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閉上雙眼,隨着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我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是劉湘婷手上傳來的味道,只不過劉湘婷的手很冰,就連我吸進去的空氣都有些微涼。
“好了嗎?”我問道。
“好了!”
我睜開雙眼,只見劉湘婷雙手捧着一朵紅梅在我面前,滿臉興奮地說道:“送你的!”
“送我的?”
“嗯!”劉湘婷點了點頭,臉上的笑意絲毫未減。
我伸手從劉湘婷的手裡拿過那朵梅花,在觸碰到劉湘婷手的一瞬間,我才發現她的手已經被凍得冰涼。
我笑着說了聲:“謝謝。”
“呸......真噁心。”劉湘婷故作醜態地說道。
我把花放進了扶手箱的上層,裡面是空的,原本空洞的灰色此時也有了些生機。
“快走快走,凍死我了,趕緊下山吃飯去。”劉湘婷搓着手催促道。
我踩下油門,往山下駛去,車速並不快,此時的我只想在這山間多呆一會兒,似乎只有這裡纔是屬於我和劉湘婷的獨處空間。沒有世間的繁華和喧鬧,有的只是兩顆滿懷熾熱的心。
我不由得思考起了上山的時候劉湘婷說過的話,現在的我倒是覺得蠻有道理的。要是我能和她在這裡住下,每天面對面地閒聊着天,好像也是一件很愜意的事情。
下山的路很長很長,可是給我的時間好像並不多。
下了山路,看着眼前一片豁然開朗,我心裡莫名升起了一股失落感,不捨地從後視鏡裡看了眼漸行漸遠的水泥路,我覺得今天的柏油馬路好像也並沒有那麼平坦。
在山下找了家飯店和劉湘婷兩個人大快朵頤了一番,之後才踏上了回家的路。
路上劉湘婷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問她今天相親怎麼樣,怎麼這麼久都沒回家,也沒給家裡發個消息。
劉湘婷無奈地看了看我,有些失落地說道:“今天相親的那個人脾氣太差了,我不喜歡。”
我心裡瞬間一咯噔,這丫頭不是明顯在這兒指桑罵槐呢嘛?
“哎呀,婷婷呀,不是我說你,人家小孫怎麼說也是個本科生,脾氣再差能差到哪兒去?你還不趁着現在在學校趕緊把事情給定下來,等將來你畢業了,工作都不好找,還怎麼去跟人家處對象?你一個女孩子家家的,非得跑去工地上幹活,以後給你說媒我都不知道怎麼跟人家開口!”
聽着電話那頭的嘮叨,劉湘婷也顯得有些不耐煩,沒聊了幾句就把電話給掛斷了。
“唉!”
我見劉湘婷嘆氣,便出聲安慰道:“得了,有什麼不開心的?就憑你這麼漂亮,追你的人還不是大把大把地排着隊?”
可是我卻打錯了算盤,馬屁拍到馬蹄子上去了。
劉湘婷非但不領情,還冷笑了一聲說道:“就我這樣的,以後下了工地誰還敢要我?”
我內心也是一陣酸楚,當初劉湘婷那麼莫名其妙地非得讓我做她男朋友,甚至直接轉到鳥不拉屎的建工班來,劉湘婷到底受過多少委屈和白眼,我也不得而知。
“你那個時候到底爲什麼非得轉到建工班來?”我出聲問道。
劉湘婷的情緒也有些低落,面色平淡地說道:“還不是當初被蔣小虎嚇到了,想找個人幫我?我剛到學校的時候又誰都不認識,恰巧又碰見你了。就想讓你背鍋唄。”
我心中瞭然,可是卻沒有對劉湘婷的所作所爲有一絲責怪,畢竟不管是誰身處在那種水深火熱之中,都會身不由己地爲自己尋求庇護,這也是人之常情。
劉湘婷又動了動嘴脣,卻始終沒有說出話來,我看到有淚珠在她的眼眶裡打轉,給她遞了一張紙巾,而後岔開了話題。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眼見劉湘婷不爲所動,我又接着說道:“今天可是小年,過了今天就算是正式入年關了,這都過年了,你也開心點嘛。”
我正說着話呢,外公給我打來了電話,說今天是小年夜,問我晚上回不回家吃飯,按照我們這裡的習俗,小年夜是要在家吃餃子的。
我看了眼悶悶不樂的劉湘婷,對外公說讓他們晚上多煮些餃子,家裡可能要來客人。
外公和外婆因爲快到年關了,而且我的兩個舅舅也快要回家了,前兩天已經回了鄉下的老家,提前在家裡備上了年貨。
劉湘婷問道:“你晚上請誰回家吃飯啊?要不先送我回去吧。”
我搞怪地說道:“你要回家啊?”
“要不然呢?”
我滿臉人畜無害地說:“你要回家的話,那我給我外公打電話說一下,讓他們晚上少煮點餃子好了。”
劉湘婷聽出我話裡的意思,瞬間就炸了,“不是戴一林你瘋了吧?小年夜?我?去你家吃飯?”
我聳了聳肩說道:“你要是不高興去那就算了。”
沉默了一會兒之後,劉湘婷才委屈巴巴地說道:“我也沒說不去啊,我先給我媽打個電話。”
不過劉湘婷只在電話裡頭說今天要出去跟同學聚餐,並沒有提關於我的事情。
回到老家之後,左右的鄰居,什麼七大姑八大姨的,見我開着個炸彈號的奧迪回來,還帶着一個這麼漂亮的姑娘,都一個勁兒地誇我能幹。
我礙於面子也沒有解釋什麼,畢竟在農村大過年的帶個姑娘回來,任誰都猜的出來兩人之間是什麼關係,你費力地去解釋不僅澄清不了什麼,反而會越傳越離譜,到最後話就徹底變味兒了。
因爲我之前和政府簽訂黃家堡農田租賃協議的時候,電視上全都播的明明白白的,我也很榮幸登上了村子裡的榮譽欄首位,甚至把之前村上一個考上雙一流重點大學的學生都擠到後面去了。
剛帶着劉湘婷進了裡屋,屁股還沒捂熱呢,村書記就屁顛屁顛地跑上門來跟我拜早年套近乎,還問我家裡有沒有什麼困難,他能幫得上忙的一定幫,我一聽就覺得想笑,他幫我?我幫他還差不多吧。
打發走書記之後,劉湘婷笑着對我說道:“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麼大的面子,村書記都上趕着來給你拜早年。”
我滿臉的春風得意,捋了捋頭髮,自以爲很酷地說道:“那是當然,別說村書記了,鎮上的書記都得上趕着來!”
劉湘婷見我一副嘚瑟上天的模樣,滿臉嫌棄的說:“說你胖你還真喘上了?鎮書記來給你拜早年?你想得還真多!”
事實證明我想得還真不算多,整整一下午我家裡的人就沒斷過,別說鎮上的幹部了,就連其他周邊鎮上的幹部一個個聽說我回老家過小年,都是大包小包的東西往家裡送,甚至其中還不乏有一些縣裡被邊緣化的幹部。
不過他們上門是他們的事情,我秉持着自己的原則,送禮品來可以,我都一一記了下來,趕明兒我再往回走動走動,也算是我自己用來擴充人脈資源的一種方式。但是拿錢來的有多遠給我走多遠,慢走不送!
劉湘婷在旁邊看得驚掉了下巴,等到天黑了以後,她幫我把今天下午收的禮品名單全部歸攏了一下,足足有二十多人,其中還有幾個是縣裡的幹部!
我看着寫滿了整張紙的名單笑着問道:“怎麼樣?還鎮書記,縣裡的都跑我這兒來了。”
劉湘婷此時還沒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呆若木雞地說道:“戴一林,你還真是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