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有少量匪兵,在城破之後,就渡過渭水,進入富平、蒲城,他們將京師軍殘忍和兇悍的訊息也帶到渭水以北。
渭南城三萬五千匪兵,只一夜的戰爭,就全部灰飛煙滅,這讓富平、蒲城的匪兵驚慌不已,有些膽小的士兵早已偷偷逃回同州。
袁崇煥的顯武營、祖大壽的耀武營分別抵達富平、蒲城時,天色已經黃昏。因爲天色已晚,加上士兵長途奔襲,他們當晚並沒有發動攻城,而是在城外十五里的地方紮營。
凌晨,袁崇煥親自帶着顯武營來到富平東城門,他驚訝地發現,東城門大開。難道匪兵要出城決戰?
“列隊,準備迎敵!”
袁崇煥等了很久,也不見城中有兵馬出城,只有三三兩兩的百姓進出。
到底怎麼回事?難道是空城計?袁崇煥不敢相信。
“周遊,派一對士兵去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是,袁將軍。”周遊派了一支二十人的小隊,去城門打探。
不一會兒,這支小隊回來了,老遠就高喊:“袁將軍,匪兵昨夜就逃跑了。”
“逃跑了?”袁崇煥還不相信,“你們打探清楚了?”
“袁將軍,打探清楚了,我們還去了匪兵的軍營,也是空的。”
“媽的,這麼不動聲息就逃了?周遊,帶着你的人,立即進城。其餘人等,做好戰鬥的準備。”文官出生的袁崇煥也罵起娘來。
“是,袁將軍。”周遊帶着騎兵衛,迅速從東城門入城。
半個時辰後,周遊回來了,“袁將軍,匪兵真的跑了。”
“走,進城。”袁崇煥十分懊惱,早知道匪兵要逃,昨晚就應該發起進攻。“立即派人聯絡祖將軍。”
祖大壽在蒲城也和袁崇煥一樣,白撿了一座空城,匪兵連夜逃回同州。
袁崇煥和祖大壽來自遼東,多次見過明軍在建奴面前望風而逃的場景,今天他們在陝西再次見識瞭望風而逃,不過這次的主角不是明軍,而是匪軍,他們的對手。
朱由檢的中軍到達後,和袁崇煥、祖大壽合兵一處,在同州東南二十里的地方安營。
這時,周文啓派往陝西的十二名偵訊,紛紛飛鴿傳書,發回訊息。柳林整理後,將訊息交給朱由檢。
“陝北匪軍在大同受阻,難以東進,他們正在醞釀新的行動。不過,他們沒有南下的企圖,目標依然是東面。”
“陝北匪軍超過十萬,共有四部,但四部只是聯盟,沒有從屬關係。”
“王二親自坐鎮同州,現有匪兵四萬餘人,但他們的糧草不夠充足,特別是重鎮渭南的丟失,讓他們損失了大量物資。”
同州現在已經是一座孤城,王二窩在同州,朱由檢正好可以一次解決陝西東南的匪軍。陝北的匪軍離得太遠,現在沒有南下的企圖,到時間想要支援都來不及,況且,朱由檢已經在陝西南北之間的洛川佈下一支奇兵,以阻止南北匪兵的呼應。
朱由檢升起中軍打仗,各營的將領前來議事。
“各位將軍,王二各部,現在只剩下同州一城,我們當如何襲取同州?”朱由檢估計,渭南一戰,王二一定會得到敗兵的彙報。渭南的慘敗,王二可能會正視匪兵與京師軍在戰鬥力上的差別。
如果王二堅守不出,就要考慮攻城,速戰速決,不能給王二喘息的機會,更不能讓南北的匪軍合流。
“殿下,以我四武營的戰力,就是強攻,也可以拿下同州。”滿桂早就渴望立功
,現在袁崇煥、祖大壽都已經立下戰功,一同來自遼東的三人,只有他殿後。
“滿將軍,強攻也許可以拿下同州,但我軍的損失也不會小。後面還有更多的匪兵,四武營傷不起呀!”朱由檢給滿桂一個真誠的微笑,雖然他沒有采納滿桂的意見,但作爲將軍,就要像滿桂那樣有打硬仗的勇氣。
遼東的兩虎袁崇煥和祖大壽都立下戰功,朱由檢覺得很對不住滿桂這隻狼。但滿桂率領的是騎兵,根本不適合攻城,暫時還是用不上。
“殿下,屬下覺得滿將軍的說法值得考慮。”袁崇煥常常有獨立的想法,但他幾次提出建議,朱由檢都沒有采納,而事實證明,朱由檢的策略是最經濟的。
他對自己的信心顯得不足,但這次滿桂也主張強攻,他正好在滿桂的基礎上發展一步,“不過,我們不需要攻下同州。”
“袁將軍的意思是?”朱由檢覺得奇怪,不攻下同州,那還進攻幹什麼?難道像渭南那樣,再來一次驕兵之計?王二現在怕是借給他膽子也不敢出城了,這策略還能用兩次?
“殿下,同州已是孤城,城中糧草又是不足,王二現在肯定是驚弓之鳥。”袁崇煥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如果我們擺出強攻的姿態,又給他們一條生路,匪兵必然棄城逃走。”
“袁將軍的分析,正合我意。但同州之戰,必須像渭南一樣,全殲匪兵,不讓他們與北方的匪兵合流,增加以後剿匪的難度。”朱由檢讚賞地看看袁崇煥,果然不愧是大明的名將。有袁崇煥在,看來自己以後可以呆在幕後了。
朱由檢在渭南的戰鬥中,基本上是獨斷,目的是在四武營建立威望,特別是用來壓制遼東三將,渭南之戰,奠定了朱由檢在四武營的核心地位,現在他不再需要獨斷了,只有集合衆人的智慧,才能調動將領們的積極性,以後他們纔不會養成惰性。“各位將軍,如果王二棄城,他會逃向何方?”
祖大壽起身道:“殿下,我軍駐紮在同州的東南,且東南方沒有匪兵的後援。所以王二一旦棄城,必是奔西門或北門而出,從黃陵、洛川方向北逃,企圖匯合北方的匪兵。”
將軍的本事不一定是戰場殺敵,能料敵與先,纔是大將之才,這是祖大壽一貫追求的目標。他在行軍地圖上指指點點:“黃陵向北有高山峽谷阻隔,不適合大軍行走,因此,這兒,王二必定從洛川北逃。”
朱由檢看了看其他軍官:“諸位是否同意祖將軍的意見?”
衆人相互看看,都露出讚許的眼神。
“好,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我們就按照這套方案執行。”朱由檢暗暗高興,這遼東三人組真不是吹的,難怪能創造寧遠大捷。“從洛川向北,路上可有險道?”
“殿下,從同州到洛川,必須經過黃陵縣最東面的彭鎮,適合大軍通行的只有一條大路,兩邊都是山地。”祖大壽不愧是大將之才,連一個小鎮的地理都知道。
“同州到彭鎮,路程是多少?”朱由檢隱隱有一種期待。
“回殿下,大約七十里。”祖大壽早就研究過地圖。
“七十里?也就是急行軍一天的路程。”朱由檢默默唸叨,“嗯,那就好辦了。明日攻城,一旦匪兵棄城,楊都轄馮暢部入城,維持城內的秩序。其餘各軍,不必入城,以祖大壽的耀武營爲先導,備足乾糧,緊追匪兵。”
“殿下,以我軍的行軍速度,應該可以在午時之前追上匪兵。”祖大壽又在想着如何肆虐這羣豆腐匪兵了。
“注意,不要追得太緊,銜尾而行
,只要不讓匪兵休息即可。記住,不要讓匪兵掉隊,實在不行,就地受俘。”
“殿下,末將率領的是騎兵,正適合追擊這些豆腐軍。讓末將作爲先頭部隊吧!”滿桂有些沮喪,這麼好的機會,又沒有他的份,跟在別人的後面,那純粹就是一次長途旅行。
“你?”朱由檢一撇嘴,拉得比滿桂的嘴巴還長,“你嗜殺成性,常常令敵軍膽寒,這是好事。但這次追擊,我不是要消滅他們,而是要俘獲他們,還是祖大壽合適——你也不用着急,匪兵還有十多萬,有你立功的時候。”
“是,殿下。”滿桂只得悻悻而退。
朱由檢又轉過臉,向祖大壽說:“祖將軍,明日追擊匪兵,寧顯龍的騎兵衛不用參加,我另外有安排。”
“是,殿下。”祖大壽不知道朱由檢怎麼動用寧顯龍,他雖然在遼東參加過無數次與建奴的戰鬥,經驗不算不豐富,但他也十分佩服朱由檢的眼光,既然朱由檢要用寧顯龍,那一定有他的用意。
“各位將軍,明日一戰,我們有沒有可能失敗?”朱由檢覺得剛纔的商討太過樂觀,可千萬不要犯了輕敵的毛病。
“殿下,渭南一戰,三萬多匪兵被全殲,現在同州匪兵的士氣必然低落,他們根本不會出城迎戰,只會依靠城牆堅守,如果匪兵出城,必定是在潰逃,因此,我軍不會失敗。”袁崇煥沉聲作答。
“那你們知道此戰的關鍵是什麼?”
衆將面面相噓。
朱由檢輕笑,他也彭鎮設下十萬伏兵,誰也不知道。“關鍵點有兩個,第一,儘早拿下城門,將匪兵驅逐出城;至於第二嘛……”朱由檢看向祖大壽,“那就看祖將軍的了,一定要讓匪兵在天黑之後進入彭鎮,最好是天剛黑。”
卯時正,除了在城頭執勤巡夜,其他的匪兵都在睡夢中,四武營就開始攻擊東城門。
爲了表示破城的決心,朱由檢第一次用上了火炮。
他叫來軍中參謀:“好好觀測,記錄下來,到底幾發開花彈可以炸燬城牆。”
巨大的轟鳴聲將城中的匪兵嚇得到處躲藏,他們別說開花彈,連實心彈都沒見過。雖然炮手的準頭不怎麼樣,但是,光憑聲音,就讓城中的匪兵完全喪失了抵抗的意志,城門還沒炸開,守城的匪兵就開始潰敗。
王二丟下部屬,率先從北門出逃。
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王二出逃的訊息,就像是長了翅膀,很快在城中傳開。匪兵們都放下了手中的兵器,紛紛加入逃亡的洪流。這次他們不像是在渭南,連最後撈一把的心情都沒有了,他們只想着趕緊逃命。
四武營沒有堵擊,任由匪兵出逃。只有楊都率馮暢的步兵衛入城,其他的軍士等城中的匪兵逃盡,才從後面銜尾追擊。
祖大壽追在最前面,一路上不緊不慢,士兵們餓了可以在馬上啃乾孃,渴了可以在馬上喝口水。而匪兵除了王二等主要匪首有馬,其餘全是步兵,在祖大壽的窮追之下,匪兵累得氣喘吁吁,連吃飯喝水的時間都沒有,甚至撒尿拉屎也是兜在褲襠裡。
不斷有匪兵掉隊,趴在地上大口喘氣,任由四武營受俘。
天擦黑的時候,追兵挨着匪兵,都越過彭鎮。王二一馬當先,直衝過葫蘆口。
“嘭。”
一聲巨響,王二從馬上一頭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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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