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樂希縮在座位上, 昏昏沉沉想睡卻無法入睡。她看着顯示器上的時間,計算着現在漢南多少點。
很快就要落地了,她終於開始擔心下了飛機後該怎麼辦。
她只學了一個星期的外語, 只會一些基本日常的溝通。她過去幾年做了很多馬爾夫代生活攻略, 但是終究紙上談兵。
“夏樂希, 你要相信一切都會船到橋頭自然直。”她給自己打氣鼓勁。
跟着乘客大部隊下了機, 出了機場, 等候辦理落地簽入境。
她將證件和護照拿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認真看完她的護照,說着她聽不懂的語言要她做一些事情。
她愣了會兒, 羞紅着臉,用蹩腳的外語說道, “對不起……我不懂。”
工作人員搖搖頭, 將證件還給她, 撥打了旁邊的電話快速嚴肅地說了幾句後掛掉。
夏樂希一臉茫然,她什麼資料都準備好了, 爲什麼工作人員不受理?
沒等多久,她看到機場兩個人穿着自己國家公務人員制服的男人朝她走來。
她連忙上前求助。“您好,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我要辦理落地籤,但是窗口的工作人員將我晾在一邊,能不能幫我跟他們溝通一下?”
“把你的證件拿出來。”一位公務人員說道。
她連忙將證件和護照遞過去。
兩位公務人員相互對視, 點了點頭。
“夏樂希小姐, 你已經被禁止出境。你涉嫌攜款私逃和詐騙, 我們現在要帶你回國調查。”
一位公務人員沒收她的證件和行李。
另一位公務人員拿出一隻手銬, 直接將她雙手銬住。
夏樂希滿臉懵逼, 這是什麼情況?
“放開我,你們抓錯人了, 我是一個遵紀守法的公民,從來不做違法犯法的事。什麼攜款私逃什麼詐騙,我什麼都不知道啊……”
夏樂希被身後的公務人員推着走。不管她怎麼辯解,他們都無動於衷。
她一天一夜沒睡,等航班等了十五個小時,等飛機晚點等多兩小時,飛機在空中飛了十個小時,剛落地馬爾夫代,還沒來得及出境,就被迫立刻遣返!
這是什麼天理!她感覺六月飛雪!
機場警察審訊室內。她看着面前正義威嚴的警察,驚魂不定。
“夏樂希小姐,你是不是分別在1月28日和2月1日,接收到來自泰富集團財務部的兩筆鉅款,一筆五百萬,一筆一千萬?”
夏樂希愣了愣,數字沒錯,泰富集團財務部……有點耳熟?,突然想起那是臨亦霄的公司。
她點了點頭,“是。”
“你作爲泰富集團的員工,攜兩筆鉅款私逃出境,已經違反法律,我們正式逮捕你……”
夏樂希根本沒聽後面警察再說什麼,前面這幾句話的信息量已經將她的理智轟炸得支離破碎灰飛煙滅。
她眼神茫然空洞,又悲痛又委屈。
她心裡有無數猜測,肯定是臨亦霄乾的!這番操作只有他才幹得出來。
難道這麼快他就醒了?
返程航班如此快,她在審訊室待了一個小時,就被告知登機。
夏樂希默默看着窗外,做了無數個設想;
臨亦霄打算讓自己坐幾年牢?他這麼有手段,請一羣厲害的律師,白的都能說成黑的,一千五百萬私款,牢底都夠她坐穿了。
自己離開又不是說走就走,已經給他寫了封信交代清楚了事情。他怎麼這麼狠心?要抓自己回去坐牢?
越想越委屈,她甚至想到了吃十幾二十年牢飯後,自己的命運會如何悲慘。
聽說牢房裡關着很多殺人越貨的兇惡之徒,那些人身上肯定有很多怨魂索債,那些怨魂肯定會纏着自己……越想越覺得生不如死。
她從來沒覺得時間的每一秒走得如此慢,十個小時而已,彷彿折磨了她十年。
她第一次那麼“榮幸”地享受了VIP待遇,走了特殊通道。
在通道的盡頭,停着一輛警車。
警車裡出來兩個人。
半個月沒見,其中一個警察頭頂毛髮好像又稀疏了些,臉上的滄桑又多了些。
劉隊長和他的助理遙遙審視她。
“夏樂希小姐,沒想到我們這麼快又見面了。”劉隊長此刻,看起來像抓到了老鼠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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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位同事辛苦了,接下來交給我處理吧。”劉隊長朝車後座做了一個請的姿勢。夏樂希默默上了車。
“夏樂希小姐,出國一趟不容易,三十個小時南北半球來回一趟,累就休息吧?”
夏樂希心裡正擔心着自己的處境。“我沒有攜款私逃,更沒有詐騙。是誰報警污衊我?”
“等回到警局再說吧。”
夏樂希下了警車,雙腿發軟。她來過這個分局,見過這個劉隊幾次,但是每次都有臨亦霄陪在她身邊。
現在,只有她一個人,面對自己不知道會怎樣發展的局面。
她不甘願地走進大門,來到審訊室。
審訊室的門開着。劉隊請她進去。
她只能進去。
屋裡桌子的一頭,並排坐着三個神情各異滿臉疲憊的男人。
夏樂希一眼看到最中間的男人,哭乾的淚腺突然又如蓄滿水的噴泉。
他面無表情,脣色蒼白,眼裡滿是血絲,就算這樣也依然無比帥氣,只是脣角依然堅毅,眼神依然如冰。
她倒吸一口氣,心痛如刀割。
他左側那位穿着大衣,秀面如玉的男人站起來,朝劉隊長伸出右手。“謝謝劉隊。”
劉隊長象徵性地握了握手,示意助理開始做筆錄。“楚先生,現在人已經找回來了,雙方說說情況吧。”
楚子謙安靜打量她片刻,看着她憔悴紅腫烏黑的眼圈,知道她肯定受了不少累。
“你跟我說過你不會做傻事的。”
夏樂希低頭不敢看他,十分愧疚。“對不起,老闆。”
“你失聯三十六個小時了,你知道嗎?”就算是責怪,他的聲音也那麼溫和,甚至只有疼惜和關心。
夏樂希兩滴淚落下,心裡愧疚更深,聲音虛到幾乎聽不見。
“我不是不告而別。”
她有留信的。
“突然留封信,不接電話,手機關機,手機不在服務區……任誰都覺得這很有問題。我找不到你,只能選擇報警。”
夏樂希默默看着他。難道他以爲自己想不開,自尋短見?
屋裡突然沉默。
劉隊說話,“程晟先生,現在人已經找回來了,泰富集團打算如何追責?”
程晟扶了扶黑框眼鏡,看向中間安靜坐着的少爺。
少爺面無表情地看着夏樂希,從她進來開始,就這幅表情。
程晟不知道他這表情下面藏着的真實情緒和思緒。他對少爺瞭如指掌,但是自從夏樂希出現後,他發現自己越來越不瞭解少爺。
雖然在泰富集團,程晟的權力僅僅次於他旁邊的男人,但是名義上,他只是這位男人的秘書。
“少爺,您打算如何處理?”
屋裡又陷入沉默。
良久,少爺聲音很疲憊無力,“劉隊真抱歉,我一個小時前才醒,來這裡的路上才知道我的秘書報了警。這是個誤會,你知道夏樂希是我的女朋友,錢是我給她的,既不詐騙也沒有攜款私逃。”
劉隊表情怪異,像被老鼠耍了的貓。
程晟早就知道少爺的立場,所以在他做這個決定之前,他就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劉隊,我確實不知情。如果您要判定我報假案,處罰我,我完全接受。”
“失聯超過二十四小時,報案是成立的。至於攜款私逃詐騙的情況,從突然失聯的角度分析也還合理。既然情況已經說清楚了,那事情就這樣吧。”劉隊已經站起來,讓助理做收尾工作後送客。
夏樂希侷促地坐在車上,一直看着車窗外。她能感覺到車後座另一側的男人。
以往沒覺得他離自己這麼遠。她很擔心他的身體,卻又不敢主動看他,更不敢跟他說話。
跟他耳鬢廝磨了些日子,從沒見過他這個狀態。他不說話的狀態,真的很折磨人。
她知道他在生氣,很生氣,生氣到了極點。
怕他氣急攻心,身體更壞。她覺得眼下安安靜靜,不招惹他最好,等他身體好些了,再理智地成熟地坦誠地跟他面對面好好談。
談分手。
她不肯能跟他在一起的。他此刻臉色的蒼白,身體的虛弱,無時無刻在提醒自己,他們是不能在一起的。
她愛他,不想自己被鬼纏時,他動不動就往手上割一刀,捅筆尖,失血過多,搶救,死……每每想到這些,她的決心異常堅定。
車開回了醫院。人又回到那間病房。
程晟站到病房門口,滿臉歉意看着她,“對不起,夏小姐,我報警說你詐騙,攜款私逃,希望你能原諒我。”
夏樂希困難地擠出一絲笑容,“不怪你。”
要怪只能怪自己,怪自己認識臨亦霄,怪自己愛的是臨亦霄。
其實她心裡很清楚,以臨亦霄這樣趕盡殺絕不擇手段的性情,真想弄自己,有無數種手段,就像他搞垮康威藥業一樣輕而易舉。
但是,可怕的是,他什麼都沒做,他不說話,不看她,除了繼續躺回牀上,十分罕見地蓋了張薄被。
三天了,就像日常一樣,他送來餐就食,該沐浴就洗,該睡覺就睡。牀頭櫃擺着一個平板電腦,二十四小時聯通着ICU病房,該看老人的情況時就看。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病房裡牀邊和門口多了八個男人,個個牛高馬大,穿着一身黑制服,隨時戒備,眼神一直在她身上。
每到晚上,這些男人就會換一班。
夏樂希沉默了三天,三天食不下咽卻要咽,難以入眠卻要眠,看着他一天天好轉,她心就像在冰與火的世界裡來回煎熬。
她熬不下去了。
在他吃完午飯,準備躺下休息時,她來到他面前,抽掉他牀頭的枕頭。“我有話跟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