謝謝你的喜歡,但我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且,我們已經在一起了……”
後面的話語還沒有說完,茱莉亞再次擡起了雙手,握住了自己的耳朵,連連搖頭,一臉絕望地看着陸恪,那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正在一點一點地泛紅起來,這讓陸恪的後續話語也不由停在了舌尖之上。
可是,創口貼不能只撕到一半,必須一鼓作氣地撕開。
“茱莉亞,抱歉。對於你的喜歡,我沒有辦法給予任何迴應。我只能表示感謝,卻不能耽誤你的時間。你是洛根的妹妹,以前是如此,現在也是如此,未來……也是如此。”陸恪儘可能地沒有尋找藉口,而是斬釘截鐵地掐斷了所有希望,這很殘忍,這不容易,但卻是他必須做到的事。
茱莉亞連連搖頭,痛苦地低下頭,似乎正在不斷地否認現實。
最簡單也最殘忍的時刻來臨了,陸恪斬斷了最後一點點聯繫,“茱莉亞,對不起。”
夜色正濃,昏暗的燈光勾勒出青澀初戀的苦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