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栩就在此刻帶着人衝進了殿中,很多大臣都看見了正在接近鳳位的淺惠,只是大部分人根本認不出那就是一直在朝堂上呼風喚雨、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她。
因爲她的大半個身子都已經被那蠱蟲所嗜,泛着黑色的煙霧,下半身留着惡臭的血水,甚至那巨大的蠱蟲都已經在她的身體裡露出了半截的身子。
大臣們平日哪裡見過如此可怖的情形,有很多人都忍不住跑出去吐了起來。
花栩一進入殿內就看到了抱着一個男子嘴角全是鮮血的淺沫,他的心就像是被什麼碾壓着一般的難受,他還是來的晚了。
“花花,你來了......”淺沫笑笑,扭頭看幾位父妃把母皇扶至一邊,終於再也挨不過去,暈了過去。
花栩的心驟然一頓,伸手去探她的鼻息,還好,她活着。
又皺了眉去把紫煥的脈,卻極其微弱。
他想了想,還是打算把兩人分開救治,至於以後的事情,發展成什麼樣子,都要淺沫來做決定。
可是他卻發現,不管自己怎麼努力,卻始終不能讓淺沫撒開抱着這個男子的手。
他心頭髮澀,卻也知道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一揮手便要醫者們兩人一塊擡走救治。
淺沫和紫煥被擡走了,花栩卻繼續留在殿中,因爲很多事情,淺沫不擅長的,或者說是不想做的,自己都要爲她完成才行。
三日之後,淺沫終於醒了過來,只是傷卻未愈,她一睜眼便看到了趴在塌邊的花栩。
她醒了,那紫煥呢?
她剛想下塌,卻發現自己的手正搭在一個人的身上,扭頭去看,才發現塌上不止她一個,還有紫煥。
淺沫沒時間去思索現在到底是個什麼關係,只是提心吊膽的去探紫煥的情況。
雖說鼻息和脈搏都不算是極弱,但是卻沒有醒來的跡象。
她想進一步看看,卻發現兩人的錦被中間隔了一根穿滿了鈴鐺的線。
淺沫一臉無語,還在想花花什麼時候變大方了,也不想想兩個人都是這副模樣,誰能對誰怎麼樣啊,不僅離的遠,中間還分着界,既然這麼不放心,幹嘛還放在一個榻上?
叮叮噹噹的鈴鐺響聲把花栩吵醒,一擡頭就見女子俏生生的看着自己,這一切,都讓花栩有種恍若夢境的不真實感。
“花花?你怎麼了?不會是被我的美貌給驚住了吧?”
淺沫的嬉鬧聽在花栩的耳朵裡,他才真的確信,這個一直昏睡不醒的女子真的已經醒過來了。
他激動的一把攬住她入懷,:“嚇死我了......我以爲......”
淺沫好笑的推開花栩,:“你以爲什麼啊,以爲我死了?放心好了,閻王爺都不敢收我。”
雖說是淺沫的一句玩笑話,卻也算的上一語中的,閻王當然不敢讓這個祖宗再回冥界了,她出生那日所有的鬼魂都衝出了地府圍繞在皇城之外,害的他出動整個地府再加上求救於戰神大人才得以把這些幽魂全部抓回來。
閻王可是巴不得淺沫長命百歲、不對萬萬歲,要不然他這小小的陰曹地府也會被玩壞的。
花栩神情疲憊,但見心愛的女子又恢復了往日神采,也不由得會心一笑。
淺沫知道花栩很在意紫煥的存在,可是她又着實擔心。
“花花,他怎麼樣了?爲什麼不見醒轉?”淺沫小心翼翼的問。
花栩搖搖頭,:“醫者說他失血過多,內傷過重,本活不下來,現在還能有強勁的脈搏和心臟跳動全靠他自己的求生意志夠強烈,不然......至於他何時能醒,沒人能說的準,太醫說......”
花栩見淺沫的臉陰沉了下來,終究還是一狠心道,:“太醫說他醒來的可能微乎其微。”
淺沫精緻的臉上若有所思,頹然的窩進塌裡,:“也就是說,他可能永遠是一個活死人,甚至不一定能有自己的意識?”
紫煥,你會不會後悔認識我,後悔跟着我?
可不管你是不是後悔,我後悔了,我不該在知道你每天夜裡都會悄悄來守護我的時候放任不管,也不該在皇城之外跟你說那句話。
淺沫很後悔,後悔自己對他的糾纏還不夠狠心,他們本不該相遇,他此刻便會依舊逍遙自在。
“沫沫,你是不是......愛......喜歡上他了?”花栩本想說愛,但又實在不想把淺沫對這個男子的感情歸結於自己求而不得的東西,所有退而求其次用了喜歡這個字眼。
淺沫飛快的否認,:“沒有,我只喜歡花花一個。”
這句話一說出口,花栩就明白了淺沫的心意,淺沫的心思對他來說是最好猜的。
如果如她否認的一般,她沒有對這個男子動什麼真心,淺沫必定會笑着回他:“男子生來就是用來寵愛和欣賞的,只要是出衆的男子,我皆喜歡。”可是她卻說她沒有。
看來,愛情真的不是朝夕相伴就能有的,朝夕相伴能培養出來的是習慣吧,就像她習慣性的告訴她自己,只能喜歡他花栩一人一樣。
可他是不是太貪心了,他想要的不僅僅是習慣,還有戀人之間的愛戀。
可淺沫對他,有尊重有信任有寵溺卻偏偏沒有男女之情。
這樣的淺沫,這樣的感情,是自己所追尋的麼?
可是這麼多年的情感,讓他如何能收手。
淺沫也感覺到兩人氣氛的凝滯,:“花花,母皇怎麼樣?”
“你已經昏睡了三天,沁華的妹妹把沁華的屍體帶回了族裡,併爲女皇求得了解蠱之法,女皇的身子已經無大礙,只要安心休養便可,朝中也慢慢的穩定下來,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所以別擔心。”花栩笑答。
在淺沫昏睡的日子裡,也是朝中最亂的時候,他恨不得自己能有幾個分身,白天遊走朝堂,晚上回來照顧淺沫。
身邊的人總是勸阻,他卻不願意假手於人,本來不算豐潤的臉都已經迅速的凹了下去。
可是爲了面前的女子,他毫無怨懟,至少他還能爲她做些什麼。
淺沫笑,伸手去拉花栩的衣角,:“幸好有你在,花花,你呀......”總是這麼累着自己,還總是這麼報喜不報憂。
淺惠造成的大亂豈是三天兩天就能平息的,再者母皇如果真的沒一點事情,現在陪在自己身邊的人絕對不會只有花栩一人。
“扶我起來......”淺沫自然而然的對花栩伸出手來。
花栩搖頭,:“你身上的傷還沒好,現在不管去哪我都不會讓你去得。”他知道淺沫是想去看看女皇,但在自己的心裡,誰都沒有她重要,何況女皇是心病,誰去也無濟於事。
“去哪裡都不可以啊?那......那我要如廁呢?”淺沫笑眼彎彎。
花栩一愣,:“別鬧......”
“我哪裡有鬧,我都睡了三天了,這可是人生大事,豈是玩笑。”
見淺沫說的煞有其事,花栩也爲難起來。
乾脆把心一橫,就要往外邊走。
“你要幹嘛去?”
“幫你把便桶擡來。”花栩紅着臉卻一本正經道。
淺沫無奈的嘆氣,這個說什麼都聽得呆子,:“不用了......”說着把自己的臉悶到錦被中。
花栩一把拉起她的被子並掖好,:“這樣容易悶壞的,你剛剛不是說想去.....那什麼,如廁麼?”
淺沫悶悶道,:“現在不想了......”
“那吃點東西吧,我叫廚房十二個時辰一直溫着稀粥和雞湯,我過去端來。”
淺沫對他說完了如廁還能想到吃上面去表示無比的五體投地,奈何肚子馬上要忍不住的唱空城計,只好點點頭。
花栩大着膽子在淺沫的額頭上蜻蜓點水一般吻了一下,然後轉身便離開了,差點就被門檻絆倒。
本來淺沫是有些發愣的,但是一看到花栩的樣子,便完全的樂不可支了。
還在想,花花的膽子變大了,卻原來還是這般緊張。
可是淺沫不知道的是,因爲花栩心中有她,所以才總是視若瑰寶,就算自己也不敢輕易的褻瀆,這不是膽色的問題,而是真心的尊重和愛戀的關係。
之所以淺沫會覺得奇怪,是因爲她對花栩從來都只是親人的感覺,親人之間表達親暱的動作她一點都不會覺得哪裡過分。
所以也不知道花栩在害羞些什麼。
淺沫扭頭去看旁邊如同睡着了一般的紫煥。
剛毅的臉龐,棱角分明,俊逸非凡,只是面色還是有一些蒼白。
微微抿起的薄脣失了許些的血色,看起來有些虛弱。
淺沫下意識的想到,除了第一面以外,她一直是躲着這個男子的,從沒像現在這樣細細端詳過。
原來,他比自己記憶中還要俊美,這俊美,正好合了自己的眼。
紫煥,你這樣睡在這裡,是因爲想用這個方式賴在這裡麼?
“你還是快點醒過來吧,這樣賴在我的榻上,算什麼意思啊,就算我國色天香人見人愛也不止於你如此賴皮啊。”
淺沫喃喃自語,不由自主的伸出一隻手來沿着紫煥的臉龐描繪着他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