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某層, 有個大會議室。
會議室裡站着了三十多個保安,有幾個穿着制服的警察,認真嚴肅地討論着什麼。
會議室旁邊的監控室裡, 幾十臺顯示器前, 坐着十幾個穿着工作服的員工。
警察來到監控室, 對酒店負責人說道, “傷者都已經送去了醫院, 剛纔確定完婚禮現場的嘉賓,其他人都聯繫上了,除了那位夏樂希小姐。”
酒店總經理看着在員工身後慢慢來回走動臉色沉重的年輕男人。
警察來到他面前, “楚先生,夏樂希小姐有沒有可能自行離開了酒店?”
楚子謙搖頭, “她不可能自己離開的。”
一個員工指着自己面前的顯示屏。“總經理, 這層電梯的監控有古怪。”
大家的腦袋都往那臺顯示屏前湊。
一個身穿襯衫的男人站在電梯前, 他走進電梯,接着一個老頭被人扔出電梯。老頭趴在地上, 對着電梯門咆哮。
那男人楚子謙不能再熟悉。“將那個電梯裡的監控畫面調出來看看。”
“電梯裡的監控器壞了,只有雪花點。”
“讓保安去看看。”楚子謙語氣堅定。
他給臨亦霄打電話。
電話一直在響,就是沒人接。
一絲光線從頭頂的通風□□入。臨亦霄睜開眼。
他小腿收了收,想站起來,但懷裡的人還在沉睡。
他遲疑了下, 沒有動。
不一會兒, 那絲微光變得非常明亮, 電梯頂部被人拆開。
有個頭戴射燈的工程師探頭進來, 看到電梯裡坐着的男人, 見他意識清醒,“是臨總嗎?”
臨亦霄抱着懷裡的女人, 淡定地站起來。“現在幾點?”
工程師看看手錶,“快五點了。”
臨亦霄臉色沉冷。
“臨總,電梯剛好卡在牆後面,開門也無法出去,只能從上面出來。”工程師見他表情難看,語氣小心翼翼。
他拍了拍懷裡的人的臉,“夏樂希。”
夏樂希還在熟睡?
他連着拍了好幾下她的臉,見她沒反應,擡起手指翻了翻她的眼皮。
又暈過去了?
他皺眉。這個拖油瓶,真是弱爆了。
他看了眼頭頂的工程師,輕鬆地將她舉起來,“先把她運出去,她脖子上有傷,出去後直接送醫院。”
一個繩梯從電梯頂部垂下來。他攀着繩梯,三兩下爬出電梯頂部,幾步來到某樓的樓梯旁。
樓梯旁,酒店總經理如刑場上靜候死刑的犯人,滿臉恐懼忐忑。
臨亦霄每走近一步,如同死神走近一步。
“緊急應變能力差到極點。”臨亦霄冷靜地想了想,“我困在這裡八個小時,取消你八個月的獎金績效。”
總經理低頭點頭,後背冒出一層冷汗。他知道臨總的脾性,此次工作必丟無疑。
但是,臨總竟然突然恩赦他,實在匪夷所思。
臨亦霄捏了捏痠痛的手臂,“夏樂希呢?”
總經理驚魂未定,愣了愣,連忙反應,“楚先生剛纔將她抱走了。”
臨亦霄停下腳步,皺眉。“楚子謙?”
總經理點點頭。“是的。”
他一直在酒店?等夏樂希?
臨亦霄心裡有些不舒服,原本平靜的心境突然多了一點星火。
楚子謙這個人性格就是如此,既然是他帶夏樂希來,自然要爲夏樂希負責。
夏樂希有楚子謙照顧,那更沒什麼好擔心的。
“來辦公室。”當下,最重要的事,是要清算這次婚禮傷人事件,給酒店造成多少損失。
總經理戰戰兢兢地領着他去會議室,中層以上的管理已經在會議室待命。通宵待命。
臨亦霄見座無虛席,表情沒任何滿意之意。
會議的氣氛極其緊張。
臨亦霄看着投影儀放出來的婚禮現場,看着夏樂希突然跑到臺上,用她那自不量力的小身板去撞那個胖成豬樣的新郎。
上週他爺爺收到了康威藥業董事長送來的請柬。
作爲提供場地的東道主,他爺爺和康威董事長還是爲數不多在世至交,他不來理說不過去,所以他故意姍姍來遲。
臨亦霄看着屏幕裡新娘手揚着的尖刀,沉默許久。
“ 康志煥結婚鬧出的事,所有損失,讓他負責。酒店其他事情,你跟程晟說。我的時間不是用來浪費的。”他面無表情地看了眼總經理,“下不爲例。”
會議時間很短,十分鐘不到。
他心裡突然生出一股煩躁情緒,他轉身離開會議室。
他來到電梯門外,按了負三樓鍵。
電梯門沒幾秒就開了。
裡面出來一個年輕男人。男人滿臉憂色,看到面前的他,直接就問,“樂希在不在這兒?”
臨亦霄眼神閃過一絲疑問,“不是你帶她離開了嗎?”
楚子謙走出電梯,“我抱着她下了負三樓,正準備上車送她去醫院,她就醒了,說餓了。我將她送到餐廳,然後去了趟洗手間,出來她就不見了。”
臨亦霄心裡的躁意又多了三分,臉色卻很平靜。“她膽子那麼小,跑不遠。”
楚子謙點點頭,“叫人幫忙找找吧。”
臨亦霄跟他進了電梯。電梯下行。
“你對夏樂希挺關心的。”臨亦霄聲調平穩。
“今晚出了事,我怎麼能不擔心。”楚子謙嘆了嘆,“在電梯困了這麼久,你沒事吧?要不要跟我去醫院,檢查一下?”
困在電梯裡他感覺比任何時候都好。
他眼中的笑意一閃而逝。“不必了。”
電梯停在負三樓,門開了。
門外,一個小女人正靠着牆,一隻手拿着食品袋,一隻手拿着杯雪糕,享受地吃着雪糕。
楚子謙見她,臉色鬆緩下來,語氣中夾着濃濃關心和些許責怪,“原來你在這裡你。”
女人露齒笑了笑,“不是說好在樓下等嗎?”
臨亦霄看着那個淡定的女人,眉頭皺了皺。
女人看到電梯裡出來的男人,眼神閃過一絲懼怕之色,突然朝停車場走去,“我們快走吧。”
楚子謙快步跟在她身後。
兩隻手搭在她的兩條前臂上。一側是楚子謙,一側是那個人。
臨亦霄抓着她的手格外用力。“去哪裡?”
女人驚恐地看着他,手臂用力地掙着。語氣很急躁,“放開我。”
臨亦霄的手沒有絲毫鬆開的跡象,反而捏得更緊。他語氣莫名,“剛纔還在電梯裡抱着我死不放手,現在出來了,翻臉不認人了?”
臨亦霄無視她的強烈反抗,看了眼楚子謙,“我還是跟你們去趟醫院吧。”
楚子謙鬆開手,“好。”
臨亦霄伸出手臂,按住她的雙肩,往自己的車走去。
他走了兩步,轉頭看着楚子謙,語氣霸道,“她坐我的車。”
楚子謙最初的本意就是希望夏樂希能走進臨亦霄的世界。他沒什麼好阻止的。
他看着不斷掙扎的夏樂希,微笑,“樂希,我今天晚點再去醫院看你。”
臨亦霄已經撈起她的雙腿,將她抱緊,朝前走。
他打開後備箱,翻找了會兒,失望皺眉。他開了車門,直接將她塞進車後座。
她開另一側門逃跑,手卻被他死死捏住。
他的聲音很冷,“想跑去哪裡?”
他快速地抽出身上的皮帶,利索地將她的手腳並綁了。
“你很怕我?”他脣角笑意森然。
她的額頭不停地冒汗,眼神恐懼萬分,眼淚不斷往雙頰滑落。“求求你,放了我。”
他哼了聲,“我既然遇到了你,怎麼捨得放你走。”
他伸出手,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抹掉那兩行淚,表情淡定,“還好我看她哭已經看習慣了。你不必裝這副可憐模樣。”
女人的眼淚依然狂流不止。她眼神裡的恐懼非常真實。
他臉一沉,殺意濃。“你是誰?”
女人愣住,滿臉驚恐,沒有說話。
“你果然怕我。”他冷笑。
楚子謙在按喇叭,車燈閃了閃。
“我們邊開車邊聊。”他坐到車頭。
車駛上了大街,到了醫院門口,繞了圈又離開,停在一處空曠的廣場上。
臨亦霄坐在車後座,看着不停冒虛汗的她。“說吧。說出你的故事。”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麼。”她驚慌地看着他。
“夏樂希是個膽小鬼,她不會一個人跑到黑漆漆的地下停車場。她怕冷,絕對不會拿着雪糕吃得那麼津津有味,更不會出這麼多汗。”
“她蠢到根本不懂怎麼撒謊。你演技太差,我第一眼跟你對視,就知道你不是她。”
他還有一句話沒說。
抱了她一個晚上,他已經很熟悉她的味道,那種靠近她時特有的精神氣味。
眼前的她,卻讓他內心憤怒狂躁,殺念強烈。
他已經很剋制。
她眼神一黯。“我是康威藥業集團的員工,是康志煥的女朋友……”
他安靜傾聽。
“你在酒店力大無比,爲什麼現在弱不禁風?”
“你讓我恐懼。”她哭着。“求求你,繞了我吧。”
他搖頭,“你傷了不少人,還差點殺了……人。”
他看着她,突然很想看到夏樂希。
他失望閉眼,語氣堅定。“你得死。”
她絕望地看着這個大恐怖之人,大仇沒報,她不能魂飛魄散。
在他思索走神剎那,她張開口用力咬住他的左臂。
臨亦霄皺眉,擡掌想拍她,突然遲疑,收了手。
這副身體是夏樂希那個倒黴蛋的。他真要動手,恐怕她凶多吉少。
突然她嘶聲力竭地淒厲尖叫。
她昏倒在車座上。
他疑惑地看了好一會兒。
他摸了摸她的臉,手心傳入一絲熟悉感。他臉色才緩和下來。
“你的仇我會替你報。”
他看了眼手臂上漸漸滲出的血,又看着暈死過去的她,長嘆,“我怎麼會遇見你這個倒黴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