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草瀰漫的荊州大地上,沒有雞犬相聞之聲,除了能時而聽到幾聲烏鴉叫以外,就只能聽見此起披伏的兵戈聲了,這一帶自古以來就是戰事頻發之地,尤其到明末,四周除些許流民成羣結隊的走過以外,就只剩下無數甲冑在身的官兵了,李國英部共五萬餘大軍就是這無數羣軍隊中的一部分,前有騎兵開路,後有火銃與弓箭手相伴左右,而步卒則舉着長槍大戈如移動的森林般緊隨其後,主將李國英則是一把大鉞在手,威風凜凜,但眉目之間卻透露着一絲狡詐,一邊用餘光掃描着和佬山周圍動態,一邊問道:“荊州城離這裡還有多少距離?”
“回將軍,已不到百里!”其身邊一部將回答後,李國英就不禁笑了笑道:“看樣子這一路上也不會有什麼危險了,這些賊軍雖有數萬卻連荊州都拿不下,難不成還能對我們構成威脅?傳令下去,加速前進,若是去晚了,只怕就只能見到陳閣老的屍體了,若是這樣,我們找誰要軍餉去!”
而就在李國英說話的時候,劉黑和第二營第二標和第三標的戰士早已屏氣凝神地匍匐在和佬山兩邊的灌木叢中,待李國英的騎兵一走進來,他們就立即開始了射擊。
一連串的鐵彈在快速推動力的作用下,猶如犁破虛空的利箭一般迅速地飛擊過去,李國英的先頭騎兵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射倒一大片,而且漢家軍戰士們的射擊配合的契合度特別高,你負責打一騎兵馬身時,我就負責打另一騎兵的腦袋,真正是做到了彈無虛發,雖然現在的槍械工藝還停留在滑膛燧發槍時代,但第二營戰士的射擊準確度已經完完全全地高於同時代的軍隊。
這也許就是第二營能夠長時間適應在外作戰的緣故,第二營的戰士們也許個人的戰鬥力不是很強但相互之間卻有一種天然的默契,或許這跟參將劉黑向來注重集體感情有關,總之,第二營的戰士們的戰術配合發揮得很好。就在李國英的騎兵被打散後,他們就像是驟雨初歇一般,硬是沒有半點拖泥帶水就火速撤出了戰場。
“這些賊軍怎麼專打我騎兵”,李國英初始聽聞前面有馬聲嘶叫就知道肯定是騎兵遇襲了,便立即命後續部隊壓上去,但當他帶着大部隊壓上來時卻發現賊軍早已撤走,一時他也犯疑起來,暗中似乎已經意識到有什麼危險,但時間已經不允許他去細想,因爲在這時候,第七營第一標的騎兵戰士們已經衝了過來,一匹匹健碩有力的戰馬就像是一輛輛重型坦克一樣排山倒海的碾壓過來,同時,一排排子彈也傾覆過來,李國英的精兵步卒忙要自覺地擺起陣勢可還沒擺好就被粗暴地戰馬給撕開了一道道口子。s173言情小說吧
李國英現在即便是項羽再世也已改變不了局勢了,因爲漢家軍玩的就是一種田忌賽馬的遊戲,先集中火力消滅你的機動力量,然後用機動力量消滅你的精兵步卒,接着再用精兵步卒消滅你的輔兵和被打掉了士氣的部隊。
等到第七營第一標將李國英部的精兵步卒徹底打亂後,第二營第一標已經衝了出去,專門尋找亂軍中還成建制或抱成團的輔兵下手,一連串的組合拳攻擊讓李國英應接不暇,甚至連跑的機會都沒有。
李國英只得帶着幾百個驍勇善戰的家丁勇士固守在一處高地上,並立即派人趁機去求援,但此時的陳洪範部或方國安部的軍隊也許是因爲保存實力也許是因爲陳演被困導致沒有一人能統一指揮這些朝廷官軍而導致第七營的幾千騎兵就將他逼入到各處縣城而不敢出來決戰,總之,李國英是不想找到援兵了,而且這些地方軍閥還存在着借漢家軍之手削弱左軍實力的一層意思。
第二營最終佔領了這處高地,不過,卻是李國英主動投降的。同他後來與金聲桓一起跟着左夢庚在滿清韃子壓境時的不戰而降一樣,李國英沒有選擇戰死沙場也沒有選擇全力突圍,而是毫無壓力的選擇跳槽。
於是,李國英被活捉了,這位在明末最初充任左良玉部的總兵官,後又在清廷擔任四川巡撫、兵部尚書並受封爲一等阿思哈尼哈番,因從豪格來四川鎮壓張獻忠部並參與屠戮四川且親手剿滅夔東義軍的歷史罪人如今投靠了漢家軍,不過,在來湖廣之前已經接受楊明囑託的堵小媛卻沒有選擇留用他,而是毅然地命令:“立即處死此人,不留下任何遺患!”
“爲什麼!”李國英搞不明白,自己或許曾經殺戮過無辜百姓,或許漢家軍打過戰,但比起葛奇祚、譚文這些人而言,已經算是最善良的了,而且李國英也認爲自己的軍事才能並不亞於譚文,如果給他機會,他給漢家軍帶來的價值絕對比譚文大。於是,李國英在知道自己將被處死後就哭着鬧着要見堵小媛。
“堵小姐,李某雖有千錯萬錯但已決定痛改前非,就請你給我一個活着的機會吧,讓我當一個小兵也行啊”,李國英苦苦哀求道。
堵小媛很無辜地攤手道:“李將軍,我也沒辦法,我們公子在走之前就下過嚴令,如果抓到李國英直接處死,不必上報!你說我能有什麼辦法?”
“楊明,我和你到底有什麼仇,充其量不過是各爲其主,你爲何要如此絕情於我!”這是李國英在死前所說的一句話,一刀下去,這個本應成爲清朝有名走狗的大漢奸就這樣被草草了結了性命。這是楊明來到這個世界以來又一次對歷史進行了改變,至少可以決定的是,以後負責屠戮四川和剿滅夔東十三家的四川總督將不再是李國英。
……
夔州東鄉縣這邊,左軍的一場猛烈的炮擊過後,漢家軍的防禦工事完全沒有半點損壞,這讓左軍們很是驚訝,不禁開始真的以爲賊軍是擺了什麼陣法,畢竟在他們的認知裡,火炮雖不能摧毀大型城牆但也能摧毀一些小型堡壘,特別是在連續的炮火轟擊下,迅速壓衝擊過來的無數鐵彈完全可以讓城牆倒塌一部。
但熟讀聖賢書的左軍大帥左良玉並不認爲賊軍真會擺可以抵消炮彈威力的陣法,而且以兵法嫺熟而引以爲豪的隨軍文人們也都說這不過是賊軍修建得工事太過牢固而已,與諸葛八陣圖啊什麼的完全沒關係,因而,左良玉並沒有下令停止攻擊,在炮轟過後就讓大軍立即壓上去,企圖以最快的速度躍過這些讓人捉摸不透的陣型,但就在這時,憲兵營第五標和第四標卻突然從讓左軍感到奇怪的掩體裡冒出頭來,一支支鋥亮的漢家槍幾乎就貼着地面向左軍射擊。
“砰砰!”一共兩千餘支漢家槍在一個橫切面射擊時,就猶如數道密集的火舌般無情地向攻過來的左軍射擊着,左軍的火槍營企圖同樣以火器反擊,但很快他們發現自己的射擊遠遠不夠,而且即便是有英勇的左軍士兵衝近射程範圍內也因對方躲在壕溝或碉堡內而致使自己手中的火繩槍完全打不着一個漢家軍戰士。
“讓火器營的先撤下來,命令藤牌手和弓箭手上去,務必要把這羣躲在溝溝裡的狡猾賊軍打亂,同時傳命炮營前移三十里,換開花彈射擊,把這些白牆黑屋後的賊軍都給我炸死”,明朝已有原始的開花彈,但在使用時安全性很低,因而大多數時候都用實心彈,但左良玉爲了儘快滅掉眼前這羣擁有先進火器的賊軍,只得悍然命令炮營用開花彈射擊。
一連串開花彈射了過來,無數彈珠就像撒落在鐵板上的玻璃珠一樣嘈嘈切切地向漢家軍的防禦工事四處爆裂開來,許多來不及躲閃的漢家軍戰士被彈珠打破了腦袋或者被穿胸而亡,連帶陳貴也因沒有迅速埋下頭而被一顆彈珠打中了臂膀,憤怒至極地他一邊命令兩標戰士躲進壕溝一邊命令漢家軍的炮兵對敵進行還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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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老子轟,轟死那些可惡的左軍炮營!”陳貴大吼起來,恨不得親自提刀上去將這些左軍劈死在地。
同火槍一樣,漢家軍的火炮並沒有比左軍的火炮先進多少,只是在準確性和射程方面有些提高而已,但就是這一小方面的改進在實戰中就能顯現出巨大的優勢。漢家軍火炮射出的鐵彈以一道道曼妙的拋物線飛向了左軍,而且直接落在了左軍的炮營中心地帶,雖然也有近一半的鐵彈提前落地除了炸傷幾個左軍步卒外毫無所獲,但一半的鐵彈都準確無誤地將左軍炮營打亂了陣型。
這樣一來,第四標和第五標的壓力減輕不少,並迅速推進到剛剛因左軍炮轟而不得不撤退的前沿工事上,並立即對已經貓過來的左軍步卒進行地毯式地密集轟炸和射擊。
左軍受不了這種能夠連續射擊且將子彈不當數的瘋狂射擊,只得退了下來,但也左軍的弓箭手和藤牌兵卻堅挺了下來,陳貴見此直接命令炮兵後移,一連串的鐵彈又飛速落向了這些藤牌兵與弓箭手,頃刻間,雙方的中心地帶就再沒有幾個成建制的左軍。
不過,雖然憲兵營的火力射擊很猛烈,但左良玉並沒有放棄攻擊,因爲他已經看出來這些賊軍雖然火器犀利但在人數上遠遠不足,如果他將全部兵力壓上去,並展開多點攻擊,他就不相信這些賊軍可以有三頭六臂同時攔住所有方向的進攻。
“徐恩勝部從對面那座小山包攻擊,吳學禮部從右側那一叢密林進攻,常登部繞到後面去選擇有利地勢進攻,其餘大軍給老夫繼續從正面進攻,務必吸引住賊軍,只需堅持片刻就可衝破賊軍的阻擊,如若有倒退者,格殺勿論!”
左良玉似乎已經意識到自己來攻打漢家軍本就是個錯誤,但越是這種時候,他反而更加瘋狂,原因無他,既是作最後一搏也是故意麻痹敵人並趁此創造後退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