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泰山老母,當時沒有白求,還真是個小子,過兩日還要去還個願。劉民有抱着一個包得糉子般的嬰兒,不停的輕輕抖着。
一張小臉在襁褓中轉動一下,眼睛定定的看着面前的人,單純的眼神中帶着點迷茫,口中呀呀的叫了兩聲。
睡在牀上的李冉竹笑道:“行了,放牀上吧,你又不會抱,別把他頭扭了。”
“乖兒子,快些睡,爹要去開會了。”
劉民有把襁褓輕輕放在李冉竹旁邊,然後趴在牀邊,憐愛的盯着這個小寶貝,李冉竹笑道:“還沒看夠呢,快去吧,那邊軍隊的人等着,別耽擱了大事,萬一李九成打過來,咱們都沒處跑。”
劉民有戀戀不捨的湊上去親了一下嬰兒的臉,一邊安慰道:“孔有德的人到了登州,軍隊早就動員完,大軍近五千人,都在寧海州和文登縣治附近戒備,屯堡還有些自衛隊,孔有德打不過來。”
李冉竹還是有些擔憂的道:“你說叛軍近萬人,陳大人才帶了兩千人,萬一孔有德和李九成拼命,會不會傷着陳大人?”
“不會的,他兩千人一年花的銀子是孔有德那點兵的幾倍,要是這還打不贏纔怪了。”
李冉竹白他一眼道:“要是都算銀子看誰厲害,該數關寧軍第一,那些建奴還不早死光了。”
劉民有嘿嘿一笑,“我去實際也沒用,他們說的我都不太懂,昨天開會的時候劉破軍拿了兩三個預案出來,他們是早有準備,一點都不慌,軍隊哨馬已經到了寧海州與登州接界的地方,不會有事的。”
這時丫鬟在門外喊道:“大人,軍令司的人來說還有一刻鐘開會,看大人什麼時候去。”
劉民有答應道:“知道了,馬上就去。”說完對李冉竹笑笑,湊過去想親一個,李冉竹趕緊推開道:“怎門老喜歡這樣,丫鬟看到還不笑死了。”
李冉竹一直不習慣這種現代禮節,劉民有隻得拿了衣服出門,到了門外一個寒戰,趕緊把外套披好,到外進叫了傻和尚,兩人自己牽了馬出來。
他現在的住宅是在文登老營,就在老守備府的旁邊,仍然跟陳新是鄰居,不過現在陳新的宅子比他大多了,這全得益於陳新的小妾菊香,她認爲宅子要大,才能配得上他家老爺的地位,所以建成了帶東西花園的豪宅。
劉民有的門房仍和原來一樣,只有兩個老軍戶看門,劉民有在大門正好看到了王二丫和肖家花。
肖家花一見是劉民有,連忙萬福道:“劉大人好,小女今日正好放假,來看看李姐姐和大公子,順便來幫幫忙。”
劉民有微笑着點點頭,這個肖家花不知如何轉了性,自從出來上班後變了很多,李冉竹自從懷孕後便回了文登,負責全文登營系統的綜合門市工作,菸草的生產和銷售都歸到了王二丫那裡。
這個肖家花每日早上都在門口等着,跟李冉竹同去上班,早就和李冉竹姐妹相稱,李冉竹經常在劉民有面前表揚這個手下,現在肖家花已經是負責周圍五個屯堡的門市的主管。
“那便麻煩肖姑娘。”劉民有又對王二丫道:“也麻煩王姑娘了。”
王二丫一揮手道:“我不是來看你家公子的,還是些公事,看完就得回靖海菸廠。”
劉民有知道王二丫脾氣,也不生氣,只是勸道:“這大冬天的,來了就留兩天,也陪你李姐姐說說話,啥事那麼急。”
“劉大人,菸廠和綜合門市的結算得改一改,原本門市買菸就便宜不少,結算時間拖得又長,遠不如外地客商現錢交易來的快,而且……”她頓了一下,“門市裡面有人自己做起倒賣生意,轉賣給外地客商賺取差價,我就要來問問李冉竹怎麼在管。”
劉民有咳嗽一聲,看王二丫一臉官司的樣子,知道她脾氣火爆,生怕這個商界女強人打擾了李冉竹,趕緊勸道:“王姑娘你不要如此激動,這事就交給我好了,嗯。”劉民有看到肖家花在旁邊,便對肖家花道:“肖姑娘你正好在,你李姐姐最近都要坐月子,你現在先把綜合門市都管起來,我今日便發一個任命,你作內部商務司的副司長,先跟王姑娘一起把結算和倒賣的事情處理了。”
肖家花挺乖巧的答應了一聲,不知道的人,完全看不出她原來二百五的樣子。
王二丫白了肖家花一眼,“肖家花你倒是升官了,升官了就要管事,別蹲着茅坑不拉屎,那你說咋辦,貨款啥時候給。”
劉民有不想被她兩的事情耽擱,對門房道:“老範,帶她們兩去二廳,把火盆和茶水點心備好。二位先商量着,我有個會,先失陪一下。”
他說罷連忙出門,和傻和尚騎馬往軍營趕去,傻和尚在後面嘟嘟噥噥道:“都是些啥女人。”
劉民有深有同感,文登系統的獨特結構,讓女人也有了發揮才能的機會,王二丫這樣的人脫穎而出,其他一些普通女人也可以做工賺錢,似乎女權已經有所擡頭。
他搖搖頭驅馬急趕,趕到作戰會議室的時候,裡面已經滿是紅色軍裝,他的副手莫懷文就在門口等着,按要求他不能進去,只有受陳新委託的劉民有可以,劉民有隻得將他留在隔壁的侍從室裡等候。
主持會議的劉破軍等劉民有落座,大喊道:“全體起立,敬禮!”
滿屋子的軍官齊刷刷站起,對劉民有敬禮,劉民有略有些不自在的起來,他也不知道該回什麼禮,猶豫了一下回了個不太規範的軍禮。
衆軍官落座後,劉民有示意劉破軍開始,劉破軍站起走到地圖前開始講解,“今日陳大人派塘馬自萊陽來告知,陳大人隨山東巡撫餘大成駐紮萊州,餘大成轄下領有山東巡撫標營、武德、即墨營及部分衛所兵,陳大人打算獨自領兵至萊陽或棲霞,從南面威脅孔部。”
他指着登州位置,“李九成與孔有德所部主力駐紮於登州城南密神山,分營一部守西南石門山,另分一營駐紮於城東南臥龍崗,並在抵達的第三日試圖攻打登州,被張可大所領南兵擊退,但雙方只是試探性質,未爆發大戰,從孔部紮營位置看,有圍困登州的意圖。其石門山一營爲防備萊州方向的餘大成部,臥龍崗方向大營防備寧海州,密神山防備棲霞,三處大營皆控遏要道,特別在寧海州方向,孔部哨馬甚至到了州城下,多次與我營哨馬對峙,明顯有針對我文登營意圖。”
“陳大人將令,待遠征戰鬥羣抵達萊陽或棲霞,所有文登動員兵力向寧海州方向集結,但不可靠近寧海州城,防止被叛軍察覺,各部即刻起禁止士兵離營,再次檢查所需物資裝備,必須做到陳大人命令到達便立即出動……”
劉民有一邊聽,一邊看着地圖,他認爲陳新的意圖是用文登兵力堵住南邊和東邊,以確保文登本地安全,孔有德和李九成居然敢直接和張可大對陣,完全不是受撫的態度,他心中也開始有了一絲緊張……
萊州城外的文登營營地,大批的難民已經轉向萊陽,那裡有民政部門派出的人接收,現在剩下的全部是戰兵。
氣氛比前段時間驟然緊張,中軍傳下了戒備命令,每個司必須隨時保持一個局披甲裝彈狀態,中軍的輕騎偵查隊全部派出,向黃縣方向哨探偵查。
陳新在中軍帳篷中緩緩踱步,他面前站着萊州情報站的吳堅忠。
“大人,李九成等人過境時,屬下在平度州城內安排了數十人,準備在他們攻城時製造混亂,誰知叛軍根本沒有攻城打算,屬下只得讓趟地虎攻打了原來看上的幾個大戶莊園,但那畢竟少,真的大戶都躲在了州城內,屬下辦事不力,請大人責罰。”
吳堅忠說着跪了下來,陳新連忙扶起他道:“戰場上瞬息萬變,豈能事事遂人意,孔有德他們一支孤軍,必定是忙着回登州,不打平度也在情理之中,咱們以後再想辦法就是。”
吳堅忠根本沒有任何道德上的障礙,他認爲只要能爲文登營搶到足夠的土地,比其他都重要,那樣陳大人就能養足夠的兵,打回遼東去。
他思索一下補充道:“大人,要說大戶,萊州城內最多,但萊州知州頗有能耐,按戶抽丁,每丁都定到某城碟,城內厲行清查,又找來城內縉紳出錢糧,目前看來城防十分穩固,就算是日後……也不好辦。”
陳新微微點頭,他原本打算是讓吳堅忠作內應,幫叛軍打下平度和萊州,誰知李九成過門不入,從城外繞了過去,讓他打算落空,不得不重新制定計劃。
現在的重點便是登州了,陳新按孔部的處境設想,應當最怕的是文登營,如果自己一旦靠得太近,他們可能馬上就撫,自己就是竹籃打水,但隔得太遠也不成,那樣他們一旦攻破登州,便有了充足時間穩固城防,這個時間的拿捏是最重要的,就看登州情報人員的能力了。
陳新斟酌片刻對吳堅忠道,“本官已跟餘大成說了,我部明日便要去棲霞,你仍留在萊州,儘量往城裡送些人進去,等待我的命令行事。”
吳堅忠略有些詫異,“棲霞並非要地,到登州路途都是山地,很容易被李九成擋住,大人爲何去那處?”
陳新淡淡道:“本官到棲霞,行事自在些,而且可保文登不受亂兵騷擾。”
吳堅忠默默想了一下,棲霞和寧海州是到文登的兩條路,到那裡確實能保證文登無虞,但他細細再一想,突然發現一種可能,看向陳新的目光不由更多了一絲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