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最重要

“刀和家丁留下,你跟我來。”

一命中軍衛隊的伍長大聲命令道,周圍都是站得筆直的哨兵。耿仲明不敢猶豫,對着幾個家丁揮揮手,

耿仲明陪着笑臉,對路過的一名文登營參謀點頭哈腰,那參謀莫名其妙的看他一眼,徑自走了。

“跟上,陳大人在等你。”帶路的中軍衛隊士兵對他說了一句,態度既不熱絡也不冷漠。

耿仲明在他的帶領下往州衙內走去,路上不斷有文登營的軍官走過,急匆匆的與他擦身而過。一些士兵已經將那種獨特的揹包裝好,提到院子裡面等待列隊,一副即將出發的樣子。

“這位大人,陳將軍可是馬上要拔營?”耿仲明知道陳新去了追孔有德,不知爲何這麼快就回來了,沿途看到的很多文登營士兵在列隊出城,不知出了什麼事。

“不要多問,陳將軍自會跟你分說。”

耿仲明在平度時打開了東門,讓文登營大軍進城將李九成徹底擊潰,接着他便正式投降了陳新,然後就有什麼情報局的張東來下令,安排他做一些見不得光的事情。耿仲明自己也順便發了不少財。

這些事情雖然有好處,但始終是有些隱憂,最主要的便是陳新自己的部隊大多隻駐紮在甕城和城內要點,除了清掃叛軍原來的營地外,基本不參加這類事情。

但此時被召見,他心中有些打鼓。雖然破城後陳新接見過他,但說得並不深入,耿仲明頭腦靈活,他很害怕被滅口,被陳新拿來作替罪羊安撫本地百姓。

他越想越怕,每次見到陳新就表示願意併入文登營,做個富家翁也好,繼續當兵也好,一切都由陳新作主。而陳新也只是用官場話推脫,說是耿仲明以後歸呂監軍直領。

耿仲明忍不住心中的惶恐,左右看看無人留意這邊,只有領路的士兵在前。此時也只有那士兵能提供點消息,主意一定便習慣性的拉住那士兵的手,摸出一錠金子塞過去,“這位兄弟,陳大人有何要事,能否請兄弟指點一下。”

那士兵趕緊一把丟開,停下大聲道:“耿參將,你害老子咋地,軍法官已經砍了十多個腦袋了。”

耿仲明大急,還以爲給得少了,再摸出一錠塞過去道:“兄弟勿怪,小小心意不妨事的。”

“你母親的,再不收起,老子叫人了。”那士兵也有點急了,一把抽出腰刀罵起來。

“啊!”耿仲明嚇了一跳,有些愕然的退開兩步,看那士兵不像裝樣子,連忙把金錠收起。

那士兵看金錠被裝進去,暗自吞了一口口水,這些人隨便出手就能當他一兩年軍餉。他心中其實很想要,但軍法官和訓導官在平度州已經抓了七八個文登營的士兵,都是私藏繳獲品的。原本是要回文登後審查再定罪,但聶洪認爲如此威懾力不足,恐怕心存僥倖的人更多,請示陳新後將所有犯事士兵在西門槍斃,家中已分地的收回田土,並且在昨日通報全軍。

這樣一來確實所有人都怕了,文登營出征之允許士兵隨身帶二兩以下現銀,若是拿了金銀,軍法官只要查隨行物品就能很容易查出來,拿少了冒險不值得。通告出來之後,有些私下拿了金銀的不敢保留,悄悄找地方扔了或藏起來,等以後有機會再來取。

耿仲明也聽說了此事,他一直以爲只是陳新做的樣子,抓的一些叛軍假作殺了給那些百姓看的,沒想到真是。在他看來這太過不近人情,打仗哪有不順手發財的。

不過他對這支軍隊的恐懼已經超過了建奴,其實耿仲明在東江鎮時還是頗爲善戰,帶着小股人馬深入遼東破襲是常有的事,他甚至還化妝去過瀋陽附近。就他所見的建奴有十分強悍的,也有極普通的。但這支文登營卻似乎一個模子弄出來的,街上見到的時候連走路都是整整齊齊,很多預備營士兵沒有那種兇悍之氣,但這支軍隊反而令耿仲明更懼怕。

他後來一直慶幸自己當時在登州的選擇,這支軍隊讓他連戰鬥的信心都沒有,無論李九成怎麼打都是打不過的。唯一的隱患就是陳新是否能遵守承諾。

那士兵把他帶到大堂側面一個當值房的門口,交給了那裡的衛兵,衛兵帶着耿仲明走入房中,耿仲明微微一掃視,只見陳新高坐上座,身邊坐着一個文士模樣的人,周圍有幾個彪悍的衛隊士兵。

王秉忠也在裡面,正小心的坐了右側下首椅子一角,左側下首有兩人,其中一人是情報局的張東,另外一個透着陰狠氣息人則未見過,不過他坐在張東上首,顯然地位高於張東。

耿仲明心頭一緊,他估計這人就是張東曾提起過的周世發,現在一見確實滿身陰狠氣。

陳新言笑殷殷,正在和王秉忠說着什麼,氣氛倒是很融洽。耿仲明又心頭略微一鬆,上前大聲道:“戴罪參將耿仲明參見陳將軍!”

見到耿仲明進來,陳新客氣的站起來,親手扶起他道:“耿將軍辛苦,本官方纔聽張東說及,耿將軍在城中這些時日做得甚好,本官今日有要事要趕回登州,走之前要當面寫過耿將軍和王千總爲朝廷盡心做事。”

“小人不敢當,小人能有這個爲朝廷效忠的機會,都是大人給的,小人得以迷途。。。迷途。。。”

“迷途知返。”陳新身邊那個文士微笑着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耿將軍內應打開城門,讓平度百姓能早日脫離災禍,實在是功在社稷,老夫代百姓謝過將軍了。”

耿仲明不知道此人是誰,陳新伸手對着那人,向耿仲明介紹道:“這位是本官的參隨宋聞賢宋先生,是本官多年至交,宋先生亦曾在多任登萊巡撫府中擔任要職。待登州事了,便要我文登營中爲本官分擔更多事務。”

耿仲明從未聽過此人,他來的時候宋聞賢已經不在登州巡撫衙門。但只看他能坐在陳新身邊,神態沒有一點不自然,便可知是陳新的心腹。當下也不顧宋聞賢連官職都沒有,又跪着跟宋聞賢見禮。

宋聞賢趕緊扶起他,連道不敢當,讓他以後互相幫襯。

陳新接着又給他介紹了周世發,耿仲明同樣小心翼翼的見過,禮數上一點不敢端架子,儘管周世發的軍職只是衛同知。

這一番見完之後,耿仲明心頭稍安,到王秉忠上手坐了,跟王秉忠只是作揖表示了一下。

陳新待衛兵上過茶,對兩人道:“因形勢緊急,本官今日便要返回登州,今日請二位過來,是有一事跟二位說說。”

王秉忠忙不迭的奉承道:“聽說大人前日去了追李九成,小人原想着大人必定已盡全功,是否還有何變故?”

“正是,李九成和孔有德出海跑了。”陳新神色不變的坦然承認。

嘭一聲響,耿仲明一掌拍在桌子上大罵道:“這李九成壞事做盡,竟然還不肯伏誅,足見其兇暴已極,陳大人是否要在下和王千總領兵助剿,請大人儘管吩咐,某定然給大人做得妥帖。”

王秉忠也趕緊表態,生怕落在了後面。

陳新搖搖頭笑道:“謝過二位好意,不過他們已然出海,最可憂者,便是他們去投了建奴。”

“投建奴?”耿仲明和王秉忠真有些驚訝,他們雖然平時桀驁不馴,但也從來沒動過投降韃子的心思。耿仲明老爹死於破襲遼東的戰鬥中,其他親屬也大多被殺,與建奴的仇恨一天一夜也說不完。

“孔有德這。。。這狗才,他真願投建奴?韃子把他全家殺得就剩他一人了,這。。。”

“如今還不能確認,不過亦不可不防,特別是那旅順守將陳有時與孔李二人有舊,旅順順風到登州只需一日,二位都是東江舊人,旅順有多重要亦不用本官多說。”

兩人同時點頭,旅順就像控制遼海的一道大門,如果有強大水師配合,其威懾的範圍能覆蓋關寧、東江鎮、遼南、登萊、朝鮮。後金打下來兩次,卻都沒有留兵駐守,既說明他們兵力薄弱,亦可見老奴戰略眼光並不高明。

王秉忠在登州已經寫了一封檢舉信,揭發陳有時與李九成有暗中勾結。耿仲明同時也想到陳新可能要對旅順動手,看來陳新是要自己幫忙搞陰謀,自己也可以納個投名狀,死道友的事情他是不怕做的。

耿仲明和王秉忠都聚精會神,看看怎麼用陳有時作爲自己的踏腳石。

“不過本官今日不是要找二位助剿。”出乎兩人意料,陳新竟然淡淡說道,“本官今日要問的,卻是登州城破之夜,耿精纔到城樓的事情。”

他的語速突然加快,語氣帶着殺氣,“耿精才受耿仲明之派,入鎮海門蠱惑王秉忠造反,王秉忠不顧義民勸阻,當即便要斬殺鎮海門義民,並預謀天亮前騙開振揚門殺死監軍呂大人。。。”

屋中氣氛突變,耿仲明和王秉忠還不及反應,一根鞓帶從王秉忠背後猛地套上他脖子,幾隻粗大的手同時按住他肩臂,將他牢牢固定在椅子上。

猝不及防的王秉忠毫無防備,雙手被死死按住,他雙眼圓睜,窒息令他的眼神無比恐懼,轉眼間臉上已經被憋得通紅。他身子死命的掙扎着,椅子扭動着發出吱吱聲音,椅腳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更加刺耳。

耿仲明手足無措的站起來,看着王秉忠的掙扎頭腦一片空白。

王秉忠的舌頭已經伸出來,耿仲明雙手顫抖,下意識的想去摸刀,卻發現只有一個空的刀鞘。他再看向陳新等人,發現陳新和周世發張東等人都仍然坐在原位,只有另個衛士抽刀在自己兩側戒備,卻沒有要上來砍殺的意思。

“王秉忠後迫於義民逼迫,改投入城王師,卻在登州、平度濫殺無辜,兇殘不在叛軍之下,以致民怨沸騰,不殺不足以驚醒來者。”

在屋中多雙陰冷眼光的注視下,耿仲明如同一個無助的孩童,只短短時間,他的身上已經滿是汗水。

王秉忠雙腿蹬動的幅度越來越小,耿仲明驚慌的轉頭看看自己身後,並無士兵拿着鞓帶過來,忽然反應過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跪倒地上,對着陳新連連磕頭,頭在石板上撞得咚咚直響。

陳新的聲音忽然又變得平緩,“今查明耿仲明與登州一戰時幡然醒悟,人在賊營,心在王師。苦心孤詣潛身李九成身邊虛與委蛇,於平度州一役打開東門,令王師得以順利攻克平度,一舉擊潰李九成所部叛軍,當議平度之戰首功。更可喜者,其眼見王秉忠所部所做不法,激憤之下將王秉忠斬殺,還登萊百姓朗朗乾坤。”

耿仲明聽完,停止了磕頭,他大口的喘氣,知道這顆腦袋或許有指望能保住了。但他依然不敢擡頭,滿頭的汗水把頭髮浸得溼透,順着他低下的額頭滴下,在有些血印的石板上濺開小小的水花。

“其部軍紀肅然,亦可見其治軍有方,乃不可多得之將才。值此遼東危急,國事維艱之時,臣陳新叩請準其戴罪仍留原職。”

耿仲明終於擡起頭來,陳新笑眯眯的點起一支菸,抽了兩口後蹲下來對着耿仲明的臉,把煙塞到耿仲明的嘴裡。

“聽說耿將軍很喜歡我文登出的文登香,日後本官每月送你個大盒裝的。”

“下。。。下。。。下官不敢。”

陳新笑道:“幾盒煙而已,有何不敢。”

“小。。。小人給銀子買。。。買。”

“耿將軍,剛纔本官說的,便是將給呂大人和兵部的塘報,你的功不會少。王秉忠比你投順早,你定以爲本官是過河拆橋殺人滅口,但本官告訴你不是,你想知道否?”

“下。。。官不敢以爲,下官想知道。”

“因爲他在鎮海門之前已投靠本官,中途卻見利忘義,差點壞我大事,給本官做事,最重要的是忠誠,違背這一條的事情,本官一次也不會容忍,這纔是他要死的原因。”

“下官牢記在心,日後永不敢忘。”

陳新站起來道:“只要你忠心做事,只有好處沒有禍事。那你現在告訴本官,如何取旅順最佳。然後你便出門,領着你的人馬,將王秉忠所部剿殺,理由嘛,本官方纔已經說過了。”

“下官明白了,下官領命。”

耿仲明答完,終於知道命保住了,他偷偷看了一眼旁邊的王秉忠,他眼睛睜的大大的,仰躺在椅子上早已氣絕多時。(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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