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中秋,菊花飄香,經過十數日的圍獵,北平城內各種肉類豐富,雖然糖茶醬醋酒等暫時不能自產的日用物資缺乏,不過有好肉吃有毛衣穿,百姓的小日子過得紅紅火火,中秋節照樣歡樂多多。
照例,除了一些值勤的軍隊外,中秋節放假兩天,北平城內所有部門和工廠皆放假休息。難得清閒下來,萬磊就陪妻子去逛寺廟,上香祈福,並順道去慶壽寺祭拜英魂,沿途看到很多烈士家屬,不忘慰問幾句。
慶壽寺外有駐有一支儀仗隊,約一百人,與其說他們是儀仗隊倒不如說是監視隊,他們負責看守慶壽寺以及住在裡面的沐講禪師一夥人。沐講禪師倒也守信重諾,這十幾日來,嚴守戒約,不出寺門半步,並把寺內的佛像和神位都打掃得乾乾淨淨,也算是盡職盡責。
慶壽寺是北平第一大寺,並建有兩座高塔,北平百姓都喜歡稱之爲雙塔寺,日常多有婦人前來上香祈福,香火倒也很盛。當然,萬磊不會認爲這些來上香的人是信徒,漢人一向是敬天法祖,大多數人拜神只是爲了祈福,與信仰無關。
主持慶壽寺的沐講禪師雖然是半路出的家,不過出家三十多年,人又八十好幾了,怎麼看都有大師的範兒,如果不是跟他交過手,誰能看出這個慈眉善目的老頭子居然還是一個武林高手,而且以前還是一個勇冠三軍的人物,這真是人不可貌相。
“萬公子攜夫人前來本寺,實是稀客。”沐講禪師見萬磊進了大殿,停住了敲擊木魚,也放下了手上的念珠。
萬磊只是衝他一點頭,示意他隨意,就在佛像前點上一柱香,遞給傅闈。傅闈向來心善,插上香之後虔誠地跪在蒲團上,三叩首。而隨行的趙雪兒等人則是警惕地看着大殿上的沐講禪師等人,生怕他們出手對萬磊不利。
其實,趙雪兒是不贊成萬磊來慶壽寺上香的,畢竟北平有很多座大寺,犯不着偏偏來這一座,這不是以身犯險嗎?不過萬磊卻不以爲意,更不會認爲沐講禪師會對他怎麼樣,畢竟以前那些都是誤會,誤會澄清了,那就什麼事也沒有了。
另外,萬磊也有意於消除與沐講禪師之間的裂痕,所以等妻子上完香,就給沐講禪師一些香火錢,讓他們以備不時之需。雖說寺院的飯食由官府全包,不過和尚有時候也是要花些銀子的,隨從們還帶了些生活用品和一些全素的糕點月餅,也一併送上。
“施主如此客氣,老納謝過了。”沐講禪師衝萬磊回了一禮,嘴上客氣地說着,卻不由得高看萬磊幾分。
沐講禪師活了八十多歲,且經由戰亂,什麼樣的強者沒見過?而像萬磊這樣的,還是第一次見。年紀輕輕就當上一方領袖,全身上下沒有一般軍閥那種強橫的霸氣,卻有一種王者的自信,而這種自信是由內而外的,別人想學都學不來。
不過,沐講禪師的弟子們就沒有師父的眼界和氣度,他們時不時地衝萬磊投來怨恨的眼神,顯然是還在爲不久前的那些事耿耿於懷。要不是沐講禪師屢屢用眼神警告他們,他們還真會衝上前來用拳頭說話。
“我聽說大師的身子全好了,日常又開始習練武藝了,我甚感欣慰,所以特來一觀。”萬磊自然知道自己不受人待見,不過他也沒在意。
“我們出家之人,以修心禮佛爲主,習武只是爲了強身健體,本無爭強好勝之心,公子不必擔心其他。”沐進禪師忙道,他可不想讓萬磊誤會爲他們在秘密籌備強行脫逃。所謂出家人不打誑語,他覺得在慶壽寺住着就挺好,可必要食言脫逃。
“呵呵,大師不必多加解釋,我可不是多疑之人。”萬磊微微一笑,又道:“不過說又說回來,互爲切磋互補長短,豈不是光大武學之盛事?”
其實,沐講禪師手下那六個大和尚,就是練家子,而且跟北平軍交過手,吃過羣毆的虧,他們的修行和涵養明顯不夠,眼中多少還有些怨憤,萬磊可不希望這些人一直耿耿於懷,所以建議再打上幾場,讓他們身上的怨氣有處發泄。
當然,萬磊找他們來比武,也是有拿他們當精忠衛的陪練和人肉沙包的意思,畢竟像他們這麼強的練家子也不是多見的。
“施主所言有理,不過刀槍無眼,還望以和爲貴,點到爲止。”沐講禪師也是人老成精,自然看出萬磊所說的比武是假,平怨是真。大家公平地比上一場,勝負無所謂,關鍵是能化解弟子心中的怨恨,他自然是樂意見到的。
“好,咱們到內院去,閉門切磋。”萬磊帶頭往內走,沐講禪師也起身帶着弟子跟了過去,而他的那些弟子眼中都是充滿了自信和一絲不屑,在他們看來,北平軍就是靠羣毆的廢物,單打獨鬥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所謂的閉門切磋,不過是不想讓別人看到自己戰敗的醜樣。
來到後院,沐講禪師讓弟子一字排開,這才問道:“不知貴方何人出手指教?”
“雪兒,精忠衛是你選出來的,你來點將。”萬磊把事推給趙雪兒,坐
“周志強,你先上場。”趙雪兒對身後一名十**歲模樣的小兵道。
“既然貴方派出了這位小兄弟,那本寺也用後輩出戰。”智能大師轉過身去,對一名也是十**歲的弟子道:“法清,你過來。”
這名叫法清的小僧大踏步上前,一擺下裙就露出古銅色的皮膚,估計練過橫練的鐵布衫金鐘罩之類的外家功夫。沐講禪師向那名小僧交代了幾句不可重手傷人之類的話,比武才正式開始了。
果不其然,那名小僧真的是練鐵布衫的。周志強那快如閃電的拳腳招呼到對方的身上,如同敲鼓一般砰砰作響,對方居然一點事也沒有。而對方的力氣也不小,每一拳每一腳都帶着呼呼的風聲,周志強可不敢硬接。好在他也是軍中挑出來的好手,利用身體的靈活性巧妙地躲避着。
一個靈動如游魚出手閃電般迅捷,一個穩重如山出手如大山壓頂。轉眼間,雙方就接了上百招,各擅勝場。突然,周志強的身形一變,招勢放緩,每一招每一勢都是動作舒展,卻又如海浪般綿延不斷。或是將對手引進,使其重擊失重落空;或是分散轉移對方力量,乘虛而入,全力還擊。
如此遊鬥上數十招,那名小僧招招落空,不禁有些心浮氣躁了。他對着小兵的面門打出一計排山倒海重拳,突然覺得腳底一空,身體突然向前橫衝,直直地摔出了數米,結結實實地與地面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不錯,有進步。”趙雪兒微微一笑,示意周志強歸列。而精忠衛是趙雪兒一手挑選出來,也是她一手執教的,可是費了她無數心機,什麼武功套路全數教給他們,他們也肯用心學,雖然練的時間還有些短,不過北平軍長達大半年的軍訓已經打就了他們一身強健的筋骨,他們可以說是從狼羣中選出來的狼王。
“以柔制剛以靜制動,這正是張真人的武學精義,小施主不愧是張真人的高足,帶出來的勇兵也甚了得。”沐講禪師讓弟子把那名武僧扶下去,這纔對趙雪兒點頭道。
“大師過獎了,我們也是僥倖小勝而已。”被老和尚誇獎了,趙雪兒也學會謙虛了。
“公子,還比嗎?”沐講禪師如是問道,而他身後的五個弟子都希望再比上幾場,好挽回敗局。
“既然大師有雅興,那就再比幾場吧。”萬磊還是微微一笑,趙雪兒就對另一名精忠衛道“李遠,這一場你上。”
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精壯男子出列,沐講禪師也派出一個年紀相仿的弟子,兩邊只是一拱手,二話不說就開打,幾個來回之間,就見一個傳令兵匆匆進了後院,給萬磊帶來了一封密信。
這封密信有蠟密封,而且封面上紅筆寫上絕密二字,萬磊只得衝沐講禪師道:“我有些事要去辦理,至於比武之事,我方由雪兒妹妹主持,你們繼續。”
“既然如此,老納就不便遠送了。”沐講禪師雙手合十,目送萬磊帶妻子離去。
出了後院,來到一間無人的房間,萬磊見四周再無外人,他纔打開密信,一看之下,頓時眉頭緊皺,因爲密信是負責東北防區的周天壽給他發來的加急信,上面只講一件事,就是捉到了一個自稱是蒙古大汗的蒙古人。
蒙古大汗落到手中,這對萬磊來說,憂多於喜,如果這事是真的,那北平軍面對的就是所有蒙古人的圍攻。雖說現任蒙古大汗只是一個傀儡,蒙古各部都不怎麼鳥他,但是如果堂堂一國大汗落到別人的手上,蒙古各部就會顏面掃地,肯定帶大軍來圍攻北平軍,把他們的大汗搶回去。周天壽也預料到了這一點,所以加急密報,要萬磊拿主意。
“備馬,我要即刻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