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月已行中,曹榮默默地填着充滿春.藥的香料,沈寧看一眼昏迷中依舊緊皺眉頭的東明奕,吸了一口手臂中的血,感受到那份刺痛,她貼着手臂沙啞開口,“曹榮,你還記得我是誰麼?”

曹榮的背影頓了一頓,片刻才答道:“記得,您是李夫人。”

“放了我。”

曹榮的動作停下,他轉過身來看向一直不敢直視的女子,猶豫怯懦地道:“小的不能……”

“你的父母是被克蒙人殺死的,這點你也忘了?”沈寧說話說得很快。她惟有這樣才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語句。

“……我沒忘。”

“那你……”沈寧再次咬牙忍過一陣痙攣,“只顧沉迷*歡愉連家破人亡的深仇大恨也能忘得一乾二淨?等你死後你拿什麼臉面去見曹家的列祖列宗!”

“我沒忘!我恨克蒙人,我恨不得他們死!”曹榮低低吼道。

沈寧的眼中閃過一絲希望的光芒,難道他是忍辱負重……

“……可是我是主人的狗,主人是我的一切,我要待在主人身邊,不管他是什麼人!”

希望之光隕落,這個人,也已經徹底墮落了。

“李夫人,您放心,我還記得李家當初的好,我會照應您的。”

沈寧冷哼一聲不再說話。

此時士兵提了一桶水走了進來,曹榮走上前,指揮士兵潑醒東明奕。

沈寧垂下眼瞼,忽地聽得一聲不尋常的悶哼,她迅速擡起頭來,卻見提着水桶的士兵一手抱着昏迷過去的曹榮。

“你……”沈寧在昏黃的火光中定睛,居然是一身克蒙士兵裝扮的豐寶嵐!

沈寧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

“廢話少說。”克蒙戒備森嚴,他們的時機並不寬裕。豐寶嵐蹲下身子,抽出一把銳利短劍砍斷鐵鏈,一把將她拉了起來,“能走麼?”

沈寧點點頭,豐寶嵐正帶她舉步,她卻停住了,“把他也救出去。”她看向昏迷的東明奕。

“我救不了那麼多人。”豐寶嵐自中州一路追蹤過來,循着線索居然發現劫持小李子之人居然穿過景朝與接壤小國姑墨的密道出了景朝邊境,直奔克蒙戰營。雖然她的身上還有許多謎團,但他一直信奉敵人的敵人便是同伴,於是決意救她出來。努兒瓴一直防備白州動向,竟沒發現有人自後方鑽了空子趁虛而入。

“救他,我可以自保。”沈寧的聲音很堅持。

豐寶嵐深深看她一眼,沈寧只道:“救他。”

豐寶嵐無奈地點點頭,他將東明奕翻了個身,首先看到的是他身下的溼濡,皺了皺眉又看向沈寧臉上的豔紅媚惑之色,一時恍神一瞬,這小李子果然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旋即又甩開綺念,雙手一擡打算將東明奕背起來,卻在看睛他的臉時愣了一愣。

“往哪裡走?”沈寧捏了捏自己手中的傷口,壓低了聲音問道。

“……跟我來。”豐寶嵐眼中變幻莫測。

豐寶嵐揹着東明奕,領着沈寧走到帳篷西北角落,用短劍將韌佈劃開了大口子,外頭有人接應,一行人趁夜潛逃。

然而克蒙戰營中着實戒備極嚴,不多時便有士兵大喊,一時火光通明,腳步疊沓。

沈寧頭回看見嚴肅警惕的豐寶嵐緊皺了眉頭,她又看看他身後的東明奕,心下一橫,竟驀地往樹叢另一邊鑽去,發出沙沙的響聲。

豐寶嵐沒料到她居然會有此舉動,震驚一瞬,卻也無可奈何地趁着士兵被她轉移注意之際,揹着東明奕逃離了克蒙大營。

隔日,克蒙與景國在白州邊境爆發了一次戰爭。景軍因黃逸的死而憤怒英勇,然而克蒙馬陣也非浪得虛名,雙方激戰許久,死傷無數,而後景軍鳴金退兵。

下午,克蒙再次叫囂,景軍守而不應,克蒙強攻,戰火再起。直到日落,景軍頑抗,克蒙未能打開通往白州的大門。

“他奶奶的!狗.日的克蒙羔子!”

陰冷的戰俘刑審臺中央,一個克蒙俘虜被十字捆綁在木樁上,渾身上下都是鞭笞的痕跡。他不久前才被景朝的一個將軍鞭打得暈死過去,昏昏沉沉的大腦因一聲怒吼而驚醒,他緩緩地睜開眼,他聽得出來就是那個讓他吃盡苦頭的將軍的聲音。

“發生了什麼事,牛將軍?”

“老簡說要棄城撤軍!”

“咦?撤軍?”

“對!他說要在今夜撤離白州,兵分兩路,他往東撤,我往西撤,以鼓聲爲號!”

“爲甚要撤軍!黃逸的仇還沒報,再說一撤軍白州不就完了?”

“老牛不也是這麼說的,可是簡大將軍說如今敵強我弱,後無援軍,再打下去不過等死,況且還得以皇親國戚的安危爲緊要。”牛將軍顯然極爲不滿,又大罵一句髒話。

“將軍,不能撤啊!”

“閉嘴!現在人家是主帥,多說有個屁用!你去讓將士們把白州該帶的都帶上,該燒的全燒了!”牛將軍的聲音越來越大,那俘虜立刻閉上了眼睛。

“還沒醒?奶奶的,克蒙人這麼不經操!來人,拿水來潑醒他!”

“是!”

一桶冷水潑至臉上,俘虜睜開了眼,目露兇光地瞪着他。

“老子叫你看!”虎背熊腰的將軍牛政有氣無處發,揚手又是一鞭。

“將軍,簡將軍又喚您咧!”有個小兵進來報道。

“還有什麼屁事!”牛政甩了馬鞭,氣沖沖地走了幾步,又像是想起什麼似的停住了,“帶着他也是個累贅,你們把他拖出去砍了。”

待牛政一走,那克蒙戰俘被兩個小兵一左一右地拖了出來,行至一人煙稀少之地,他深吸了幾口氣,帶着鎖鏈的手臂凝聚全身力氣猛地擊向一士兵腹部,轉而又旋身以手肘扣向另一士兵後背,待兩人昏死過去,他掏出小兵身上鑰匙打開自己的鐐銬,扒了一小兵的衣服,迅速消失在隱蔽之處。

是夜,陰柔男子,也就是那加新王元毅在營帳中對着今日並無直接參戰的努兒瓴道:“景人頑抗,待明日阿妹將偁草送來,小王制成毒煙,不日便可攻城。”爲拖住黃陵,元毅將僅剩毒煙全部留給了與黃陵對峙的阿泰將軍。

帳篷裡不時傳出的古怪聲響並沒有影響努兒瓴,他點了點頭,揚手將吊在一旁的五花八綁的曹榮抽了一鞭,聽到他被堵住的嘴角發出唔咽之聲,才道:“白州守軍有什麼動靜?”

“靜悄悄地無甚動靜。”元毅拿了酒樽送至努兒瓴面前,坐在他鋪了獸皮的扶椅上,睇向下方問道:“大汗,這個玩物你還沒盡興?”

座下不遠處是渾身斑駁血跡的沈寧。她的身上散落着猙獰的鞭痕,甚至連臉側也有一處,這是昨日她被抓回來之後努兒瓴狂怒之下的傑作,而後努兒瓴又命人將媚香燃起,就這樣折磨了她一夜一天。沈寧此時思維已全然混亂,惟有心底深處超人的意志在支撐着她。如今她的手臂上是密密麻麻在受折磨難耐時的咬痕,幾乎無法找到一點完整的地方。

“唔唔——”沈寧緊咬着手臂,又一波要命的折磨洶涌而至,她覺得渾身就像有火在燒,傷口處更是火上澆油,令她皮開肉綻。

努兒瓴沒有回答元毅的話,而是格開他的手緩步走了下來,他居高臨下地看着這被折磨着依舊不肯求饒的女人。他原意是想在她屈服*之後再叫幾個士兵當面凌.辱,徹底磨滅她的意志與尊嚴,不料她居然能堅持一夜一天。她不過是個卑賤的女人,爲何擁有阿達賜於勇士的鋼鐵意志!

努兒瓴蹲下身,男性的強壯氣味撲面而來,沈寧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

努兒瓴伸手捏向她的下巴,那氣息那皮膚都讓沈寧的每個細胞在吶喊,抱他,抱緊他!她彎了雙臂,慢慢地將身子蜷成一團,用指甲戳着自己的皮肉,“媽的,媽的……”最原始的本能燒遍整個身軀,她甚至找不出舒解的辦法,只得用疼痛去抑制,不經意間嚐到口裡鹹腥的血味,她便明白自己不知何時已咬破了嘴脣。然而此刻已無暇顧及這小小的疼痛,一直未得釋放的身體已完全背叛主人的意志,從四面八方叫囂着,心臟幾乎壓抑得快要爆炸!

“媽的,媽的!”一波一波的春.藥侵襲還在繼續,意志漸漸被痛苦佔據,長髮已被汗水浸溼,幾近扭曲的面龐大口喘息着,喉嚨裡發出像野獸受傷時的低吼,最終——

“啊啊——唔唔!”不願屈服的的她又毅然狠狠咬住手臂!鮮紅的血液順着胳膊滑落,瞬間在地上開出美麗的豔花。

努兒瓴注視着地下的朵朵血花,回想方纔她抑制高.潮的媚態,一股陌生的熱流在體內亂竄叫囂,而後他震驚地發現,他居然……硬了!

他從未對骯髒的女人產生*,即便那女人長得無比嬌媚。然而爲什麼對這個寡婦……是她身上的血氣太甚了麼?努兒瓴舔舔脣,湊上去舔過她臉上的傷口。

奇異的熱流再次亂竄,他忽然想舔遍這女人身上所有的傷口。而事實上他也開始無意識地壓上了她。

沈寧此時怎能抵抗得住努兒瓴的侵略?她心知自己完了,緊閉着眼閃過東聿衡的面孔。

“大汗,被景軍抓去的副統託闊臺逃脫回營,說有要事對大汗稟報。”帳外傳來士兵大聲稟告之聲。

曹榮吊在鐵勾上,瞪着溼濡的雙眼看着主人自李夫人身上緩緩起身,心中震驚不已。主人從不願碰女人,爲何今日……

“唉,掃了大汗的興。”元毅將酒一飲而盡,細眸一瞟,跟在他的身後往帳外走去。

“看緊她。”努兒瓴對進來監視沈寧的士兵道。

“是!”

逃回來的正是牛政刑問的俘虜,他將假裝昏迷所聽到之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努兒瓴與其他將士。

元毅聽罷,說道:“大汗,這正是大好機會,你我派兵左右兩界埋伏,不僅能將守軍擊垮,又能再擒大皇子,奪得白州,是爲一石三鳥。”

努兒瓴沉默片刻,而後說道:“孛爾將軍阻擊東界,本王親率兵在西界埋伏,那加王便坐守大營。”

元毅聞言,輕笑一聲,“那末小王便在營中靜待大汗捷報了。”

這夜月黑風高,空氣中似乎飄散着血腥的氣味。雞鳴時分,努兒瓴早已帶着騎兵前去埋伏,守在營中依舊不能成眠的元毅獨自坐在帳中,自懷中掏出狀似蜜蠟的透明圓珠,裡頭存封着一丁點人肉,那是他殺了父王之後自他心口剮下的心頭肉。元毅癡迷地盯着圓珠裡的東西,喃喃自語,“父王,您總是稱讚大兄……”他一定要證明給父王看,他比大兄強!他要帶領那加攻克景國,而後再一併殺了努兒瓴兼吞克蒙!

忽而帳外大亂,火光四起,元毅警醒地立刻起身拿起武器,旋即便聽得士兵來報:“四王子,不好了,景軍殺過來了!”

“什麼!”不好,中計了!

沈寧自昏迷中清醒過來,望着頭上似遠似近的牀樑,一時不知身在何處,立刻渾身的刺痛令她回過神來,她猛地坐起身,腦袋的眩暈與四肢的虛軟又再次讓她重重倒了下去。

這裡是哪兒……她最後的印象停在努兒瓴出了帳篷她便再次昏了過去。然而爲什麼她現在會躺在牀上?而身上的折磨彷彿減少了許多?

牀帷外似有有聽到了聲響,疾步走過來掀起了帷簾。一個梳着雙髻穿着景服的丫鬟驚喜地叫道:“小姐,這位夫人醒了!”

小姐?小姐又是哪個?沈寧不甚清醒地盯着這青春的小姑娘。清醒後不是臉上的冷水與變態的王子,這讓神經一直緊繃的沈寧有些不能適應。

緊跟着一位梳着百花分肖髻的柔美繡閣小姐走了過來,同樣一臉喜悅,“謝天謝地,夫人,您終於醒了。畫兒,快去通知爹爹和大夫。”

“知道了,小姐。”那名叫畫兒的小丫鬟麻溜地跑了出去。

身上殘餘的藥性讓沈寧渾身痙攣一瞬,她閉了眼緊皺了眉頭,那柔美小姐連擰了溼帕爲她擦拭。

沈寧喘着氣睜開雙眼,遲緩地問道:“這是哪兒?”

那小姐安撫道:“夫人,別害怕,這兒是白州,你已經被救出來了。”

“白州?”沈寧想了一會,才道,“景朝的白州?”

“是,是咱們景朝的白州。”

得到肯定的答覆,沈寧愣愣地慢慢地有一種自地獄回到天堂的感覺,然而只是稍稍放鬆便覺更爲虛脫。她緩緩擡手,看向抹了蠟黃藥膏的手臂,又輕輕挪動身軀,感覺自己渾身被包成了木乃伊一般。

“夫人,您受苦了。”那小姐並未看見沈寧身上的傷,但只憑她處處的包紮跡象就知道她吃了多少苦頭。她着實不敢想像一個弱女子竟然遭受了這麼大的罪,單憑想像就覺害怕。

“小姐,老爺與豐公子領着大夫來了。您是否要回避?”畫兒又跑進來道。

那小姐忙起身,對沈寧說了一句“先失陪”,而後自側門出去了。不消片刻,白州知州張大人與豐寶嵐立在屏風外,讓白州最有名的大夫進繡閣爲沈寧把脈。

畫兒爲沈寧扶出手臂,問道:“夫人,可要遮帕?”

“不必……”

原來並非富貴人家。畫兒心裡有了數。

大夫細細把脈,又詢問沈寧些許狀況,而後才捻鬚起身。

沈寧迷迷糊糊聽得大夫與豐寶嵐的聲音自遙遠處傳來,後又昏睡過去。

再清醒時,汗水溼透了她的額與背脊,然而她卻感到身體少了*的折磨,惟有疼痛愈發強烈,這竟讓她感到高興。

她的思緒也清明過來,想開口卻發現聲音嘶啞,清咳兩聲肺部卻疼痛不已。幸而畫兒機靈,打起牀帷笑道:“夫人醒了,可是口渴?”

沈寧點點頭,畫兒迅速去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喂她喝了兩口。

沈寧道了謝,問道:“什麼時候了?”

“日頭剛下哩!”

原來還是傍晚……“豐公子在麼?我想見見他。”

正巧豐公子也交待過若是夫人醒了便知會他一聲,畫兒道:“我去爲您請豐公子來。”

不消片刻,豐寶嵐走進繡閣,卻立於屏風之外。

“寶爺,請進來罷。”她現在沒那麼足的中氣與他隔屏對話。

豐寶嵐奇怪地笑了一聲,緩步走了進來。他望向依舊牀帷緊閉的月洞雕花牀,一時心境很是複雜。他千算萬算,也沒料到她居然是那個已經死了的寶睿貴妃,當初他得到睿妃被賜諡號的消息,還曾與近侍道:“幸而這貴妃已死,咱們的皇帝陛下捨得用這‘寶’字,那真真是不得了。若是活着,妹妹怕是沒甚好事。”

他還暗忖着被民間神化的寡婦究竟長個什麼狐媚模樣能讓廣德帝如此喜愛,沒想到居然是個能與他上青樓進賭坊的女霸王!他從沒想過敬愛的陛下好這口……不過……也不難理解,這個受盡折磨也不曾見一分軟弱的女子……

沈寧腦中也是千絲萬縷,室內沉默片刻,她纔開口問道:“寶爺,是你救了我出來麼?”

豐寶嵐輕咳兩聲,“雖說把你背出來的是爺……我,但整個計謀卻是簡將軍想出來的。”

“簡將軍?”

“簡奚衍將軍,他是黃陵大將軍的部下,也是黃逸的師父。”

提起黃逸,沈寧的心沉甸甸的。過了一會她才繼續問道:“那末現下情形如何?”

“放心,克蒙與那加聯軍中了調虎離山之計,簡將軍更是殺了那加新王元毅,敵軍損失慘重,努兒瓴雖保留了精銳,一時也不敢輕易進攻。”此戰大懾敵軍與周邊小國,簡奚衍也一戰成名。

沈寧輕呼了一口氣,旋即她想起一個人來,“大皇子現在何處?”

“殿下如今也在知州府內。”

“他……還好麼?”

“毒素清了,外傷也不多,只是如今他關在屋內,不吃也不喝,更不讓人進屋。”豐寶嵐嘆了口氣。這大皇子莫不是廢了?天家的本意可能是要磨鍊磨鍊長子,誰知世事難料,這樣可就便宜了底下有皇子的后妃了。不過暫時與他豐家沒甚關係,誰叫他妹妹連個帶把的也生不出來,莫非也是豐家的詛咒?可這麼說來,天家也是太后姨母生的。

東明奕是被打擊太大了麼?也難怪,在現代他不過是個剛上初中的學生,東聿衡也太狠了,這麼小小年紀就讓他上戰場……還有那變態的努兒瓴……

“這位小娘子,是否容在下冒昧問一句,”沈寧沉默,豐寶嵐卻忍不住再次開口。他玩世不恭的聲音帶了些許認真,“你,究竟是誰?”

這個問題着實難以回答。沒想到她剛脫離死地,又將面臨生死審判,沈寧苦笑一聲,沙啞地道:“寶爺,看在咱們的酒肉交情上,你能不能不告訴皇帝陛下,我……是他詐死的逃妃?”

聽得她親口承認,豐寶嵐還是吃了一驚。他着實想不明白,這分明受寵的妃子爲何詐死也要逃離皇宮?他聽說是患了花疹不治而亡,寵妃如若非確信染上絕症,皇帝會豈會輕易罷休?她若真染上了花疹,又是如何得救?他曾以爲只要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她身上的謎團就可迎刃而解,現下知曉了實情,卻是更多疑團撲面而來。她又爲何要接近他?又爲何想要得到一塊黑玉福禍獸?

“抱歉,娘娘,簡將軍已命人八百里加急,火速將您與大皇子得救之事稟明瞭陛下。”

“是嗎……”他終於還是知道了……

那低低的聲音裡帶着無奈與哀傷,由得豐寶嵐狡猾的腦袋也百思不解,救她出來時,昏迷中的她還喃喃喚着天家的名諱,分明是情深未了,爲甚當初要詐死?

二人沉默片刻,沈寧望着牀樑道:“事到如今,寶爺可否給我看一看你那塊祖傳玉佩?”

豐寶嵐眼中異光閃過,“娘娘息怒,在下當時,是騙娘娘的。”

沈寧靜靜地聽着,輕喟一聲,“寶爺也是真人不露相哪……”他果然早就知道了。

“彼此,彼此。”豐寶嵐面對“娘娘”,也不改痞子本色。

沈寧聞言,終於扯開了脣角,心想要不是現在她頭銜比他高,他怕是不顧她的傷勢都要將她暴打一頓。

“那末寶爺,你總該告訴我,爲何那日你去我前夫的墳前?”

“這……”豐寶嵐頓時支吾了。

“豐公子,”畫兒領着一個奴婢闖了進來,“豐公子,大皇子殿下依舊不肯用膳,張大人怕殿下金體有所閃失,特叫奴婢來請公子過去看看。”

他吃不吃東西幹他甚事!豐寶嵐暗中腹誹,然而也不否認這兩丫頭來得正是時候,他正想虛情假意地退出去,卻被沈寧叫住了,“且慢。”

“娘娘還有何事?”

“請寶爺將大皇子請來我這兒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