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十一點半就應該結束的文藝匯演,十二點才完事兒。除了沈川這個意外,演出的時候也出了不少小狀況,所以時間延長了半個小時。不過,整體來看還是很成功的。就連市電視臺工作人員都說不錯,有幾個節目質量還很高,播出之後肯定會引起轟動。
沈禾跟着同學回了班級,放假了,老師肯定要交代點什麼,尤其是安全問題,每次放假都是老師千叮嚀萬囑咐的話題。
陶雪雲說道:“我就等着春晚了,聽聽你的歌。我相信,將來老師會因爲你而驕傲。”
沈川這次沒有嬉皮笑臉,而是一本正經的說道:“會的,我會讓您爲我而感到驕傲。”
陶雪雲看着這個曾經調皮搗蛋的小傢伙,突然長大了,成爲了讓她都爲之驕傲,都有點崇拜的男人。
“我回班級了,有時間多回來看看。這裡不只是你的母校,還有你的妹妹和老師。”
沈川點頭:“我會的!”
陶雪雲笑了,她的笑很美,讓沈川有些失神,因爲在他的記憶當中,陶雪雲從來都沒這麼笑過。
“我會教室了。”說完跟着自己班的孩子們,走向教學樓大門。
周愛玲靠着沈川肩膀,小聲說道:“我怎麼感覺,她看你的眼神有些怪怪的。”
沈川把她腦袋推開:“什麼怪怪的,她是我老師,別胡思亂想。”
“哈!”周愛玲笑了一聲:“不是我胡思亂想,是我怕你胡思亂想。”
沈川一翻白眼,轉頭看看周圍,林美芳正在跟校領導和縣教育局領導說話,好像是邀請她中午一起吃個便飯。
張雲成對着沈川招招手,沈川邁步走了過去。老頭拉着沈川的手,笑得那叫一個開心。
“沈川,以後不管你在哪裡,都不要忘了這裡是你的母校。”
“老校長!”沈川握着張雲成的手,“世界再大,外面再精彩,我也是浮萍。而這裡,再小也是我的根。”
“好!”劉局笑着說道,“說得好啊,不管外面的世界多麼精彩,我們出去了,也是浮萍。而這裡再小,再爛,可卻是生我養我的地方。”
張雲成心情特殊的好,一直拉着沈川的手不放:“怎麼樣,有沒有什麼想說的,給你的母校,給你學弟學妹留下來。”
沈川一愣,張雲成笑呵呵的說道:“青春是一首永不言敗的歌,青春是一條永不停息的河流,青春是一本讀不厭的書,青春是一杯品不盡的茶……多好的詩啊,再給學弟學妹們留下點什麼吧,鼓勵鼓勵他們學習。”
沈川想都不想就要拒絕,林美芳突然說道:“沒問題,作爲學長,這都是他應該的。”
沈川滿臉黑線,只聽說過坑爹媽的孩子,沒聽過坑孩子的爹媽。幸虧他是活過一輩子的人,另一個世界的名言名句多得是,不然這臉都丟大了。
“好吧!”家裡太后說話了,他不答應也不行。
張雲成哈哈大笑,這也引起了教育局領導和很多老師的注意:“走吧,去我辦公室,想要什麼東西都有。”
“走吧!”柳局笑着說道,“我也去湊個熱鬧。”
張玉成的辦公室沒有想象中的豪華,二十多平的空間,擺着一張掉了漆的辦公桌,還有一把木製椅子。再加上一排書架和一個文件櫃,讓本就不大的空間顯得有些狹窄。
“來來來!”張玉成親自把一張毛邊紙鋪在辦公桌上,至於宣紙,想都不要想,張玉成可捨不得用宣紙。
張玉成又打開墨汁瓶,指着筆架上的毛筆說道,“想用什麼毛筆自己選。”
沈川看看鋪好的毛邊紙,又看看毛筆,臉徹底的黑了,真的是欲哭無淚。鋼筆字他寫出來,大家都能認識,可毛筆字,那就很難說了。別人認不認識他不知道,反正他自己寫出來,自己肯定是不認識。
所有人都在看着沈川,就連林美芳和周愛玲都臉帶笑意的看着他。沈川真的要哭了,你們還行不行了,我不會寫毛筆字,你們不知道嗎?
沈川軀體僵硬的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支毛筆,蘸了墨汁,但卻不知道怎麼下筆,最後絕望的閉上了眼睛。裝了半天的逼,好不容易拔起來的形象,難道就這樣被打回原形嗎?
所有人都以爲沈川在思考,沒有人認爲沈川是不會寫毛筆字。因爲一個正常人,要是不會寫毛筆字,一開始就會拒絕,這也不是什麼丟人的事兒。在場的這些人,有一個算一個,包括學校的領導還有教育局的領導都算上,真沒有幾個會寫毛筆字的。
可他們忽略了一個問題,那是正常人的思維,沈川就不是個正常人,腦回路從來都跟別人不同。他以爲自己裝裝,不管是林美芳還是周愛玲,都會給他解圍。因爲這大小兩個女人毛筆字都很好,到時他借坡下驢挺好。
但讓他想不到是,這兩個女人居然聯起手來坑他。不但不給他解圍,還在那裡幸災樂禍的笑。這一次真是自己把自己給架到火上了,而且他都聞到了糊吧味兒。
周愛玲有些不忍,剛要走過去,被林美芳一把拉住,靠在她耳邊輕聲說道:“你們以後會出名,要是有人要簽名,就他那個狗爬的字怎麼能行。所以,不要管他,一定要借這個機會,給他個教訓,讓他好好練習練習他那個狗爬的字。”
嗯,當媽的想得確實夠遠,要是讓沈川知道,自己老媽的想法,真的會哭。
沈川閉着眼,滿腦子都是書法,滿腦子都是篆、隸、楷、行、草,但就是不會寫。最後,這丫的一咬牙,猛地睜開眼睛。好,字有狂草,今天老子就自創亂草給你們看,要是你們看不懂就不要怪我了,只能怪你們見識短。
當筆尖落在紙上的一剎那,沈川的識海突然出現一個古老的文字,這樣的文字,這樣的字體他太熟悉了。自從上次出現之後,再也沒有出現過,沒想到現在又出現了。
這個古老的文字散發着柔和的氣息,讓沈川的精神瞬間進入平和狀態,身體也隨之放鬆下來。緊接着他的手隨着那股柔和的力量而動,行筆而不停,著紙而不刻,輕轉重按,如水流雲行般寫下八個字。
不管懂不懂書法的,此刻全都凝神靜氣的看着躍然紙上的八個大字。其視野開闊,風骨傲然,有一種強烈的衝擊力、感染力。筆力蒼勁老辣、穩重古樸、遊走飛動,風神飄逸,灑脫奔放之美感躍然紙上,給人一種神采飛揚、酣暢淋漓、美不勝收之感。
“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
張玉成輕聲唸叨着,隨後深深吸了口氣。這個字體他居然沒有見過,但給他的震撼卻相當大。看着沈川的字,給人一種高雅的藝術美感和精神享受,不染塵俗,古樸的氣息撲面而來。這是一種境界,一種品格,一種技近乎道的大自在。端莊典雅、不狂不顛又處處透着一種張弛力,就像是將一脈“慧根”加入體內,使得字體有一種獨特的“和舒”之氣。
周愛玲張大嘴,緊緊摟着林美芳的胳膊,弱弱的說道:“嬸兒,二川什麼時候練的書法啊,怎麼這麼厲害了。而且他的字自成體系,都可以開宗立派了。”
林美芳眼睛瞪得溜圓,叨叨咕咕的說道:“玲玲,你快點幫嬸兒看看,他到底是不是沈川,是不是我兒子。”
“好字!”柳局突然喊了一聲,嚇了大家一跳。然後她激動的走過去,拿起那張毛邊紙,舉起來仔細的看着,“這是什麼字體,我怎麼沒有見過。”
要說對書法的研究,除了張玉成之外,就是這位柳局了。而且這位劉局長,還是縣書法協會的會長,在市裡都很有名氣。
剛纔那種要死不活的樣子消失了,現在的沈川是精神抖擻:“我也不知道是什麼字體,當初練習書法的時候,就是瞎寫,後來感覺這麼寫比較好看,就堅持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怪物似的看着沈川,尤其是以林美芳爲首,以周愛玲、周愛國、陳三軍爲輔的惡勢力團伙,看着沈川的眼神,充滿了殺氣。讓沈川感覺到,這個世界對他充滿了惡意。
“天才,你真是個天才!”柳局很不捨的,把紙放到辦公桌上,“還沒有落款呢。”
沈川毫不猶豫的寫了兩個字,不管不是沈川,而是二寶。
“唰!”林美芳、周愛玲、周愛國、陳三軍還有唐大小姐,包括劉鵬飛和磕巴,齊齊扭頭看向沈川。意思很明白,爲什麼要叫二寶?
其他人也都看向沈川,他們也很迷惑。書山有路勤爲徑,學海無涯苦作舟。能寫出這樣八個字的人,怎麼會用二寶這樣的名字。怎麼說呢,這個名字有點,俗,忒俗。
沈川退到林美芳身邊,腦袋往自己老媽肩膀上一靠,賤賤的一笑:“我是我媽的寶貝,又排行老二,當然要叫二寶。”
“我去!”周愛國第一個受不了了,做了個要吐的動作。
陳三軍也翻着白眼,“二哥,看你這賤賤的樣子,要不是考慮打不過你,我都想抽你。”
唐慧寧唉聲嘆氣的說道:“二川,你在我心中完美的形象,完全崩塌了。”
林美芳眉開眼笑的說道:“對對對,你就是媽的二寶。”
張玉成眨巴眨巴眼睛,笑着說道:“大俗就是大雅,二寶,這個名字不錯。”
柳局也跟着點頭:“對,大俗就是大雅,我也感覺二寶這個名字挺好。”
“我艹!”沈川心裡罵了一聲,你們能不能別那麼假。一個是教書育人的老師校長,一個是教育局的領導,是高級知識分子,咱能不能真實一點,不要那麼虛僞。這個名字俗就是俗,還大俗就是大雅,這樣強行解釋真的好嗎?
柳局再一次拿起毛邊紙,笑着說道:“我很喜歡這八個字,送給我吧。”
沈川剛要說話,就聽到張玉成說道:“不行,柳局,這可是沈川送給學弟學妹們的,你怎麼能拿走。”
柳局毫不客氣的說道:“這八個字你又不是不認識,到時候作爲校訓,刻在大門口的牆上就行了。”
張玉成分毫不讓:“柳局,君子不奪人所愛,這幅字你可不能拿走。”
林美芳說道:“這有什麼好爭的,再讓我家二川寫一幅字就行了。”
“對對對!”張玉成急忙點頭附和,“讓沈川在寫一幅就行了。”
沈川很無語,但他不寫又不行。家裡太后發話了,他真沒膽子抗旨,不然回家之後,有他受的。
“好吧,那我就再寫幾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