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天一早,安安如往常一樣按時上班。昨晚顏若晟送她回來的時候,強硬地陪她一同去醫院拍片,確定頭部沒有內傷後,看到她臉上的淤青又告訴她可以休息一天。可是,第二日早晨,安安還是準時出現在星尚的大廳內。
郭渺見到安安時,先是吃了一驚,畢竟那起車禍的始作俑者是自己,她有些心虛,嘴邊扯出一絲淺弧,“安安,你也來上班,沒什麼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還是你希望我有事?”一想到昨晚沈佳穎和郭渺離開時決絕的無情,安安對於同齡人僅剩的好感也蕩然無存。
郭渺也不是軟柿子,覺得沒有繼續裝下去的必要,“餘安安,你朝我使什麼勁?沈姐要你留下來處理事故,跟我什麼關係?”
“跟你沒關係,難道跟我有關係?”安安眸光閃了閃,“反正方向盤上沒有我的指紋,等會警察來一定能真相大白。”
“這話什麼意思?”郭渺脣瓣抖了抖,“你沒認罪?”
“笑話,不是我做的爲什麼要認?再說,沈小姐只說讓我處理,沒說讓我認罪。”
郭渺一聽這話臉都綠了,急忙向沈佳穎報告,後者也嚇得不輕,這事真要追究起來,自己算是包庇罪。
整整一上午,兩個女人都戰戰兢兢,直到中午,沈佳穎託人打聽到才知道交警隊上層已經將此事壓下來,一顆七下八下的小心靈終於漸漸安撫。
因爲忐忑了半天,沈佳穎自然心情不好,可是當她望見午間出現在星尚大廳,那個高大凜冽又璀璨耀眼的男子時,心跳立刻時速二百。
謝嘉篪慵懶地邁動步伐,臉色陰沉之極,雖然有午後的陽光灑在身上,仍然難掩素寒之氣。他在星尚大門徘徊了一早,想着如果安安出來找個機會把她抓回來,可將盡四個小時過後,硬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想來想去,最後決定隨便找個藉口進去。
然而,他剛進大門,迎面過來的男子讓他心頭一震,果然是冤家路窄。
“謝總?有事?”顏若晟挑高一條眉毛,笑得如沐春風,“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謝嘉篪雖然想撕爛對方狡猾的僞裝,但還是盡力不動氣,“沒什麼,若彤最近怎麼樣?打電話一直沒接。”
其實,他是剛纔在門口時纔想到顏大小姐。可這話聽在安安耳裡卻格外刺耳,她諷刺地瞥開眼睛。
“原來,謝少是找姐姐,”顏若晟故意大聲說話,生怕一旁的安安沒聽見,“她去度假了,也是前幾天電話通知家裡的。”
“謝總,還有事?沒事我就少陪了。”顏若晟說完不住打量對方,那眼神彷彿就是逐客令,弄得謝嘉篪極爲難堪,“安安,中午一起吃飯吧!”
“好啊。”安安笑笑。
謝嘉篪渾身陰沉,拉不下臉,就在他打算轉身就走時,卻有人不怕死地衝鋒陷陣。
“謝總,好久不見。”沈佳穎花癡一般衝過去,恨不得抱着某男的大腿,舔人家的腳趾頭。
謝嘉篪正好得個臺階下,臉色稍霽,緩和一下,“原來是沈小姐,最近越來越漂亮了。”
沈佳穎笑得嫵媚之極,“謝總說得我都不好意思了。”
“這幾位是……”謝嘉篪的眼神故意在沈佳穎身後盤旋,似有意似無意地看着安安。
“她們是公司剛爲我配備的助理,”沈佳穎說到這裡明顯有些傲嬌,指着一邊笑道,“這位是郭渺。”
“謝總好,我叫郭渺。”郭渺急忙在衣服上蹭蹭右爪,試圖跟某少握手。能跟名滿冰城的少爺認識實在太榮幸了。
謝嘉篪懶洋洋地伸出胳膊,要不是今天情況特殊,他絕對不會和這種陌生的醜八怪有任何身體接觸。
沈佳穎又指向另一邊,“這位是餘安安,您認識她的。”
“餘安安?”謝嘉篪不屑地斜眼,語氣輕蔑,“不認識。”
噗!他這一句話,笑得郭渺直不起腰,瞧瞧吧!自己和安安的待遇簡直大相徑庭。
顏若晟低頭莞爾,被這小子無聊的幼稚折服。
幾個人或是看熱鬧,或是圍觀,一副瞧好戲的樣子,安安被弄得十分難堪。
“您不認識我沒關係,我認識您就好了。”片刻之後,她露出婉嫵的笑容,伸出纖纖玉指輕輕握住男人的大手,“您好,楊大哥。”
沈佳穎愣了一下,謝少那是裝瘋賣傻,餘安安的腦袋也讓驢踢了?管謝少叫楊大哥,這算哪門子,二到無窮大嗎?
顏若晟雖然不知道其中緣由,也能猜得八九不離十。
“幸會!”謝嘉篪差點嘔出一口老血,面色沉了沉,堪堪收回手,從兜中掏出絲帕擦手,之後直接嫌棄地丟在地上。
沈佳穎察覺到兩人之間的針鋒相對,笑得不能自知,“謝少,今天能有幸與您共進午餐嗎?”
謝嘉篪故作歡喜,“榮幸之至。”
沈佳穎一聽,小臉立即開了花,差點沒蹦起來,她小跑着奔向男人,可是剛走幾步就“哎呦”一聲,蹲在地上。
“沈小姐,你還好吧!”顏若晟一副擔憂的樣子,表示歉意,“我不是有心的,腳有沒有很痛?”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沈佳穎路過顏若晟時,被老闆“不小心”狠狠踩了一腳。
沈佳穎一張小臉,皺成包子,額頭隱隱有冷汗流行,顯是這一腳踩得不輕。可一個小明星哪裡敢開罪老闆,依舊保持笑容,“沒事。”
她站起身子一腳低一腳淺地挪到謝嘉篪身邊,嬌嗔道,“謝總,人家的腳有點痛。”自己撒嬌的目的是希望能和男人有更深一步的身體接觸。
謝嘉篪本就不想同她一起用餐,他怕影響食慾。一見這種情形更是懶得搭理,“疼就別去了。”
“現在好多了……”沈佳穎見風使舵,挎着男人的胳膊,這是她盼望已久的時機,用餐、飲酒,進而上.牀,她可不想錯過天賜良機,“咱們現在就動身!”
謝嘉篪嫌棄地翻翻眼皮,“算了吧,沈小姐,瞧你的鞋子,還能出去見人嗎?”
“哎呀!”沈佳穎這才發現,自己純白的靴子上登時多出一個鞋印,“沒事,擦擦就好了。”她的大眼轉了一圈,最後落在了安安身上,“餘安安,謝謝你了。”
安安直挺地站在那裡,雖然極力表現鎮定,衆人還是從她臉上看到難忍的慍怒表情。
“餘安安,你聽到沒有?”謝嘉篪突然生出頑劣的心情,助紂爲虐地陰笑,“快點,別耽誤我們共度美好時光。”
一個新人,一箇舊人,這種討好新歡貶低舊愛的方式,是以往臺言小說中經常出現的情節,對人的侮辱性質極大。公司裡的不少人都聚攏過來,瞪着眼睛圍觀,鮮有人同情安安。
匆匆趕來的李陌,試圖幫安安解圍,她咬牙陪着笑臉,心裡恨不得拿刀殺了這對賤人,“沈前輩,我給你擦吧!”
謝嘉篪眼鋒一掃,口吻裡帶出幾分冷硬,“你的名字叫餘安安嗎?”上次在醫院聽到她評論自己,從那以後結下樑子
“謝嘉篪,你別太過分!”李陌儼然怒極,“除了欺負安安,你還會什麼?”
“顏總,你們公司的藝人教養真好,對待客人都是這樣不客氣嗎?”謝嘉篪直接將矛頭指向顏若晟。
顏若晟嘿嘿一笑,不置可否。
沈佳穎一見老闆沒有發話,登時來了精神,刁難道,“餘安安,動作快點,謝總時間很寶貴,別耽誤人家工作。”一臉不耐煩地催促。
一邊的人嬉笑着,不待安安反駁,郭渺趁機推了一把,大庭廣衆之下,安安冷不防被推個跟頭,狼狽不堪地撲在沈佳穎的身下。
沈佳穎笑得更加得意,“餘安安,不用這麼客氣,擦擦鞋就算了,犯不着三拜九叩的。”
安安擡頭凝着身前的一男一女,眼中淚水波光盈盈。冷不防被人推了一跤,這下摔得很重,“轟”一聲全身臥倒,膝蓋手肘同時着地,立刻砰得烏青。
疼,真的好疼……然而,身體再重的傷害也不及心裡痠痛的十分之一。那種屈辱和委屈,是任何人也無法領略的。
一點點支撐起身子,安安疼得面容扭曲。翻過手臂,手掌紅紅一片,白潤的皮膚被粗糙的大理石磨得破了皮,泛着絲絲血色,不忍人睹。
謝嘉篪凝着安安鮮血暈染的雙手,呆怔良久,他和她慪氣,是想當衆給她點顏色看看,但這抹妖豔的“顏色”,就像鋒利的刀子扒心剜肝般難受。
沈佳穎臉色變了變,咽嚥唾沫,微微後退半步,“這麼點小事都辦不好,算了,不要你擦了。”
然而,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安安突然笑了,笑容猙獰,伸出血色暈染的兩隻手,發狂般將硃紅色的血液悉數摸在她鞋上、褲子上抑或是衣服上,“沈小姐,看看我擦得乾不乾淨!”
“啊!”沈佳穎氣得哇哇大叫,“餘安安,你瘋了嗎?你知道我的衣服和鞋子值多少錢嗎?”說到最後,擡手揮向傷痕累累的女人。
然而,她的手還沒碰到安安的一片衣角,已有人一把攥住她纖細的手腕,力道之大差點將腕骨捏碎。
“沈佳穎,別太過分了!”有男人陰鷙的怒聲響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