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案發現場最前端的顏若彤,在看清牀上女人的廬山真面目時,完全是見到鬼一般的表情,她死咬着脣瓣發出輕微的脣語,“怎麼會這樣?”
望着裡面那精彩的一幕,她已經全身僵住,臉色泛白,雙手死死地掐緊。明明這個房間裡的人應該是自己最痛恨的餘安安,爲什麼會換成了姑姑呢?她在驚奇的同時,又在心裡將謝文芳罵了一個遍,自己真不該高瞧了這個蠢得要死的女人。
耳尖的謝嘉篪聽後,凝着眉帶着笑看她,“顏小姐的意思應該是怎麼樣?”
顏若彤扯了扯嘴角,臉上褪去了僵硬,優雅莞爾,“我本以爲受了欺負的人是安安,現在看來不是,這樣最好。”
謝嘉篪“欣慰”地頜首,“多謝關心。”隨即掏出手機,發送了一條短信。
捉姦在牀的劉天德猶如暴怒的獅子,根本不理會謝文芳蒼白的解釋,蒲扇大的巴掌噼裡啪啦地落在小妻子的身上,片刻過來,嬌生慣養的女人已經遍體鱗傷。
此時的謝文芳也早就沒有了往日盛氣凌人、趾高氣揚的架勢,不論丈夫怎麼下狠手,她就是跪在牀上,死死拉住男人的衣角不肯鬆開。
“老公,你聽我解釋,我不應該在這兒的,在這裡的人應該是餘安安那個小賤.人!”
“爲什麼是我?”清淡平靜的女聲從人羣后響起,接到謝嘉篪簡訊的安安,在李陌的攙扶下緩緩走入人牆。
劉天德歇了手,謝文芳也停止哀嚎,衆人紛紛看向問口。
熟悉的聲音讓顏若彤身形一怔,驀地回頭,竟瞧見那個本該在休息室裡的女人!
謝文芳淚眼豁然睜大,此刻的她就像是一頭困守洞穴、陷於絕境的母狼,準備把眼前的女人撕成碎片,兩敗俱傷,“都是你這個不要臉的,不是你和狄少約好了在三樓的休息室約會嗎?”
安安立刻了然,訝然一笑,“這就是你給我下藥的理由?”
謝文芳嚥下即將脫口的話,狠狠咬牙。
“不過,這是誰告訴你的?”安安突然疑心大起。
人羣正中的顏若彤臉色大變,她一點點地往後退,試圖趁着大家注意力都在屋內時悄悄離開。
豈料,謝嘉篪身邊的胡仕安竟忽然回頭,“小龍女,你這是要去哪裡?”
話音一落,餘人都跟着回頭,望着打算偷偷逃離的顏若彤。
“二哥這話什麼意思?”顏若彤神色一僵,嘴角擠出笑顏,故作茫然地回視旁人打量的目光,“人太擠,我往後站站難道不可以嗎?”
“當然可以,”胡仕安面色神秘,轉身對圍觀的人笑道,“麻煩大家都往後讓讓,顏小姐不喜歡太熱鬧的地方。”
衆賓客不知所以然,但都很聽話地後退,這樣一來,顏若彤就不安地孤零零一個人處在人羣的最前端。
“姑姑,到現在就別再隱瞞了,”謝嘉篪的下半句話讓顏若彤緊握的掌心一絲絲滲出冷汗,“到底誰告訴你安安和狄少在這裡見面?”
謝文芳似乎很猶豫,想來想去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只聽身後的喘息聲加大了。
不少人越過劉天德夫妻兩人,只瞧見躺在牀上的狄暮雲,還昏昏沉沉的。
“去把他給我弄醒!”狄市長見到狄暮雲這種顯眼的舉動,氣得差點直接見了閻王,他對着秘書吼叫,一直儒雅聰明、引以爲傲的獨子竟然在大庭廣衆之下丟盡臉面!
秘書爲難地答應並下了樓,很快,又蹬蹬返了回來,手裡拎着一瓶加冰的礦泉水。他咬着牙,閉着眼,將冰水全淋在狄暮雲的身上。
冷水兜頭而下,沉浸在情愛慾河餘韻裡的男人猛然一個激靈,瞬間就清明瞭不少,當他意識到眼前的一切時,立時擋住自己身體,一個趔趄從牀上掉了下來。
“爸……到底怎麼回事?”狄暮雲的記憶裡有一個斷層,根本想不起來剛纔的事。
“我還要問你怎麼回事呢?”狄市長起伏不定的氣息證明此刻的憤怒,今天的臉面都丟到姥姥家了。
狄暮雲臉色蒼白地環視衆人,又注意到同在牀上衣冠不整的女人,疑惑問道,“你是誰?”這個老女人他看着眼熟,卻實在不知道具體姓名。
謝文芳一聽這話,剛剛停息的哭泣又再度響亮地乾嚎起來。
狄暮雲額頭滲出冷汗,手忙腳亂地穿好衣裳,可是當他發現牀單上的痕跡時,登時想到適才的瘋狂,一陣噁心涌上心頭。
顧不得其他,穿戴完畢的狄暮雲就要強衝出去,誰知竟一把被人拉住。
“狄少,睡了我的老婆,總該有個交代吧!”劉天德瞪着虎眼,往前一擋,將試圖逃出去的男人拽了回來。
狄暮雲的藥效並沒完全消失,腳下綿軟,暈暈乎乎的,一個跟頭跌坐在地上。
秘書很關切地上前扶他,當觸及自家少爺滾燙髮虛的身軀時,很有氣魄地替狄少辯駁,“少爺是冤枉的,他一定被人下藥了!”
身爲醫生的魏爵敬業地上前查看,他摸了摸對方的額頭,又翻了翻眼皮,最後下了結論,“是動情藥,沒錯,而且劑量很大。”
狄市長臉色稍霽,他拉着冷臉,一字一頓地問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狄暮雲斂眉沉思片刻,忽而擡眸注意到茶几上的酒杯,又直視顏若彤,那銳利的眼波恨不得將人扒皮拆骨。
顏若彤感到對方刀鋒一般的眸光,手腳發顫,心中的恐懼越發沉重。
“顏若彤,說說那杯加了料的紅酒吧!”狄暮雲咬碎後槽牙,說出這樣的話。今天一定要揭露這個女人卑劣的真實面目。
“暮雲,咱們之間有誤會,”顏若彤打了個寒戰,死鴨子似的嘴硬,“什麼料?我一點都不知道。”
“不承認沒關係,”狄暮雲瞧着杯底殘留的紅色液體,對魏爵說道,“魏少,麻煩你幫忙拿去化驗一下,我想知道里面的具體成分。”
魏爵雖不想多管閒事,但是礙於狄暮雲市長之子的身份,只得堪堪點了頭。
顏若彤瞬間蒼老了靚容,她嚥下兩口口水,面色焦急地辯解,“那杯拉菲是我在樓下隨便拿的,倘若有人動了手腳,莫非那人針對的是我?”她雍容美貌,愛慕者無數,保不齊有誰貪戀美色,對她起了非分之想,這種假設合情合理。
“休想騙我,一切都是你做的對不對?”狄暮雲幽幽睜着眸子,眼中兇光乍現。
這時,一直跪着的女人思考了半天之後,終於反應過來,指着顏若彤的鼻子破口大罵,“我明白了,狄少說得對,一切都是她的陰謀,是她告訴我狄暮雲和餘安安在這個房間的,也是她慫恿我下藥的。”
一對彼此噁心的老女少男,最後在這一刻達成共識,統一戰線,一致對外。
“她對你說了什麼?”此刻,狄暮雲出奇地相信身邊這個女人,兩人突然有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她說只要揭露餘安安的不恥本性,顏少就會對嘉欣另眼相看。”謝文芳想到女兒居然失聲痛哭,“都是我糊塗,竟然鬼迷心竅,相信這個臭女人的話!”
“那藥又是怎麼回事?”狄暮雲接着詢問。
謝文芳顫顫巍巍地從衣兜裡掏出一支白色的小瓶,“喏,就是這個……”許是由於手抖,沒拿住直接掉在地上,圓圓的瓶身一直翻滾到胡仕安的腳下。
胡仕安曾經做過刑警,他習慣性地從衣袋中拿出一塊手帕,包住手指將藥瓶拾起,又放在老四的眼前。
魏爵認真瞧了一陣子,“是特效動情藥,男女皆可,只要很少的用量就能令人動情,它的最大特點是能讓人產生幻覺,將與自己發生關係的伴侶幻想成另外一個人。”
賓客們都屏住呼吸,用愕然或是震驚的眸光凝着眼前一貫形象良好的女人。
“你血口噴人!我根本沒見過這瓶藥,憑什麼說我遊說你做了壞事?”顏若彤臉色青紫,張口叫囂起來。
“這個瓶子是你帶來的?”胡仕安仔細看了看瓶體後問話。
“不是,”謝文芳發狂地搖着腦袋,瑟瑟發抖,惶恐中透着絕望,用顫抖的手點着顏若彤的鼻尖,“都是她騙我說老公在大堂外面,我去那裡等了很久都沒有看見天德,誰知竟然拾到了這個……”
“你也承認是自己撿的,和我什麼關係?捉姦捉雙,捉賊拿髒,空口無憑,爲什麼要冤枉我?”顏若彤恐慌更甚,倏爾冷了臉,“謝嘉篪爲了餘安安拋棄我,姑姑爲了侄子冤枉我,你們謝家就是欺人太甚!”她說着眼中有淚水連線流出,委屈之極,那楚楚動人的模樣爲自己增加了無數同情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