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文暉不住地嚎叫着,臉光展現苦痛的神色,最後昏倒在地。一衆保鏢自然不敢怠慢,紛紛停止追逐,七手八腳地上前把他從地上攙扶起來。
謝嘉篪因爲擔心父親的病情也不得不放棄對權叔的跟蹤。
冰城市第一醫院,腎內科,謝家人齊齊到場。
彩超、抽血、化驗,折騰了一個晚上,直到第二天一早,各項檢查結果初步出爐。謝文暉並無大礙,只是移至的腎出現輕微的排斥反應,雖然情況並不嚴重,但他從入院以後就一直昏迷不醒,十二個小時還沒有清醒的跡象。
高級病房,謝文暉靜靜地躺在牀上,動也不動,宛如沒有生氣的石雕。
謝莛坐在牀邊的靠背椅上,目光幽深地凝着榻上的長子,表情深奧難懂。
“都是我害了他。”良久,謝莛瞥了一眼謝嘉篪,長嘆,“你爸爸從小就身虛體弱,可他極爲懂事,從來不將自己的苦痛告訴其他人。我和你奶奶都是草根出身,白手起家,謝家眼下的基業全是一點一滴積累起來的。那時我們忙於創業,疏於對孩子的照顧,才導致文暉很小就得了腎病。後來,你奶奶病逝了,我曾經一蹶不振,那時他還不到二十歲,就要苦苦支撐起謝天國際的半壁江山,明明有病,卻還要拼命工作,渾然不在意身體,等到發現的那一天已經是尿毒症了。”
無疑,謝莛對妻子心存真摯懷念,這也是他孤獨一人多年也沒有續絃的原因。謝氏的人有一個共同特性,那就是感情專一。無論謝莛,謝文暉和謝文芳,就連謝嘉森和謝嘉欣都不是朝秦暮楚的個性。謝嘉篪的亂.交讓他在謝家成了另類。
望着眼前的孫子,謝莛打開話匣,“嘉篪,其實,你比不上你爸爸,他爲謝氏付出太多,要不是因爲這身病,現在總裁的位置應該是他的。”
謝嘉篪點頭同意,“爸爸比我更加優秀。”
“你知道就好。”謝莛神色不明,“去把高律師叫來,我要重新立遺囑。”
“爸爸,你……”謝文芳怔了一下。
“少廢話,我要把謝氏的大權交給文暉,你們哪個敢反對?”謝莛老目鬱痛,“文芳,你到現在還不死心嗎?我會給你和嘉欣一部分財產,但是股份,想都別想。”
“那嘉森呢?”這是目前謝文芳最關心的一點,自己已經名聲狼藉,被人恥笑了,如果她拋棄劉家,硬賴在謝家二十餘載,兒子還是什麼也得不到,那真是太得不償失了。
“10(百分號),多一分也沒有。”謝莛封住死口,不允許討價還價。
謝文芳癟癟嘴,想說什麼但最終還是沒有問出口。
“嘉篪,股份轉讓的事,你怎麼看?”謝莛望着謝嘉篪。
“一切全聽爺爺安排。”謝嘉篪恭敬回答。
“好,你是20(百分號),安安10(百分號),你們夫妻共30(百分號)。”謝莛眸光幽怨,“剩下的60(百分號)我全留給文暉,將來等我兩腿一蹬,他就是下一任的董事長。”
謝文芳眼睛瞋大,手指顫抖地指着安安,“爲什麼她也有,而我卻沒有?”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安安嫁進謝家,她姓謝;而你是劉家人。”謝莛說完最後一句,拄着柺杖站起走遠,“我先回去,即日起就會起草新的遺囑,我不再另行公佈了!”
老爺子走後,謝文芳發出感慨,“真沒想到,我爭來爭去,竟然連個外姓人都不如,一點股權也沒有撈到。倒是病歪歪的大哥,家裡的和事老,老好人,不爭不搶卻得到最多。”
“媽媽,或許你從一開始就不應該抱有這份貪婪的心思。”謝嘉森神色鎮定,他朝着安安點點頭,轉身也離開了。
謝文芳擺着一張苦瓜臉,對一直扶着自己的女兒嘆氣,“嘉欣,媽媽出了這樣的醜事,最苦的就是你了,我對不住你,什麼也沒有爭到……”
自從報業廣場爆出偷.情事件,謝文芳住進醫院,兒子被強行送出國,只有女兒跑前跑後照料,倘若沒有她的不離不棄,或許自己早就尋了短見。然而,謝嘉欣卻因爲醜聞成了上流社會的笑柄,以往交好的朋友都不在聯繫,往常對其愛慕的男孩更是退避三舍,想要嫁戶好人家是根本不可能了。
“媽媽,千萬別這樣說,哥哥說得對,人本來就不該覬覦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經過一次劫難,謝嘉欣突然懂事了許多,“是你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的,我比其他同齡人已經多出了不少財富,不需要那些人人眼熱的股權。您含辛茹苦把我和哥哥帶大,我還沒有好好回報呢!正好我已經聯繫到國外的一家學校,打算過段日子到法國留學,我看您最近病情還算穩定,不如跟我一起去吧!”
“嗯。”母女兩人手握着手,熱淚盈眶。
“表嫂,”謝嘉篪轉回頭,盯着安安的肚子笑了笑,“本來,我想親眼見到你肚子裡的孩子降生之後再離開,可眼下謝家的大事已然塵埃落定,我和媽媽就不想留在國內了,以後也不會踏足這片土地。等到寶寶出生一定要記得給我發幾張照片過去。”
安安沒料到謝嘉欣能如此豁達,“我必定不會忘的,你也一樣,如果交了男朋友,或是結婚,記得也給我發相片。”
“好,咱們以後在MSN上常聊天吧!”謝嘉欣帶着母親走了,從此遠離了紛爭,遠離了中國。
“我往後打算離開謝家,自己創業,”謝嘉篪很認真地望着他的小妻子,“或許我能成功,或許我會變成窮光蛋,你願不願意繼續跟着我?”
謝文暉還不到五十歲,大半生都孤苦一人,也該找個好女人,或許還會生個好兒子,總之,謝嘉篪不想再接任謝氏的總裁了。
安安矛盾複雜,心裡有對愛的執念更有對恨的銘記。擺過頭不肯與她的男人對視,然而,竟一眼看到牀上的謝文暉,他閉着的睫毛抖動一下,脣角不自覺泛出得意的笑弧。
“看什麼呢?我問你話,沒聽見嗎?”
“啊?”安安又看了一陣,確定自己眼花,纔沒好氣地回答,“我還沒原諒你呢!”隨後,先一步走遠。
“老婆,老婆,等等我!”謝嘉篪立刻追尋女人的腳步。
餘人散盡,病房中寂寥無響,倏地,病榻上的男子豁然睜開清明的眼睛……
那天晚上,安安被謝嘉篪很“友好”地綁回海濱別墅,過上幸福的二人世界。
安安對此意見很大,她不願意與他共處一室,她想有個單人空間,獨自思考眼下的雜事,但是那個男人就像狗皮膏藥一般黏在身上,怎麼也甩不掉。
其實,某男是很小心眼的,爲了不被外人打擾,他甚至連幫傭都不請,所有家事一個人承擔。
他會每天早起給她做清淡的早餐;每天中午大老遠從公司趕回家載她出去吃飯,之後又經常在她睏倦的時候把昏昏欲睡的小妻子送回別墅,輕輕地放在牀上,爲她掖好被角悄悄離開;每天晚上下班趕快回家,一邊看着孕婦菜譜一邊學習爲她熬湯煮飯。
起初,謝嘉篪的那些黑暗料理委實讓人不敢恭維,但是安安不得不承認,眼前的男人是極爲聰明的,在經歷幾次沉痛的失敗之後,近來做得飯菜也都有模有樣,雖然比不上謝家的大廚,但是當個普通人家的家庭煮夫還不在話下。
日子就這樣平靜地過着,簡單甜蜜。十多天後的一個晚上,謝嘉篪正扎着圍裙在廚房,挑戰西蘭花鮮蝦意麪,方廳中響起了電話聲。
“你的電話!”安安拿着Vertu走進來,並遞到他身邊。
“你接吧!”謝嘉篪一手提鍋一手拿鏟,根本騰不出手,便直接回答。
手機是很**的東西,有秘密的男人不願意旁人擺弄自己的電話。眼下,這個男人連看都不看來電人是誰,可見心裡坦蕩。
安安凝眸,屏幕上寫着“老大”兩個字,索性試探,“密碼?”
“我們第一次見面那天。”謝嘉篪將意麪入盤,又把西蘭花和鮮蝦擺好,臉上更多心滿意足的神色。
第一次見面?安安猛地想起很多事:是八歲那年,十八歲那年,還是二十四歲那年?她覺得很諷刺,爲什麼偏要自己記住一切,而他卻什麼都不知道?
“怎麼了?”謝嘉篪發現安安拿着電話發呆,以爲她忘了兩個人初次相見的時間,有些懊惱地掀脣,“131009,往後不準說我花心,竟然連這麼重要的日子都不記得了,明明是你花心纔對!”
安安露出了一記落魄的笑容,二話不說,接聽電話。
“喂,老三嗎?我是大哥。”李開放的聲音說不出的興奮。
“大哥,我是安安,嘉篪在做飯呢!”
“什麼?這小子也會做飯?小安安,我勸你,吃了他的飯菜之後,最好再多吃一片痢特靈。”
安安咯咯笑出聲來,“別鬧了,大哥,什麼事?要不要嘉篪接電話?”
“不必了,你聽了也一樣。小安安,我好事臨門了,嘻嘻,哥哥要結婚了。”李開放語畢,不覺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