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雪兒,給我取些熱粥來。”萬磊躺在牀上,“艱難”地擡起手來,讓站在一旁的趙雪兒給他取食物。而站在趙雪兒一旁的還有劉綰,她剛纔一陣忽悠,愣是說自己晚上受萬夫人託夢,要她轉告萬磊:要好好地活下去。
劉綰這一通忽悠,萬磊聽了眼淚汪汪的,連連點頭,現在還開口要吃的,趙雪兒“喜”不自勝,撤丫子就往廚房跑,端來的當然不是小米粥,而是蔘湯。雖然病是裝的,不過萬磊擔心妻子的安全並不假,殫精竭慮了這兩天,也該補補了。
看着萬磊喝完一碗蔘湯,劉綰就裝出一副難爲情的樣子,說有事相求。萬磊自然知道她想說什麼,只是吃力的擺擺手,道:“火,火炮交,交易一事,還,還是照常進行,只要,咳咳...”
“哎呀,你病沒好,就不要過問俗事嘛。”趙雪兒見萬磊又咳嗽不止,忙過來幫他拍背順氣。
“萬公子大病未愈,小女子就不打擾了,火炮交易一事日後再談也不遲。”劉綰見萬磊一副快死的樣子,也不好再談。
萬磊卻又艱難地擺擺手,道:“只要糧食運,運到,就,就可以取,取走。”
“公子先養病,這些小事容後再談。”劉綰微微一笑,告辭離去,因爲她已經拿到了萬磊的“批示”,鐵鉉那邊再敢橫加阻撓,她也有個說辭了。
“全忠哥,送客。”趙雪兒要“照顧”萬磊,只得讓趙全忠代爲送客,末了還忘對劉綰低聲道:“姐姐先回去,回頭妹妹抽空登門致謝。”
“舉手之勞而已,何謝之有,雪兒妹妹這麼客氣,太見外了。好了,小女子不打擾公子休息了,先走了。”
目送劉綰走遠了,趙雪兒就起身去把房門關上,這時一直坐在後堂的張妍也出來了。萬磊從牀上坐起,哪裡還是剛纔那一副病態,不過臉上的陰雲還是密佈。
“裝神弄鬼的,真累。”趙雪兒一屁股坐到牀邊,抱怨道。
“學到什麼沒有?”萬磊卻問道。
“裝神弄鬼有什麼好學的?”趙雪兒不屑地白了萬磊一眼。
“我的意思是,你從劉綰的身上學到了什麼?”
“啊,她就是一個四處招蜂引蝶的壞女人,跟她有什麼好學的。”趙雪兒更加不屑一頓地說道。
“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師敵長技以制敵者智者所爲。你只看到人家的缺點,沒看到人家的精幹之處。劉小姐作爲一個密探,是一個合格的密探,不只是言行舉止,還是待人處事,都不暴露自己的身份,這是值得學習的,以後咱們要是也有像她那樣精明強幹的特工,還愁什麼事辦不成?”
“精明強幹有什麼用,還不是被咱們給揪了出來。”趙雪兒還是不服氣。
“她不是咱們揪出來的,而是自己暴露給咱們的,要是劉夫人不說,咱們還真查不出她的身份。以後你可要好好地跟她學,當哥的還指望你能當上咱們神龍衛的指揮使呢。”
“什麼神龍衛啊,怎麼難聽的名字,要我說,就該叫精忠衛,取精忠報國之意。另外,張姐的能力比我強很多倍,由她當指揮使更合適。”趙雪兒連忙道。
聽了趙雪兒這麼一說,一直沉默是金的張妍連連搖頭,並指了指自己的嘴巴,表示自己言談不便,不能當此大任。
萬磊聳聳肩,就道:“現在先別談這些,既然認定了劉綰是昨晚私下外出的那個奸細,那咱們就先在她身上找線索,你馬上組織人手,日夜監視她。對了,只要遠遠地跟着就行,別讓她發現了。”
“明白了,我辦事你放心。”趙雪兒連連拍胸脯保證,當然,她也不是盲目自然,因爲她手底下有幾十個小鬼頭,這些小鬼頭滿街亂跑都是沒人起疑的。而她又對他們稍加指點,告訴他們怎樣跟蹤別人纔不被發現。這些小鬼頭學得也快,才一會的功夫就學會了多人分頭分段跟蹤,這就最大限度地防止被人發現。
趙雪兒興沖沖地走了,萬磊對留下來的張妍問道:“發現了什麼?”
張妍拿出一個小紙包遞給萬磊,又在小黑板上寫道:“這是在那人的鞋子上刮下來的。”
萬磊拿出一個放大鏡,對着這一小包腳底的泥土仔細地看了一會,發現上面有很多細小的煤渣,還有一些石灰粉和黃土,略有所思的同時,還把放大鏡交給張妍,讓她也來看看,當個參謀。
萬磊之所以讓張妍去刮劉綰的鞋底,是因爲他能斷定,傅闈肯定不是被藏在城內,而是被藏在城外。劉綰昨夜夜行,很可能是出城,至於目的,很可能是去看人質,所以,在暗中跟蹤的同時,還要弄明白她昨晚去了哪裡,好從中找出傅闈的下落。
張妍也是仔細地看了好了一會,並且一個小攝子翻撿出一些小黑粒,最後纔在黑板上寫道:“她是從城東出的城。”
“我也是這麼認爲的。”萬磊肯定道,因爲城東有個石灰礦,運灰進城的路上都是灰渣。至於鞋底上的煤渣,是在城內沾上的,因爲爲了城市道路的平整,北平城的大街小巷上都鋪上了煤渣。
“城東範圍如此大,只怕蹤跡難尋。”張妍又寫道。
“你帶赤心等人出城去進行拉網式排查,重點搜查那些廢棄的村鎮,對照這份泥土的成份,劃出可疑區域,再重點排查。”
“大規模的搜查只怕會打草驚蛇。”張妍不無擔心地寫道。
“就用給夫人尋吉穴作爲藉口,對了,拿着我的手書去找城防軍的張營長,讓他調出一百人協助搜查行動。”萬磊說着,大筆一揮就寫下了一份口令,並蓋上一直由自己執掌的黨章。
這個黨章可了不得,凡是黨員見了,都得無條件服從,效力堪比皇帝的聖旨。當然,這個權力萬磊輕易不用,現在事出無奈,他不得不動用了。
張妍見萬磊連藉口都找好了,也就不再多提意見,只得收起紙令,帶上那個紙包就匆匆離去了。萬磊又躺回到牀上,名爲臥牀養病,實則是暗中思尋各種對策,並等待趙張二人的消息。
張妍出了萬磊的臥室,很快就找到了赤心等小道,把找吉穴一事跟他們一提,他們只留下妙詣一人在家看護,其他人馬上放下手頭上的事,跟着張妍前往軍營。城防軍的張營長見到了這份手令,只是比對了一下上面的印章,發現無誤,就調出一支專門從事偵察的百人隊,交由張妍指揮。
北平軍的軍紀也嚴明,官兵們一向都比較有紀律,沒人因爲張妍是個醜女人兼是個啞巴的身份而不聽命令。而張妍倒也沒給他們下什麼爲難的命令,只是把他們分成五組,每組一個方向,對定點區域進行排查。
當然,藉口都是現成的,張妍是這樣告訴這些大頭兵的:萬先生夢見夫人,說要擇吉地安葬。而所謂的吉地,就是地表含黃土且離城不遠的地方。
要找黃土地,這並非難事,這五隊偵察兵二話不說就結隊出發了。當然,張妍要找的確是黃土地,而且還是裸露在外的黃土地,因爲城內道路都鋪上煤渣,劉綰鞋底的黃土肯定是在城外沾上的。
由於不久前經過一場戰爭,城東大片耕地被軍隊踩踏過,現在一片荒蕪,長滿了野草,裸露的地表很少,大面積裸露的黃土地更是少見。張妍一行人沿着一條運石灰的官道東行,走出約二里地,就來到了個叫張家集的小村落旁。
由於連年兵災,再加上沒人居住,這個小村落早就成了一片廢墟,斷壁殘垣之中野草叢生,看起來荒涼無比。張妍駐馬遠眺了一會,一堵斷牆邊上一個黃土堆引起了她的注意,因爲這個黃土堆是新的,從草的長勢來看,是不久前才堆起來的。
張妍一揮手,示意部下都就地休息,她自己下馬,緩步來到那堆黃土前,細細地找尋了一會,發現地上還真有幾個淺淺的鞋印。她拿出一張印着兩個鞋印的紙一比對,頓時喜不自勝,因爲這些鞋印跟劉綰的鞋印是一致的,也就是說,昨晚劉綰就經過這裡。
放着大道不走,卻往一片廢墟里鑽,這肯定不是什麼個人愛好,說不定劉綰的秘密基地就在附近了。一想到這一層,張妍反倒是冷靜了下來,面無表情地離開那個黃土堆,回到衆人的面前,並下令他們就地休息,她先回城去取些探測工具。
張妍回城當然不是爲了取什麼工具,而是回報萬磊,請示下一步的舉動。她知道,越是靠近敵人的秘密巢穴,就越是要小心從事,因爲一個舉動失誤,就會打草驚蛇,甚至會讓綁匪狗急跳牆,如果人質被殺了,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
此時日頭已經西斜,萬磊在牀上假寐,突聽到門外傳來一長四短的敲門聲,立馬從牀上跳起來,因爲這是他與張妍約定的暗號,可是這門剛打開,他整個人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