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媛靠在沙發背上輕輕一笑:
“對,他們認得。這裡頭另外有個故事。不過,這得以後和你說了。小遠姥姥和姥爺他們好似回來了。”
昨天,她之所以匆匆趕回來,本來是想在今天去吃喜酒的夥。
是她母親一個好姐妹的孫子結婚頦。
她母親昨天就在父親的陪同下去了,主要是想熟悉一下現代結婚儀式的各種禮節,以爲恆遠結婚作準備。
她先生呢,是媒人,昨天的場合,肯定是少不得的。因爲來回不方便,昨晚上他帶着兒子睡在就近另一處公寓。
而她呢,今天最終還是選擇不去,爲的是想和蘇錦好好的談談。
蘇錦一怔,轉頭,看到門外頭有人奔了進來,嘴裡還叫嚷着:
“媽,我放學回來了,今天外頭可真熱啊……”
一個風度翩翩的小少年衝了進來,模樣兒很秀氣,一臉興奮的臉孔在看到蘇錦之後一愣,緩下了步子。
“這是我小兒子易中天。”
靳媛站了起來,來到小少年身邊,輕輕摸了摸兒子的頭:
“瞧你,玩的這一身的汗,也不知要擦擦。”
她找毛巾給兒子擦了汗,隨即帶了過來:
“來吧,過來認認人,這是你哥的新媳婦,快叫嫂子。”
“嫂子好!”
易中天馬上朗朗叫了一聲,眼露欣喜:
“最近一直就聽得姥爺姥姥談論着哥要娶媳婦了,原來是真的……好啊,真是好極了,看樣子,明年我就能有小侄兒玩了……”
“……”
蘇錦無言以對。
他們家就這麼缺孩子玩嗎?
說話間,門口那邊一個氣宇非凡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一身禮服,像是剛從什麼重要的宴會回來,眸光在蘇錦身上掃過時,笑容溫眷:
“怪不得你不來,原來是來了貴客啊!”
“可不是。回來時順路,就把小蘇先帶回家了。不過恆遠還沒到。”
靳媛迎了上去,笑着將手挽到了那男子的手臂上。
那男人則笑着在她額頭親了一下,眉目之間,極爲親密。
“哎喲,哎喲,原來是咱們家小遠遠的小媳婦來了啊……”
這邊還沒作介紹呢,那男子就被一道力量給推開了。
一個鶴髮童顏的老頭探進了頭來,一瞅見蘇錦,那眼神,陡然一亮,連忙轉頭衝外頭直招手:
“老婆子,老婆子,你快來呀……瞧瞧啊,小蘇蘇來了……”
“……”
那邊蘇錦眨巴一下眼,滋味怪怪的。
什麼時候她有了這麼一個小名了?
下一刻,一個滿面紅光的白髮老婦,一身裙裝的扶着西裝鞋履的老頭歪着頭望過來,看到蘇錦,一下子就眉開眼笑,喜上眉梢:
“哎喲,真好看,比照片好看多了……將來生出來的小猴子也一定俊俏……”
“……”
蘇錦好不尷尬啊!
這些人,透過她,看到的這都是些什麼啊?
靳媛走了過來,發現她在難爲情的臉紅,噗哧笑了,捉住了她的手給拖了過來:
“來來來,我來給你介紹一下吧!以後可就都是自家親人了。這位呢,是我先生易梵,以後,你可以跟着小遠一樣叫易叔,這兩位呢,是小遠的姥爺,和姥姥……”
“易叔,姥爺,姥姥……”
蘇錦叫了一圈,婷婷靜立的樣子,那是說有多乖巧就有多乘巧。
“好好好,好的不得了。初次見面得給見面禮的對不對,來來來,給你這個……”
老太太樂呵着,就往自己手上擼了一個玉鐲下來,給蘇錦套了上去。
“這是祖傳的。你媽媽以前想和我要,我都沒給,我和她說了,我這是要留給我外孫媳婦的。現在,是
時候了……”
蘇錦頭皮頓時麻了:
“姥姥……”
怎麼能拿人家這麼貴重的東西。
“拿着拿着。這是姥姥的心意!”
靳媛在邊上勸着。
蘇錦一時也不好還回去。
當親人給你東西,你要是硬不肯收,肯定會鬧不愉快。
那就只能暫時收下了。
“謝謝姥姥。”
“嗯,小蘇乖!”
老太太笑眯眯的,可歡快了。
*
蘇錦是一個很有家庭觀念的人,對於她來說,維護家的和睦,比任何事都重要。
曾經的蘇家,就是一個很讓人感覺暖心的家。
她曾經無比的依戀它。
五年前,當蘇平要離婚時,她曾百般想挽救那個即將要破碎的家。
可惜沒成功。
分裂的小家,因爲它的不完整,所以,即便它依舊是溫暖的,可總歸是少了重要的一角。
養母過世,小家破裂。
幸運的是靳恆遠給她重建了一個家園。
之前,她是害怕走進來的。
現在呢,當她真正被拉進這個家之後,她才赫然發現,這個家,竟是這麼的溫馨和諧。
不光姥爺姥姥和藹可親,婆婆善解人意,就連小叔子也是那麼的招人喜歡。
除了那個靳恆遠。
其實,之前,這人也是挺招人喜歡的。
可現在呢。
嗯,現在必須得好好觀察一下了。
有一件事那是一定的:那人身上的壞毛病肯定得改。
*
這天后來的時光,是在老太太帶着蘇錦在她的寶貝花房料理花花草草中消磨光的。
蘇錦喜歡花草樹木,讀書的時候,最愛養盆栽了,只是後來太忙,沒空打理,那些花草死的死,殘的殘。
老太太對養花養草可有經驗了,靳媛呢,只愛賞花,不太愛親自動手養,她時間太金貴。
蘇錦喜歡啊,不斷的幫老太太打理。
一老一小,因爲這些花草,竟是話題十足。
靳媛看在眼笑着退了出來。
這時,易梵找了來,指着已變成銀灰色的天空笑着說: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你們這三代女王大人,今天在花房演的這是哪一齣啊?瞧瞧,進去之後就沒再出來過。”
“可不是,不知不覺天都黑了,時間過的可真是快。我媽啊,這是遇上忘年之交了。想不到小蘇丫頭啊是個愛種花養草的孩子!你是沒看到,她倆啊,一唱一和有多熱絡,說得那個投機,我恁是插不進半句話去。這不,我都退出來了。嫉妒死我了。”
靳媛笑眯眯感慨。
“我怎麼覺得你是高興死了呀?”
易梵雙手攏上妻子的腰,左看右看:“瞧瞧啊,樂歪樂歪着。看樣子,這兒媳婦,你是相當相當滿意啊!”
“嗯,滿意極了。”
靳媛舒心一笑:
“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看着恆遠娶妻,親自給璟歡盤發送嫁,把中天養成帥小子,娶個漂亮姑娘。”
可一想到那個不和自己親的女兒啊,她的笑容不免又淡了幾分。
當年,離婚的時候,璟歡才五歲,她曾哭着鬧着求她別離婚。
可大人決定好的事,又豈會因爲孩子的哀求而改變主意。
當她鐵了心要去做那件事時,她是絕計不回頭的。
記得當初蕭至東也曾挽留過她的:
“阿媛,爲了小歡,我們能不離嗎……”
她的回答是:“必須離。”
大概是因爲太失望了吧!
一個活人和一個死人爭寵,已經夠可憐了,最後,還要輸給一個黃毛丫頭,她靳媛是什麼人,想要男人,什麼樣的沒有?
離婚後不到半年,她就另嫁,並且再孕。
而正是她的再孕,讓璟歡這小棉襖,再不和她親了。
“別想太多了……璟歡以後會理解你的……”
易梵拍拍她的肩,笑容明亮:
“該開飯了,走,去請咱們家的皇太后、太子妃回宮淨手用餐了……”
一句玩笑,逗樂了靳媛。
夫妻倆往花房而去。
*
晚餐後,蘇錦回房,洗了一個澡,然後拿起了那隻被她冷落了一整天的手機。
拿到手上一看,好幾個未接電話,還有短消息。
有暮笙的,楊葭慧的,韓彤的,靳恆遠的,蕭至東的……
靳恆遠打了有四五個電話,分別是下午打的,蕭至東的來電時間是在上午。
至於短信。
19點20分時,是暮笙發來的:姐,打你電話你不接,問一下,什麼時候回家來啊,一個人住別墅,冷清死了。
18點30分時,是楊葭慧發來的:蘇錦,我打你都四通電話了,你死哪去了?見短信回我。
18點20時,是韓彤發來的:姐,我煩死了,你人在哪啊……我身上出大事了……我該怎麼辦啊?
18點,是靳恆遠發來的:小蘇,想你,想你,十萬個想你,你還在生氣嗎?我回來了。到時請給我一個機會,讓我們好好的平心靜氣的談一談好嗎?
15點21分,仍是靳恆遠的:“小蘇,打你電話不接,我已經嚴重反省過了,想把所有事情說給你聽,你想聽嗎?那個故事,會有點長……
10點30分,卻是蕭至東的幾條短信:
“蘇錦,那件事,是我做的,和小遠沒關係。我給你郵箱發了一條視頻,看了你就能明白。別怪小遠。一切全是我的責任。對此,我得向你鄭重致歉!
“與我這個不負責任的父親來說,最大的希望,就是看着兒子能倖幸福福的守着自己愛的另一伴,長長久久的廝守下去。人生最大的圓滿就是生的時候,可以和愛的人朝朝暮暮,死的時候,能和她同穴地下。
“我真心祝你們幸福。”
看完,蘇錦呆了一呆,心緒一下亂作一團,手機也正好沒電了。
她想了想,忙跑去了書房,打開靳恆遠的電腦。
開機後,上面跳出了一個密碼框。
哎喲,這人,在自己家,居然還設密碼?
這可怎麼辦啊?
點擊密碼提示:我最愛女人的生日,四位數。
看到這十一個字,蘇錦心頭莫名就發酸——還最愛女人呢!
看樣子,她這是無論如何都猜不着這密碼的了……
蘇錦悻悻的盯着看了幾眼,回房,找充電器,昨天她出來匆忙,沒把充電器給帶出來。
但,找不着。
靳恆遠的房內沒有任何充電器。
她想了想,換了一件裙子,打算出去向靳媛問有沒有。
入夜的靳宅,顯得無比的安謐,夜色如墨,夏蟲啾啾,空氣是無比清新的。
才走出園子,卻看到薄飛泓從對門走出來。
他住的是靳長寧的園子。
“蘇錦,沒睡,這是去哪?”
他叫住了她。
“我向阿姨問有沒有充電器。我手機沒電了。都回不了電話。”
她指指手機說。
“充電器我這邊有的。你等着,我拿給你。”
薄飛泓走回園子裡的客房,沒一會兒走了出來,將充電器給了蘇錦。
“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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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客氣。”
蘇錦打算回房,走了一步,又轉回了頭,不抱希望的問了一句:
“老薄,恆遠書房那電腦密碼,你知道嗎?我想上網查點東西。”
“不知道。”
這個回答,她一點也不意外。
“他那電腦,從來不讓外人碰的。你想上網,可以用我的手機給小蕭打個電話問問……”
“哦,不用了,我充了電,用手機上也一樣!”
她揚了揚充電器:
“謝了!”
“沒事。”
走了兩步,她忽又停下轉身問:
“老薄,靳阿姨的生日,你知道嗎?”
“1月1日。每年這一天,小蕭無論多忙,都會回家陪母親過生日的。很好記。”
呵,還真是好記。
“那,顧麗君的生日呢?”
蘇錦眨了一下眼睛,再問。
薄飛泓不確定她是什麼意思,定定看了一眼才作了回答:
“十一月十五日。好像。你打聽這幹嘛?”
“呃,沒什麼!隨便問問。”
她轉身回樓,把手機插上電源之後,又重新坐到了電腦前,先把0101輸了進去。
從某種角度來說,每個人最初最愛的一個女人,肯定是自己的母親大人。
結果,不是。
她咬了咬脣,又把顧麗君的生日輸了進去:1115。
回車鍵遲遲沒有敲下,因爲害怕。
怕面對***裸殘酷的真相。
怕靳媛對靳恆遠的感情的揣測是錯誤。
思慮良久,才敲下。
錯誤。
密碼欄再度空白。
她愣愣一會兒後,重重噓了一口氣。
又是高興,又是鬱悶的情緒,漫了上來。
那麼,誰纔是他最愛的女人呢?
總不能是她吧!
這想法真是夠天方夜潭了。
但她還是託着腮,很無聊的將自己的生日也給輸了進去。
一敲回車,下一秒,伴着開機聲,桌面在眼底呈現了出來。
而她的大腦一下子當機了。
這是什麼情況?
她是他最愛的女人?
蘇錦有點難以置信的抓起頭髮。
更難以置信的是,桌面上的女孩,竟是十六歲舞會上的她……---題外話---明天見.