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恪站直了身體,朝着攝像機投去了明亮的視線,那落落大方、堂堂正正的模樣讓攝影師也悄悄地移開了攝像機,將“親/吻遊戲”延續了下去,在中場休息時間製造出更大的波瀾和熱潮,讓主場氣氛持續翻滾。
轉過身,陸恪就看到了依舊愣愣地站在原地的瓦特,那木訥的模樣讓陸恪再次冒出了惡作劇的想法,揚聲詢問到,“怎麼,睡美人還在等待着王子的親吻嗎?”
瓦特這才反應了過來,哭笑不得地連連搖頭,一記直拳就狠狠地擊中了陸恪的左肩,“滾開!”然後朝着外側傾了傾身體,對着坎蒂絲喊道,“糖糖,你確定你還要繼續和他交往嗎?不如這樣,我們把他丟在這裡,我帶你去吃晚餐吧,怎麼樣?”
“你不是糖糖喜歡的類型!”陸恪也不等坎蒂絲回答,推着瓦特的肩膀就往外走。
瓦特一個措手不及,就這樣踉踉蹌蹌地後退了過去,但隨即就看到了陸恪那緊張的表情,不由暢快地大笑起來,“咦,爲什麼我聞到了酸酸的味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瓦特天天跟着陸恪,現在也學壞了。
“你的嗅覺系統出錯了。”陸恪斬釘截鐵地說道,“走,你到底還要不要買水了?中場休息時間就要結束了。”
陸恪和瓦特兩個人就這樣打打鬧鬧地離開了座位,朝着球場的休息區方向走了過去。
一路上,主動打招呼的球迷依舊隨處可見,“斑比”和“JJ”的聲音此起彼伏,恍惚之間產生了一種他們纔是這座球館主人的錯覺。
來到了自動販賣機的前面,兩個人也老老實實地開始排隊。
“你確定沒有關係嗎?”瓦特還是有些擔心,坎蒂絲專程回來度假,就是爲了和陸恪享受單獨的二人世界,而偏偏瓦特又出現了,瓦數如此強大的電燈泡,着實是太不知趣了,“我可以在酒店居住幾個晚上,不是什麼問題的。”
“哈,不用擔心。”陸恪卻是心態輕鬆,“如果需要的話,我不會和你客氣的。相信我!”
他和坎蒂絲都不是喜歡宅在家裡無所事事的個性,即使真的賦閒在家,也總是需要翻一些事情出來忙碌的;但相信他們更多時候還是選擇離開家門,要麼是運動要麼是徒步,要麼是登山要麼是整理屋子,總是安靜不下來,這纔是屬於他們之間的相處方式。
剛剛,陸恪就和坎蒂絲開玩笑,說是長時間留在屋子裡,結果就被坎蒂絲吐槽了。更何況,陸恪和坎蒂絲已經認識將近十年了,他們之間也不是那種熱戀期你儂我儂的小情侶,需要時時刻刻都黏在一起,這不是他們的風格。
所以,瓦特的出現,完全不是問題。
陸恪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滿臉嚴肅地認真交代着,“只是,晚上尋找我喝酒或者看比賽錄像的時候,記得敲門。”
瓦特還以爲是什麼要事,側耳傾聽着,結果卻……滿頭黑線。
陸恪嘴角的笑容再次上揚了起來,“怎麼樣,休賽期的計劃已經制定好了嗎?今年,你的經紀人幫你聘請了私人團隊嗎?”
“是的,今年他們跟着我一起到洛杉磯訓練,整個訓練計劃分爲室內和室外兩個部分。我們到時候是室外的合練、室內的分開,開始兩個部分都一起合練?老實說,室內訓練真的非常枯燥,如果你能夠和我一起訓練,那就再好不過了。”提起訓練,兩個人都沒有再開玩笑,瓦特認真地回答到。
陸恪點頭表示了贊同,“我回頭詢問一下團隊的意思。去年,我增加了大量的力量訓練,但今年我就不能那樣練了,再練下去,肌肉太大就可能不適合閃避擒抱了。室內訓練部分,應該還是以柔韌、協調和平衡爲主。”
瓦特輕輕頜首表示了贊同,“現在四分衛還是需要相對輕盈一些,就連卡姆-牛頓都一直在訓練腳步……”
“果然兩個人都是聯盟之中赫赫有名的訓練狂魔,就連前來觀看籃球比賽,聊天內容也是三句不離本行,今年正在準備參加選秀的菜鳥們必須好好學習學習了,過去兩個賽季聯盟風頭最勁的進攻組球員和防守組球員,休賽期依舊沒有放慢腳步的打算。”
有人打斷了陸恪和瓦特的談話。
來人穿着淺灰色的休閒襯衫搭配深藍色的休閒西裝褲,淺棕色的帆船鞋透露出了商務式的休閒狀態,而整整齊齊用髮蠟打理好的刺蝟式背頭更是凸顯出了精心打扮的味道,從低調卻奢華的手錶到隨意卻熨帖的着裝,每一個精緻的細節都彰顯出了華爾街式的商人氣息。
約莫三十歲後半段到四十歲左右,看起來就像是週末前往打高爾夫或者開着遊艇出海釣魚的類型,此時手中端着一個紅色的一次性紙杯,裡面盛裝着金黃色的啤酒——這也是比賽現場最富有特色的飲料,用紙杯喝啤酒,他也正在以球迷的方式享受今天的這場比賽。
僅僅只是一個照面,陸恪的腦海就已經做出了基礎判斷,這是以前記者實習階段所養成的職業病,同樣也是作爲四分衛閱讀防守過程中養成的習慣,細節往往能夠透露出更多信息,言談舉止就是一個人的最佳名片。
不過,陸恪只是善於觀察細節而已,他卻不像夏洛克-福爾摩斯那般知識淵博,還能夠從細節之中推理出更多信息。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來人看起來不像是普通球迷,至少不是他或者瓦特的普通球迷。當然,來人也不見得有惡意。
來人成功地吸引了陸恪和瓦特的注意力,在兩位職業球員大塊頭的密切注視之下,他主動舉起了自己的雙手,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哦吼吼,我沒有惡意,我絕對沒有惡意。”話語正在表達着自己的“害怕”,但從眼神和語調來看,他卻依舊是遊刃有餘,只是做出一番姿態罷了。
如此機智而活躍的反應,進一步證實了陸恪的猜測。
如果是普通球迷,陸恪和瓦特都十分樂意與對方交談,就好像今天在甲骨文球館遇到的第一千零一位球迷一樣;但如果不是普通球迷,又或者是普通球迷提出過分要求,陸恪和瓦特今天是專程過來支持好友的,他們不希望轉移焦點,對於其他細緻末梢的事情也沒有興趣。
不過,現在什麼證據都沒有,很可能只是陸恪剛剛從紐約回來,在那裡接受了球迷的“震撼教育”之後,以至於有些被害妄想症,下意識地警惕起來,自己在這裡胡思亂想,實際情況根本什麼事情都沒有。但……謹慎一些總是好的。
陸恪保持了沉默。
瓦特也沒有主動開口。
兩個人的視線都落在了來人身上,從體型到氣場所帶來的壓力,就開始一點一點地累積在了來人身上。可以明顯感覺到一個沉默的空白,時間不長,也就是一拍或者兩拍的間隙而已,但氣氛卻稍稍變得怪異起來。
如果來人真的是普通球迷,此時的反應就可以看出端倪了。
但顯然,來人不是。
站在眼前的這位中年男人稍稍停頓了片刻,視線快速地打量了陸恪和瓦特一番,試圖尋找到一些破綻,但卻註定要失望了。
瓦特是一個老實人,卻不代表他是一個笨蛋,恰恰相反,他是一個聰明人,面對自己不確定的情況,他能夠沉住氣,這也是他在賽場之上能夠尋覓到更多機會的原因;而陸恪就更加如此了,蛛絲馬跡之中就已經做出了判斷,絕對不會貿貿然出擊,而是尋覓到最佳良機,一擊致命。
瓦特和陸恪正在交談,身邊突然出現了一個陌生人,兩個人都雙雙提升了自己的警惕心——既然對方已經選擇了主動出擊,他們自然也就沒有必要丟失主動權,於是就選擇了靜觀其變。
這樣的態度,正在悄然累積壓力,讓來人不得不繼續主動出擊,否則情況就要弄巧成拙了。
來人只是一個視線快速橫掃,迅速就把握了狀況,當機立斷就做出了反應,“抱歉,我忘記做自我介紹了,安德森-斯特拉斯莫爾(Anderson-Strasmore),現在在球員工會的官方合作伙伴旗下工作。”
“今年整個賽季中,你們的表現着實讓人很難忽略。”安德森笑盈盈地伸出了自己的右手,表現出了自己的友好和親切,“沒有想到,你們也是金州勇士的球迷嗎?我之前聽說過傳言,你和斯蒂芬-庫裡是好友,現在終於能夠得到確認了。”
球迷?
僅僅只是又一名球迷?
姑且就當做對方是普通球迷吧,那麼就以球迷的身份對待即可。
陸恪看向了安德森伸出的右手,禮貌地握了握手,“你是金州勇士的球迷嗎?”
“當然。我是奧克蘭人,球隊上一次奪冠的時候,就是我出生的年份,我就是大家所說的冠軍寶寶。”安德森燦爛地笑了起來,話語保持了輕鬆活潑,氣氛也就再次活躍了起來。
所謂的冠軍寶寶,不是特指出生在奪冠年份的寶寶,而是指奪冠之夜,狂熱球迷們當晚“製造”出來的寶寶,這也使得他們的出生與球隊冠軍息息相關,舊金山49人剛剛奪得超級碗的夜晚,估計也將誕生許多冠軍寶寶。
金州勇士上一次奪冠是在1975年。這也意味着,來人應該是1976年出生,今年三十六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