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濂真是怒了,無論如何,武林人氏不打沒有武功的人,這是個基本道義。琥珀年歲不大,一副瘦弱的模樣,還生着病,這麼兩鞭子下去,是死是活都難講。
此刻他連殺人的心都有了,只是在有間客棧不大方便。如果是在悅來客棧,柏小青這條命被踢下樓梯的瞬間,已經死乾脆了。
再則,他也沒哪個時間將柏小青拖到無人處幹掉。這會兒琥珀生死未卜,他哪裡顧得上,將內力傳入她的體內,防止她立即斃命。
內力雖然不能包治百病,卻是可以給人稍微吊吊命,比人蔘的效果還要好些。
琥珀一共捱了兩鞭子,一鞭打在頭臉上,一鞭打在胸腹。
要命的是,慕容濂身上一點治療外傷的藥都沒有,即便有也無法可想,身上的鞭子傷及肺腑,外傷藥無用。臉上傷得這樣嚴重,以他的經驗來看,有藥也必定會毀容。
這麼個才十一二歲的小姑娘,傻里傻氣的,總是替別人着想,生了病不哭不鬧,生怕麻煩人,怕人憂心。慕容濂和琥珀相處了這幾天,哪裡不曉得她的爲人。
竟然有人跑來說琥珀陰險狡詐,粗野無禮,並且以小賤人稱之,他簡直覺得荒謬到極點。他心中氣到極點,早知道不管什麼世家風度教養了,早點給她幾腳,也免得出了這般的大事。
慕容濂心中暗歎,真是倒黴啊!先是被搶劫一空,被打成內傷。還被同是武林公子的葉小樓看到他的窘迫。
他落魄到去當鋪混點銀子,投宿熬藥治傷,又撞見他們三人,不得不接下照看琥珀還有給盟主報信這檔子事情。
柏小青如此心性,她爹不想而知,很可能是個靠不住的貨。他心道,報信的事,還是兩說呢。更要命的是,照顧琥珀不當,讓她受重視毀容。她本來有病在身,這下是生是死都不曉得。
慕容濂簡直覺得運氣糟糕透頂了,愁得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如果琥珀死了,他估計也不用在江湖上混了。
如果是遇到什麼兇狠的武林高手,他打不過,並且受了重傷,估計大家也沒話說。可是琥珀竟然是給個武功低微的瘋女人打了,這就是他保護不力的錯了。且不說方翡翠和葉小樓要和他拼死拼活,盟主首先就要給他小鞋穿。
顧不上換掉身上被柏小青拉扯破的衣裳,心急如焚朝着此地最有名的醫館奔去。他一邊緩緩地輸入內力到琥珀的體內,一邊將輕功使得透支。好在他來過這地方,曉得那間最富盛名的醫館的去處,不然還得要人帶路。
正常情況下,武林人氏很少在鬧市施展輕功,更加不會打鬥殺人。朝廷有朝廷的法制,過於擾民的話,絕對不會坐視不理。大家心照不宣,如果武林人氏暗地裡窩裡鬥,屍體處理得妥當,六扇門們都懶得管。可是如果普通人被波及打死,這等行徑,必定是追查到底的。
先前柏小青打了琥珀,被慕容濂一腳踢得半死,而且
不是在悅來客棧這種天王老子都不管的地方,這會兒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已經有本地捕快收到消息了。
慕容濂卻是管不了那麼許多,此刻最要緊的就是不能讓琥珀死。以他大世家公子的身份,六扇門還是會賣點面子的。
他一頭撞進回春堂,立刻就大聲喊道,“還請此處最高明的外傷大夫幫忙,這裡有個受傷極其重的小姑娘。”
回春堂開遍了全國的大地方,這裡收費頗高,但是坐堂的大夫卻都通過了京城每三年一次的醫師考試。醫館的口碑極佳,平時也會有義診,荒年的時候,還會派粥。
某個接待的學徒忙奔過來,一看琥珀血肉綻開的臉,不由得暗吸一口氣。這明顯是給鞭子打的,誰這麼狠心下得了手。小姑娘呼吸微弱,細不可聞,看來傷得不清。
救人如救火,平常都是學徒稍微看看,才決定找哪個大夫。這會兒,哪裡還有那個時間。那人只看了一眼,就大聲的叫道,“快請史大夫!”
立刻就有跑腿的學徒飛奔而去。
作爲一個醫館來說,回春堂的生意未免太好了些。不知道的還以爲這裡是個賣東西的鋪子,正在大減價呢!大堂裡就有四個大夫在看診,病人卻遠遠不止。這些都是些普通病人,找大堂大夫看看,便宜得多。
真正掛頭牌的大夫很少在大堂看診,他們要麼去富貴人家出診,要麼只看病得非常嚴重而且銀子非常足的人。
這位史大夫就是此地最有名的外科大夫,那學徒一看慕容濂那張貴氣俊美的面孔,心裡就覺得此人肯定是個有錢的,還沒商量診費,就立刻叫了史大夫。
那邊在通傳,他也迅速的帶着慕容濂去了後堂的診室。
慕容濂不敢將琥珀放下,他的手一直沒有離開她的背心,就怕停止輸送內力,她的小命不保。他懂得點醫理,曉得她情況無比危機,心跳微弱,脈象幾乎全無。
沒過一會兒,一個三十多歲面色微白的白袍男子急步進來,身後還跟着兩個學徒,其中一人手中捧着醫療箱子。
這位史大夫是個外傷高手,見過不少斷胳膊斷腿的武林人氏,一眼就看出慕容濂在爲琥珀以內力續命,心中大是驚駭。
他二話不說,吩咐慕容濂將琥珀放在牀鋪上,半坐着,依舊叫他掌心貼住她的背,不可斷了內力。手搭上小姑娘的脈,仔細診斷,眉頭卻是越皺越高。
臉上的傷倒也罷了,雖然看起來恐怖,可是身上挨的那一鞭子更加重,琥珀體弱,原本五臟六腑就比旁人要虛。而且本來在病中,脾胃虛寒到極點,這一鞭子下去,震傷內臟,立刻就承受不住,命在旦夕。
學徒早將金針包袱打開,幾十上百根不同長度粗細的銀針,擺得整整齊齊。還有其他外傷治療的器具等一一擺好,就退出去了。
涉及到女子,不可有太多人在此。大夫救死扶傷,自然不可拘泥,學徒們還是避開爲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